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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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欲忱乖乖坐下，伸直两条长腿交叠搭在一起。他姿态放松，平日面对镜头时刻要挺直的身板终于得以休憩，但单单是坐在这儿，也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韵，如同大师匠心雕琢的艺术品一般，无论哪个角度去欣赏，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谈扉明喜欢看这样的沈欲忱，为此，在同窗共读那几年，他捕捉了无数个这样的瞬间。这一刻，谈扉明看着镜子里自己，正用手指拂过沈欲忱鬓角的发丝拢在他耳后，心里生出一股想把沈欲忱占为己有的冲动。
沈欲忱只能做他一个人模特，做他独一无二的缪斯，他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他。
插在发丝间的手顿了一下，谈扉明第一次直面自己内心的真实欲望——原来这种冲动早就存在了，只是他一直没有深究发掘过，以为那不过是对美的欣赏，和对于友情的独占欲。
谈扉明垂眸看着沈欲忱的脑袋，潮湿的念头在吹风机轰鸣声中兀自疯长，和那正常而普遍的、被道德约束的观念相互抵抗，两种心思如同晨昏线一般，永远保持一半明亮一半昏暗，以此轮替约束着谈扉明的行为，让他在此时此刻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只在浓郁的香气中，兀自温柔地拨弄着缪斯温暖蓬松的发。
沈欲忱是完整的人，不是他的艺术品，不由他创造，他没有所有权。
沈欲忱向来喜欢被人拨弄头发，按摩头皮这种轻柔而带来酥痒发麻的感觉，让他可以专注于享受当下，所以每次做妆造，都是他最喜欢的环节。
但此刻这个环节，在谈扉明的手中，则变成一种另类的折磨。
一想到抚摸自己的这双手是他最喜欢的人的手，他就无法单纯享受。
小圆凳不高，他坐在上面，头堪堪可以碰到谈扉明的腰腹，本来是疲惫极了，却因为背后时不时传来的触碰，让他身体紧绷，气息都变得不平缓起来，虽然被吹风机的轰鸣声掩盖，但他仍能听到自己置身于水汽氤氲中，震耳欲聋的心跳。
两人各怀心事，紧绷绷地吹干头发，肉|体与灵魂均松下一口气来。
谈扉明卷吹风机线的功夫，沈欲忱抓起台上的梳子迅速梳顺头发，随即躺进被子中，留给他一条安静的背影。
谈扉明没立刻出去，望着那背影看了两秒，走过去在床边蹲下，沈欲忱半张脸陷在枕头中，睁眼看着他。
“我就是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沈欲忱抿着唇没说话，从被子伸出手，朝他勾勾手指，谈扉明凑过去听，以为他懒得出声，结果却是被沈欲忱揽着后脑勺，连同半个身子往床上带了带，脑袋被带着埋在沈欲忱的脸颊与颈窝间，温热香气扑鼻而来，他一时感到眩晕。
“别老问我吃什么，我又不要你做我的保姆。”沈欲忱轻声说完，抓着谈扉明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对上谈扉明的目光，视线在他脸上滑落一瞬，抬起眼皮重新看向他的眼睛，“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好了，我要睡觉了。”
他松开手，摸了摸谈扉明的头发，缩回被子里翻了个身平躺着闭上眼睛，将脑袋后压住的头发往一边拢去。
望着沈欲忱精致的侧颜，谈扉明目光聚焦在他的唇上，沈欲忱鼻梁高挺，衬得饱满流畅的唇就愈发柔软。
他眸色深了一些，刚才有一瞬间，他捕捉到沈欲忱的目光，那是一个一瞬即逝的信号，他似乎想吻他。
在床边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谈扉明站起身离开卧室。两分钟后，他站在露台上望着灰蒙蒙的城市，呼出一口白烟。
指尖猩红落下的灰烬，在寒风中飘飘荡荡不知落在何处，谈扉明披着大衣，额前发丝被吹得乱扫在眼睫毛上，他不得不眯着眼，脑子里全是沈欲忱刚刚的话。
第一是沈欲忱是不是有点嫌他烦。
第二是他后悔了，后悔说什么慢慢来。
第一个问题无解，他也没法现在把人从床上拉起来问。
第二个问题——他设想规划中爱情该有的节奏是慢慢来，这没有错，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身为男人的本质与欲望，也低估了沈欲忱迷人的吸引力。只要他愿意散发魅力，勾勾手指必将令人心旌摇曳，理智瓦解，不要膜拜，只想占有，恨不得将他揉碎全尽数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那特么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啊？还让沈欲忱烦他，把自己变成罗里吧嗦的人，年纪轻轻就想过日子，难道等老了再去搞什么激情澎湃？
被冒出头的想法逗笑，谈扉明轻嗤一声，捻灭烟蒂，转身离开露台时，暗骂自己真是神经病。
沈欲忱一觉睡到晚上八点，谈扉明三过主卧而不入，脑内又开始跟自己打架，一个小人儿说快叫沈欲忱起来吃饭吧，再晚点吃对胃不好，另一个小人儿说你掌控欲能不能别这么强，他想睡几点睡几点，管得太宽真招人烦——
一番交战下来谈扉明自己都有点儿讨厌自己，自暴自弃坐在沙发上，想找个人聊聊。
美院同性恋挺多，但是他相熟的好友没几个，谈扉明调出刘牧驰的聊天框，在键盘敲敲打打半天，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估计刘牧驰也得笑话他两三年。
最后他找了他的网络知心人工智能朋友，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关系最适合推心置腹。
