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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5 没药与晚香玉 ...


  •   林阙拆开手里那盒信息素安抚含片,犹豫半晌还是按破铝膜倒出一片压在舌下。

      一盒二十四片,省着点够他用一段时间了。

      三角形的含片苦麻舌尖,也挺奇怪的,极致的苦涩后,吸口气都是甜的。

      一脖子碎发,怎么动都痒得慌。

      这条路林阙走过无数次,老诺丁修车厂在六区的边际,这条路没有名儿,大家都叫它久昌湾。

      谐音酒厂湾,到处都是废弃的厂子。

      叫湾但只有条时不时会干涸的臭水沟,这里是整个渠督城里最不渠督的地方。

      在这能搞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畅行在这里务必得看好钱包,丢任何东西都是没法找回的。

      林阙捂紧裤兜,侧身躲过几个疾驰而过的壮汉,路上水坑溅起打湿他的裤脚。他们抓人,自己不管闲事。

      他抬手转起那截狗牌,抬眼便能看到水沟里浮沉着截腐鱼,林阙却觉得呼吸舒畅浑身自在。

      果然,像他这种野草就理应扎根在此。

      这好赖是渠督城里商品最全乎的地儿,虽说是众所周知的鱼龙混杂人口混乱,甚至臭名昭著到会被编进每一个渠督家庭的儿童防走失教育里,不过上面从不怎么管。

      一是剿了一处总会有新的,干脆不费那心思。

      二是这里的酒厂其实都挂了明账,三教九流有自己的归处,最终能在这分杯羹的都会老老实实以酒厂名义交保护费。

      几个大“酒厂”拢上一拢,每个季度再缴税。

      没人酿酒,神树祠早就颁布了《生存产业禁令》,任何私自种植、酿造或纺织的行为都将被视为“经济叛乱”。

      城内的人想低价吃点真正从土里长出来的东西,只能靠从城外走私,一来二去养活了那帮倒墙佬。

      林阙经常跟着“蚁巢帮”做事,在久昌湾有自己的落脚点。

      这里的居民区胡乱挤在一起。其实一开始规划时根本没有现在这么高,非要细究每栋都有至少一半是违章搭建,离远了密密麻麻的窗户像虫子啃的似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但毕竟便宜,林阙的小公寓正在其中一间“虫坑”里,刚伸展得开的大小。

      他觉得自己也是这里的“违章搭建”,和那间陋室倒是相辅相成。

      唯一的问题就是得日日向达利达努斯祈愿别塌了。

      林阙刚走进巷子,就被四周的温香软玉轻轻抚上胸口,这么久没回来,他闻到那一鼻子劣质香精勾兑出的脂粉香气时,才顿时有了回家的实感。

      “哎呦稀客呀~”

      “诶这不是那个他们说死外面的外区人嘛?”

      趁着没被一阵叽叽喳喳声淹没,林阙高举小白,泥鳅一样钻着缝跑了,压根没敢回头张望,愣是一口气上了八楼摔上门。

      没什么好脸红的,但在久昌湾假的都说成是真的,被他们讲几句下次谁传出句这里有蒙德赫利的学生,他就算是真完蛋了。

      房间里一股子灰尘味。

      信息素安抚含片的药效上来了,盗版到底是盗版,屋内陈设看得他一阵天旋地转。

      什么呕吐物配色。

      不大的房间塞满大大小小的集装箱,东拼西凑的家具色彩混乱,沙发角漏了块内胆海绵,林阙看着都能想起那种一摸就掉渣的手感,肺里发痒。

      随手拽了把趁手的东西,刚好拉住灯绳。

      林阙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扎得眼睛疼,好不容易对上了焦。

      下一秒他觉着这最好是幻觉…

      此刻上面端坐着个人,白瓷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唇色淡若霜雪,一袭银发披散至腰际,纯白校服找不到一丝褶皱,仅是坐在那,竟让满室生出皓月悬空的凛冽,皎皎明光只可远观。

