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完了 ...
-
“晚上好，今天过得怎么样？工作找的还顺利吗？”
“晚饭时间到了，我今天吃得是青椒土豆丝盖浇饭，你呢？”
季然一边咬开一次性筷子，一边打开自己的饭盒，拍了照照片给傅谌发过去。
“干啥呢小季，又给你那久别重逢的高中同学发消息呢？”外卖站的站长老刘拿着一个饭盒走了过来，瞧见季然抱着手机发信息，顿时打趣说道。
“你这一天三回晨昏定省的，比我和我家婆姨打的还勤快咧！”
“刘哥你说啥呢，我们哪能和你和嫂子比啊。”季然面上一红，心虚似地把手机搁在一旁的车座上，“那什么，我同学他家里出了点事，经济上遇到了些困难。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对我挺照顾的，所以我才多关心他些。”
“哦，就之前你跟我提过一嘴的那位同学啊。”老刘恍然，“那他回你了吗？”
季然被问住了，他挠了挠头，“可能是他在忙……”
“那也就是没有喽。”老刘直截了当的说道。他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人就是这么实诚，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十分偿还，对自己却吝啬的很。”
说着，他将手里的饭盒盖子打开，放到季然面前。
看到眼前满满一盒鲜香浓郁的红烧肉，季然连忙罢手推辞：“不用不用刘哥，上次预支工资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吃自己带的盒饭就很饱了，真的，这个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这个是你嫂子特意做了让我给你带过来的。”刘哥制止季然推辞的手，“每天东奔西跑的，不吃点肉身体哪撑得住。”
“我没事儿……”季然还想推辞，刘哥眼睛一瞪，曾经作为军人的威严气质立马彰显出来。
“什么没事！你也不瞧瞧自己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还不到一百三十斤，跟那西苑墙的竹竿似的，幸亏这几天没刮大风，不然非得给你吹飞了不可。”
“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啊。”季然笑，见推辞不过他只好收下：“那谢谢您和嫂子了。”
“嗨，客气啥。”老刘笑着豪爽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正要往屋里走，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顿住脚。他转过身来看向季然，斟酌着词句：“小季，刘哥知道你是个仗义的人，但现在这个社会里人心隔肚皮，多的是那种缺了良心的人。刘哥说句不中听的话，你那位老同学怕不是什么地道的老实人，就算是再忙，哪怕是□□也总有吃饭喝水的时间吧？回个信息需要几分钟……可能也是我想多了，总之，你自己记得要小心些。”
“知道了刘哥。”季然点点头，脸上艰难扬起一点笑。
老刘又拍了拍季然的肩膀，转身回了屋。
季然收回视线看向搁在车座上的手机，屏幕漆黑，自己发出去的信息，仍是没有得到回音。
其实刘哥不说，季然心里也清楚，在这个人人把手机当成本命的时代，手机收到的任何讯息都会被第一时间查看。
不论他想或不想，傅谌看到了却没有回他信息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想回。
季然垂头看向手里的饭，突然没了食欲。
手机提示有新订单需要派送。季然忙振作起精神，快速将饭盒都收拾好，放进后座的外卖箱里。带好头盔，他朝屋里的老刘喊了一声，“刘哥，我先走了，有新单子！”
老刘隔着玻璃冲他点点头。
从晚上七点一直送到将近十二点，没吃多少晚饭的季然饿的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想起自己外卖箱里还有剩饭，就想着送完最后一份订单，他就回去。
忍着因饥饿而隐隐泛起的胃部灼痛，季然敲响铁门，“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麻烦您签收一下。”
敲了两下门内没有回应，季然只得加大了些力气：“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麻烦您出来签收一下！”
门内还是没有动静。
季然狐疑，正待再加大点力气敲门时，门终于从内侧打开，一名西装革履、面容儒雅俊挺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只扫了一眼季然手里的外卖，淡淡说道：“抱歉，外卖我们不需要了，请你退回去吧。”
说完，朝冲季然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转身就要关上门。
季然一怔，心想这是几个意思，拒绝签单？为啥啊？
“先生……”他忙喊住男子，正要解释无正当理由是没办法在订单派送完成后取消订单之时，从屋里套间走出来另一名男子，快步朝门这边走来。
“我的外卖呢？”季然听到那名男子问男人。
“乖，听话。”男人声色温柔，像是哄小孩似地哄他：“这个点了吃外卖对你身体不好，你要是觉得饿的话，哥给你做夜宵。你想吃什么？椰香虾仁怎么样……”
那名男子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绕过他重新推开门。
季然看到来人，又是一愣，眼前人正是之前下雪天里给他暖宝宝的那个客户。
“原来是您啊！还真是巧呢。”季然笑道。
对方也认出了季然，他一边抬手接过季然手里的外卖，一边朝他翻了个白眼，冷声哼道：“巧什么巧，不过是概率的问题。”
季然：“……”
好吧，说话依旧不太好听。
“那祝您用餐愉快。”季然勉强咧咧嘴，对男子笑道。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等下！”男子叫住季然。
