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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0 楔子 ...


  •   “这都第几次了,渠督城的各位首座伸伸手的事罢了,墙外那群宵小之徒也就是看这两年…”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信息素隔绝剂,闻得人脑子疼,另一位接起话茬。

      “别念叨了,上个提起露比战区的护士刚好赶上巡查,当场被销户逐出渠督了。局面咬成这样,造孽啊…”

      自从露比战区的讯息被舆论四面封锁后,民众的好奇心触底反弹,一周不到的时间里所有真真假假的“一线消息”像计算机病毒一样,击溃了整个渠督城。

      “有什么好怕的!你就这点胆子,那群暴乱者简直丧良心,把蒙德赫利学生卷进来什么意思,说是露比战区,现在不也只承认说是一场骚乱吗?要我说…”

      针管落地,身旁的护士长厉声打断她没轻没重的评价,抬手用义肢将玻璃渣丢进医疗垃圾箱。

      “达利达努斯在上,你快住嘴吧!幸存者会阐述一切的,这还轮不到你来开口!”中年女人双臂交叉轻拍肩头,虔诚地念念有词一阵,随即叹了口气。她的头发一丝不苟盘进白色头巾。换药推车发出令人牙根发酸的吱呀声,亦步亦趋跟着两人走进卫生所的深处。

      自渠督城建城以来,艳星的婚外趣闻都不够捂严的头版头条,这是破天荒头一条。

      人类早在渠督城这个安乐窝里,遗忘了在连绵战火和瘟疫中家破人亡的绝望。

      这座“神降之城”如纸质文明阶段记载的所有人类终点一般,神圣、庄严。七区集结而成的环状结构版图,环抱住地球上最宜居的地带,用崭新的、唯一的神明达利达努斯,承载人类对未来命运的全部困惑,抚平在那段沉痛历史下为生存失去全部尊严的集体创伤。

      一切都步入正轨,人们逐渐找回生活的步调,人生规划这种主观性极强的东西也愈发趋同化。

      成功人生的定义很简单,那就是考入蒙德赫利公学,毕业后入职于树祠,无论是考入四司双台哪个部门,只要能用余生来侍奉达利达努斯,这便是对一个优秀的青年履历全部概括。

      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条更正确的道路。

      作为声名显赫的最高学府,蒙德赫利自建校起就肩负着为帝国源源不断输送人才的重任。

      无论渠督城内还是城外,每个人都有机会通过腺体筛选的方式进入赫赫有名的蒙德赫利公学。

      但凡履历中能被盖上那枚闪闪发光的银杏章印,就能彻底逆天改命。渠督城承诺,永远会为天之骄子敞开大门。

      再说回这次露比战区的事,之所以有如此关注度,还是因为与蒙德赫利公学沾上了边。

      而这几乎触动了每一个渠督公民最脆弱敏感的神经,这道陈伤来自于那位大名鼎鼎的“秃尾福克斯”殿下。

      要说此人生平,用任何波澜壮阔的形容都是不过分的。

      父亲,是贞御台主祭请示达利达努斯后抽选出的唯一王位继承人;母亲,是敔庠台从礼宗祀门中层层筛选而出的氏族贵女。七岁时,礼祝司为他加冕入祠;九岁时,他掌握钺璋司权柄,一呼百应;十二岁生辰礼上,筑廪司为他打造了第一座君主像。这尊神像落成后便被嵌在神树祠的塔顶,日日享受第一缕阳光的 “供奉”。

      自此,嗣选司所有婴孩都是他未来的子民,他是达利达努斯在人间唯一的化身。

      神树祠四司双台俯首铺就他脚下坦途,蒙德赫利成了他王冠上最璀璨的华珠。

      只要达利达努斯一日未曾抛弃人类,渠督城一日未曾消亡,这天与地之间,便再无一人能比他更金尊玉贵 。

      可就是这样一个命运的宠儿,居然在二十岁时吐掉嘴里那把金汤匙。

      毫无预兆的,他在一个夜晚驱散所有仆从,煽动蒙德赫利学生火烧神树祠。通天树的枝干被扔回熔炉千锤百炼,利剑出鞘,他执此悖逆之物斩下达利达努斯雕塑的首级,渠督城城墙在那夜后几近土崩瓦解,墙外匪徒入渠督如入无人之境。