      …装逼犯。

      林阙看得真切,那人胸口是蒙德赫利公学的校徽,而白色校服则是航空飞行器创新设计与工程学(AAID)学院的专属。

      要不是笃信达利达努斯,经过这两天的这堆烂事,林阙真会觉得自己碰上鬼了。

      他倒是想装傻自己与蒙德赫利无关,可那白瓷面具不是什么人都能戴的。

      那是学生会的象征。

      白瓷覆面寓意“弘毅明德,无相至公”。

      林阙轻轻屏住呼吸,把小白关机塞进了门口最近的集装箱,早几年他也想过挤进蒙德赫利的学生会,可惜他实在是不太老实,常在河边走,多少在记档里留了点底。

      但话又说回来了,能在学生会的眼皮子底下搞灰产副业,他的水平自然不会在他们之下。

      当然,这是指那时腺体健康的他。

      “多有搅扰,不过是受人之托忠君之事,还烦请见谅。”

      那人开口语气不疾不徐,变声器把声音里的辨识度滤了个干净,一番话如天外飞音,海市蜃楼般分毫毕现却又抓不住踪迹。

      林阙念头一转,现在并不是返校时间,说白了只要咬死户籍问题,他就完全没有必要考虑如何用谎言填平这场“误会”。

      唯一有问题的是这么突如其来他什么都没准备...

      “靠,你谁啊?你们蒙德赫利的公子哥还蛮与民同乐的嘛…805,走错了少爷,先行一步…”

      很好,就是这样倒打一耙。

      林阙端起混不吝的架子,抬腿欲走前还不忘把鞋架上藏的弹簧刀揣进兜里,他今天做了两个错误决定:

      第一,他不应该在打了玄牝凝露的情况下浪费嘴里那块含片。

      第二,他此刻不该不受控制地回头。

      周身带着霜寒气的白影就如此在他视线中缓缓靠近,白瓷面具停在一个离他极近的位置,这个距离内,呼吸都足以共享。

      “林先生,您不必如此戒备,这不过是想核实...”

      林阙没给他说完的时间,揪住此人领口,提膝猛攻力度绝不含糊,那人侧身躲过,房间内登时升腾起满溢暖意的香气,润物细无声。

      玄牝凝露为腺体打造的屏障无息间消融,贫瘠的土地下苏醒的生命悄然跳动,林阙心头一喜。

      老子精神力回来了!

      弹簧刀在金属共鸣的精神力展开的一瞬间,贴着“小白脸”的面具狠狠划过,白瓷涂层顷刻碎了一角。

      这么点压根不够用,淦!

      林阙不甘地啧了口,下一秒被反绑双手脸朝下按到沙发上,那人再开口咽下敬语。

      “真是遗憾,看来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弄坏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他刚想骂娘,转头又挨了针玄牝凝露,怒气上涌痛觉都没什么存在感了,他今天就要把这个杂种送去见达利达努斯。

      学生会的老规矩,面具被摘下就没资格继续任职。

      要这么让他跑了自己也不用混了,林阙格斗路数得倒墙佬同行诸多教诲,他瞬间腰腹发力如绷断的弩弦,军靴后跟精准踹中对方膝窝!硬是让这家伙结结实实仰倒摔到地上。

      林阙欺身压上,倒不急着揭晓,用手背拍拍身下那张脸:“还得练啊,不过输给我不丢人,毕竟...”

      他刚想细看这人是怎么个东西,身下人却轻笑一声,双手揽住他的后脖颈...

      不轻不重地往下一勾!

      直到那张被血染出淡绯色的薄唇越离越近,林阙才从沾沾自喜中反应过来,这他妈好像根本不在比试的范畴了。

      沃日?!兄弟你这你这事闹的!虽然我承认自己魅力有点大吧,但你你这不对吧!