季然回头。
只见男子伸手探向身旁男人的西装外套，从内侧的口袋里掏出皮夹，看也不看从里面掏出几张粉红色的百元大钞。而后不顾季然的推阻，将钱硬塞进他兜里。
“大冷天的，让你在外面等了这么长时间，总要给点补偿的。”男子冷冷说道。
季然嘴角抽了抽，“那个先生，我其实没等多长时间……”
“我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哪儿那么多废话！”男子盯着季然推拒过来的手，很不耐烦的威胁：“你再推一个试试。”
季然：“…………”
“这位小哥你就收下吧，就当是小费了。”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男人突然走了过来，稍稍侧身站在了季然与那名男子的身前，将两人隔开。
季然被挤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不知为何，面前男人虽然面带微笑，但他总隐隐觉得男人有些不大高兴。
季然只好收下，“那，谢谢两位先生了。”
男人微了下颔首，半抱半揽着年轻男子后退一步，关上了房门。
真是对儿奇怪的兄弟。季然摇摇头，心想。
骑车回到租住的房子楼下，季然拆下电瓶，直起身来时只感觉头晕目眩，他忙扶住电车稳住身形。
等过了会儿感觉稍好一些，季然从外卖箱里拿出晚上吃剩的饭盒，提着电瓶走进破旧筒子楼。
季然租住的房子在顶层的六楼。八九十年代的老房子，楼道里都没有安装楼梯灯，季然摸着黑，吃力往上爬，快要到家门口时，脚底下一个没注意，直直朝地面栽去。
他条件反射伸手撑地，然而，预想中坚硬的水泥地却变成了弹韧有力的温热躯体。
“小心~”黑暗中熟悉的男声蓦地在季然耳边响起。
季然一怔，随即惊喜抬头，“傅谌？！”
“是我。”傅谌搀扶着季然起来。“来，小心，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事儿，我皮厚着呢！”季然咧嘴笑着抬了抬手，表示自己没事。“哎，你咋过来啦？是不是有事找我？”
傅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头扭向房门。
季然这才回过来神，“你看我这脑子！稍等一下哈。”
他忙将手里的电瓶放下，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先进去先把房间的灯打开，而后让出过道。
“外面冷，快进来吧！”
“那打扰了。”傅谌笑了笑，走进屋内。
这间小小不足五十平的出租屋，被季然收拾的很干净。傅谌站在房内环视，一如之前来过的那样破旧简陋。
季然拉开家里唯一张椅子，让傅谌坐下，而后自己走进厨房倒了杯热水出来，递给他：“怎么那么晚过来了？”
傅谌接过水杯，握在手里：“我在附近找工作。想着你家就住在附近，我就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啥工作要晚上面试啊？”季然不解。
“不是晚上，我是下午过来面试的。”傅谌解释道。
“啊，那你岂不是等了我很长时间？”季然一听神色悚然一变。
“没事儿，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空余时间多的很。”傅谌自嘲地冲季然扬了扬唇。
傅谌怎么可能会这么傻乎乎的等着，事实上他处理完工作，百无聊赖一时兴起打算过来逗弄下季然。他在车上坐到十一点多，直到估摸着季然快回来了，才上的楼。
那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啊。季然冲口想说。但想起自己石沉大海的信息，顿时将话咽了回去。
——这话问出口，就像是在质问傅谌一样。
傅谌瞧着季然的神色，唇角不动声色勾起。“其实，我原本是打算给你打个电话的，但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下午开始就打不开了。”
说着他掏出故意提前关机的手机，朝季然亮了亮。
原来如此。
季然心里的那点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
甚至，还因自己‘误会’了傅谌而心心感愧疚。
“那个，你吃饭了没？”季然找补似地问傅谌，他打开从一路拎上楼的饭盒，顿了下，又觉得怎么能给傅谌吃剩饭。
想起楼下有一家二十四小时开门的蔬菜超市，季然拿上手机，对傅谌说道：“你在家里等我一下，我下去买个菜，很快回来。”
“季然！不用了。”傅谌喊住季然，“我真的不饿。”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但落在季然的耳中就变成了，好像他在担心给他造成麻烦，而故意委屈自己的肚子一样。
令季然更加愧疚了。
“没事，菜场很近的，你在家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季然朝傅谌露个安抚的笑，而后转身快步出了门。
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在眼前闭合的傅谌：“……”
不想让傅谌多等，季然脚下飞快。
但在快下到二楼时，季然脚下忽然一顿。
他不该把傅谌单独留在出租屋的。
因为出租屋的卧室里有一件绝对不能让傅谌看到的东西。
——平常情况下，以傅谌的人品应该不会特意去人家卧室看的。
但他那间出租屋所谓的‘卧室’和客厅，只有一道布帘遮挡！
更要命的是，现在那道布帘还半拉着。
傅谌只需扭个头，或是站起来溜达个一两步，可能就会看到。
季然心头掠过一阵惶恐。
他犹豫半秒，而后折身拔腿往回跑。
等到他气喘吁吁跑回出租屋、颤抖着用钥匙打开房门，“那那个，我，我忘记带钱包了……”
装作若无其事的话语，在看到傅谌立在他床头时，戛然而止。
完了……
季然不无绝望的心想。
傅谌的目光从摊在枕巾上的白色衣物上，转向门口的季然，脸上神情复杂难辨。
“你……是不是要给我解释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