      多亏神树祠礼祝司主祭召信众将其捉拿,纵使此人天赋傲人也没在负隅顽抗中成什么气候。

      如此荒唐的一代君主就这般被当众绞杀,碎尸万断。

      被他背叛的人们鱼贯而入,愤怒地踏碎刑场每一块台阶,手里抓着这位叛徒的血肉万般发泄。

      尸身如此,画像和名字更是片缕都无资格留存于世,就连灵魂都被放逐边境,永不得回归族谱宗祠,更不得被宽宥慈爱的达利达努斯所庇佑。

      为防止后世再出现这等惨剧,蒙德赫利只剩四院,第五个学院独立出来自立门户,优秀毕业生直接效命于神树祠。

      所有与该暴乱有关的人,无论官衔出身,或放逐或格杀,顷时血流成河人人自危。高耸入云的城墙经年累月地越建越高,也再不可能有人翻越。

      直至今日,渠督城上空偶尔能跨越高墙的只剩几声嘶哑啼鸣。

      三两声远程自动化塔台特有的枪响紧随其后。

      墙根下的孩子们手拍手哼着民谣,争先恐后把这些天降的美味捡回家作了晚餐。

      “秃尾狐,秃尾狐,窃铜枝的叛国奴,渎神明,喂不熟,秃毛扫帚当王储!”

      童谣稚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两位护士不约而同嫌恶地用力跺了两下地板,总算走到入口了。

      年轻一点的那个女人,刷完腰间最后一张门禁卡,打开了地下最深处的那扇门。

      灯逐一亮起的瞬间,房间正中央一片灰败之色,被束缚带捆成灰白色茧状物的男人抬头冲她们眯了眯眼,他的头发披散下来略挡一半眼睛,笑意被双层防咬面具遮了个干净。

      一对墨目乌若深潭,眉骨掩去一半,光亮照不透。

      病床前一张泛黄照片,边角微微翘起,一张脸被笑占了大半的寸头少年被关在里面。

      露比战区幸存者名单上的独苗。

      此人便是林阙。

      此刻他被固定架调整到一个和地面水平的位置,护士长熟练撩开他的尾发。

      后脖颈整齐一道切口长出新肉,本该长着腺体的位置平坦的很,当时那枚腺体过载,差点炸断主人的脖子,换了层皮肉好歹没把脸一道毁了。

      听上去怪可怜,可惜此人一星半点都记不起来。醒了以后不吵不闹,照了眼镜子就坦然接受了现实,自言自语从眉眼夸到鼻形,絮絮叨叨天亮夸到天黑。

      成功吃了针镇定剂。

      年轻护士早几次来给他换药还时不时被逗得脸红心跳,他时不时哼唧说疼,拽着她的袖子一口一个好姐姐,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瞧。她自然把他当小孩子,或哄或劝,好歹让他接受了全部治疗。

      这个印象什么时候碎的呢,想必是那次见识林阙的易感期。

      腺体没保住激素断崖是基础常识,不知这人从哪弄来的玻璃碎片,把自己从束缚带里剖了出来。破布条子混着血黏在地上,他好像没什么痛觉,黑色的发丝像某种藻类一样贴着脸,尖端挂着血坠子。

      他倒没逃,只是以一种极怪异的姿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上用血画着奇怪的图样。

      专家来看后下了定论,他画的是地形图。

      那天唯一和平日没什么区别的是,他好像一直很爱笑,盯着对方眼睛的那种笑。

      卫生所自此开始发放一体式的计时工具,佩戴有玻璃保护罩的手表一经发现,即刻开除。

      年轻护士下意识摸摸手腕,后撤一步躲进护士长身后阴影里。

      林阙照例辨认着那套熟悉的单词卡片。

      可可。

      茶叶。

      威士...

      威士忌的最后一个音还没来得及念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步进入这个空间,两个护士上前核实他的证件,随后用各自的密钥解开了林阙的止咬器。

      林阙扫视一眼那男人,说实话不认识:“哟,这是来求什么的,又是签名的话可能得先欠着了。”

      那人倒是也不恼,转头和护士商量两句,林阙刚想听清他的言语,下一秒钻心的电流灼热就将他撂倒在地,他没忍住皱眉又笑了一阵。

      有必要下死手吗?

      太小心眼了。

      不过他怎么想不重要,他只断断续续听到“骗子”两个字眼,还有什么转院。

      不容忽视的还有那年轻小护士的眼神,比易感期那次的态度更让他不爽。

      这玩意好像该用失望来形容。

      算了管他的。

      睡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0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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