      林阙一时脑海里只有要被男的亲上了的恶心,压根顾不上面具的事,脸皱得像是被谁捏扁般,转头避开,这回他是真要吐了。

      那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面具的触感如市场冰冷的水产,此刻故意蹭过林阙的侧脸。

      林阙几乎能感受到那层根本不存在的鳞片,眼前浮现出久昌湾臭水沟里那条死鱼。

      四周那层幽然的香气大作,密密麻麻绽放的花卉以夏天的名义疯狂留下属于自己的气味。

      仅此一次,她们是如此的渴望脱颖而出,又是如此渴求让每一个路过的人刻骨铭心。

      仿佛用尽了生命的力量,大声宣告着自己曾存在过的痕迹。

      记住我吧。

      让我成为你对于雨夜记忆的代名词,让我长萦你的鼻息间。

      让我在你的记忆里长存,让我比你的寿数更恒久。

      林阙想起来了,他好像闻过这个气味,这花有名字。

      晚香玉。

      有人曾告诉过他这个答案,那个声音温和又诚挚,如要将真心与他和盘托出般。

      那人的样貌林阙早就没印象了,仿佛是个不该存在于自己记忆里的人,可他确凿记得他的声音...

      天上是数不清的星,举目是看不尽的花,如一条流淌在这颗星球上的银河。

      人要如何才能忘却此般胜景?

      身下人靠近他的耳侧,留下了两个字:“蠢货。”

      林阙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个人知道一切的答案,只有他可以解释这一切。脑机接口处插入的记忆唱片导出器却把今日的全部记忆提取而出,他顾不上剧痛,挣扎着爬起。

      抬眼望向窗口的那人,他早就起身了,而林阙却如第一次见到他,看着他折断了手里的记忆唱片。

      然后这人就如此在自己的眼前化成一场暴雪,又或许是白色小花乘风起的小瓣。

      室内的花香早就散了,林阙意识消散前有点后悔把小白塞集装箱里了,用手指划着地面久未清扫的灰迹,留个小箭头,醒了得记着好好哄哄它。

      淡淡烟熏气味混着雨后泥土的腥甜,没药的味道,林阙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他的信息素。

      ...

      “算了放弃治疗吧,丢死人了...”

      林阙是被盛停云的巴掌扇醒的,脸火辣辣地疼急得他第一时间找东西冰敷,然后被迎面砸了包冰袋。

      说真的盛停云这玩意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身旁的小白扭进他怀里,蹭蹭这蹭蹭那,林阙心头一股老父亲的欣慰,孩子懂疼人了,死又何惧!

      “我对你私生活没兴趣,但你下次如果非要乱搞能不能量力而行?那么大个人瘫那真的很难善后。”

      林阙抱起小白,说:“诶少爷你怎么找到我的,还有别乱讲嘛,孩子在这呢..”

      盛停云双手抱臂,没准备瞒他:“废话,我花大价钱总不能让乙方跑了,放心对身体没影响,等你助我顺利毕业,追踪器自然会乖乖从你身上掉下来。”

      ?

      虽然有理有据,但这家伙确实有病。不过地下迷宫屏蔽所有装置信号,带着就带着吧,不影响正事。

      “话说回来,怎么说上我私生活了?少泼我脏水哈小朋友。”林阙纯粹随嘴一问,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盛停云把电子屏递给小白,然后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莫名其妙嘛这不是,林阙皱眉点开。

      上面赫然一行大字:

      Omega信息素摄入过度中毒昏迷

      到这就很莫名其妙了,盛停云戴着手套把好几张塑封小名片丢给他,这次没让小白叼。

      “你被拖进来的时候,裤子里找到的。”

      林阙低头一看瞬间头皮发麻。

      上面印着好几具赤条条的半裸男男女女,身姿婀娜,下面一串联系方式,地址在久昌湾。

      “我靠我真没有!这是陷害!!”

      盛停云敷衍地点了点头,小白都愣了一瞬间。

      天要亡我。

      林阙气得险些两腿一蹬,突然想起回家时依附上来的那群浓妆艳抹的长舌家伙。

      这是真跳进哪都洗不清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5 没药与晚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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