谈扉明在键盘噼里啪啦打了一番字，太着急，忘记检查就发了出去。
【我谈了恋爱，我忍不住想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想遵从他的喜好做事，但是我害怕他会嫌我烦。怎么办？我真的怕他嫌我烦。】
刚发完问题，卧室门便“咔哒”一声拉开，谈扉明面色淡定地将手机屏朝下叩在餐桌上，泰然自若地站起身：“你……”
“好香啊，我好饿。”
“嗯……我做了饭。”谈扉明瞥了他一眼，走向厨房，手在盘底试温度，而后将菜放进微波炉加热。
沈欲忱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缓缓眨了一下惺忪的睡眼：“那你怎么不叫我吃？”
“……”谈扉明动作顿住，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瞥向一旁趴在地上看戏的随变，“啊，我正准备叫。”
沈欲忱定定地盯了他几秒，谈扉明心里还没被捋顺的纸更加皱巴起来，他紧接着解释道：“我也还没吃。”
钉在脸上的目光很快移开，沈欲忱走进厨房道：“那就一起吃饭吧。”
看着他一只手拉开碗柜，拿出两双筷子，谈扉明走过去，嘴唇翕动，最后“嗯”了一声。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人为什么非要吃饭呢？做逍遥神仙该多好，那样就不用招人烦了。
谈扉明从未如此纠结过。他的心不在焉，很快感染到两三天没吃好饭，此刻胃口大开的沈欲忱。
沈欲忱放下筷子，抽出纸巾单手叠了两叠擦拭唇角，随后靠着椅背端详起谈扉明：“你怎么了。”
“嗯？”谈扉明抬起脸看他，又低下头，“没什么啊。”
沈欲忱的目光落在他手机上，刚才他出来，分明看见谈扉明慌慌张张放下手机。
他思考了两秒，就决定不让自己内耗，冲着依然屏幕朝下搁在桌上的手机扬了扬下巴：“出什么事了？画吗？还是别的。”
“没有。”谈扉明也瞥了眼手机，“托你的福那件事已经解决了，那个人也没再出现过。”
“……你的语气听起来，我不该帮你忙对吗？”
谈扉明一愣，复盘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我没这么说，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不知道怎么谢才好，我还在想这个事，你给我点时间。不过我也是真的没想到原稿在你手里，以及你那时候居然还在关注我……你是怎么拿到原稿的？”
“找人买下来就是了。”沈欲忱言简意赅道，他垂下眼，看着侧躺在脚边眯着眼将将睡着的随变，“不能关注你吗？谈扉明，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行为挺变态的？”
虽然声音平和，但每句话都暗藏火药味儿，谈扉明盯着沈欲忱，眉头蹙起，很快又松开：“我从来没这么说过，也没想过，我为什么会觉得你变态？你也说了你喜欢我，那这些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真的吗？你这么认为？断联后我把你的画私藏起来，这是很正常的对吗？”
“嗯，真的。”谈扉明道，“我起初还不明白为什么画在你那里，后来仔细想想就懂了……但一想到你什么也没说，一个人飞到F国那么远的地方，我就很……我什么也没做，你就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沈欲忱语气轻松了一些：“我不需要你还我什么，不要有压力，那是我的爱好而已。”
爱好而已，这几个字儿砸进谈扉明心里，叫他久久说不出话。
“但是你吃饭为什么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呢。”沈欲忱踢掉拖鞋，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其实我没告诉你，我这个人疑心病很重。”
谈扉明看着他。
“我觉得你还是早点知道比较好，我们现在才刚谈，你说慢慢来，那我就把这段时间当磨合期，在这个期限，你可以退出，只要你觉得不适。”沈欲忱暗自咬着下唇，手抵着椅子边缘，指节发白，眼神颇有威胁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你退出，我就再也不会爱你了。听懂点头，别说话。”
谈扉明眼睛微微睁大，点了点头。
“好，借着这个时机，我刚好也跟你说说，虽然我们认识这么久，但你未必很了解我，真的了解我，就未必还愿意留在我身边。他们总说什么距离产生美，但是我不喜欢两个人距离太远，近也不行，要很近……就比如刚才，我出来，你慌里慌张叩手机是在干嘛？我真的会乱想，从看到的那一刻起。”
谈扉明看着他，嘴唇翕动。
“……现在可以说话了。”沈欲忱淡淡道。
谈扉明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被质问，而是沈欲忱这幅样子，带着情绪的语速有些快的声音，和那张一张一合的唇，在暖色灯光下，他闪烁的眼眸，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生动，太过迷人。
不过问题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说出来挺丢脸的。
“就……百度，我搜个问题。”为了维护体面，他斟酌道。
“搜什么？”沈欲忱看着他，“我能看吗？”
谈扉明犹豫了一下。
“我不能看吗？可你也不告诉我是什么。我会乱想。”
“……能看。”
“打开，拿过来。”沈欲忱说。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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