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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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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明州穿上常服和制式皮鞋，通勤公车十分钟一趟，他匆匆戴上眼镜、拿公文包上车。长期服用的信息素抑制药物有副作用，如他最近的失眠多梦、困倦乏力。
好在近期不算忙，队长又给他调了岗，只需要归纳档案、整理材料。
警署一开始坚决不允许他参与资料处的工作，让他跟着前辈跑外勤。但没团队肯要他，都希望他知难而退、尽早主动提出离职。
于明州只好自荐，他查到队长郝闻春曾是于知时在警校的同窗好友，从此赖皮赖脸地跟着他们小组出现场。
几次下来，郝闻春惊异他的观察和分析能力，大大咧咧说自己能带，于是把他放进自己的团队，三个月内，于明州协助破获一起谋杀案、两起诈骗案，队伍季度绩效猛拉一截。
差不多了，他想。
在那起，于明州刻意松懈了打抑制剂和吃药的频率。只要没生病，鼻子一嗅就知道他是omega，于是常被人骚扰，出警时鲜少获得尊重。
报案人先震惊“警署队伍还有omega”，再是笑嘻嘻“小美人真可爱有a不”。倒是不用解决矛盾了，全需要解决于明州被骚扰的问题。
郝闻春是女性alpha，老婆刚给她生了一对ao龙凤胎，这年头自然分娩生出omega终究少见，多数omega都在成长过程中夭折。她下班看孩子，上班看于明州，心里烦，说不出来哪儿烦，就是不得劲，时不时抓着头，想不出个所以然。
终于有一天，她在于明州被调戏时勃然大怒。
“老娘也有omega小孩，哪有这么糟践人的！”她一脚踹开骚扰于明州的中年男人，普通的D级，只比beta强上一星半点，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爬起来。
转头迁怒于明州：“你也是，他妈的连抑制剂都不打好，成心的，以为我没看出来是吧？等着老娘给你调岗是吧？！”
话是这么说，那天起，郝闻春每天黑着一张脸，进进出出警长办公室，说omega招蜂引蝶，要求给于明州换到综合办。
她家里有些关系，警长不好拒绝，温和提出让她把于明州搞到主动离职，她也不肯。
回家边给孩子泡奶粉，边和老婆一味骂：“老匹夫还让我把他赶走呢。我得抓紧给这耍奸的小子调走，最好不要离职。等往后咱们孩子长大，说不定也能成为……”
入警署不算什么好选择，她头脑风暴，想找出一个omega能做的社会职业。
想半天，她悲哀地发现几乎没有。
“成为什么？”老婆疑惑地看着她。
上个月，调岗终于成功，于明州向郝闻春诚恳道歉，说前段时间让她费心。她正处理公务，强忍着耐心听完，大手一挥，把于明州赔礼的两瓶三十年茅台甩出门外，仍是满心满眼的不耐烦：“我认得你哥，当初一批入校的老同学，算你聪明走运。滚吧，好好干。”
她意有所指：“别白费我这份心血。”
近下午四点，风凉，带着一股微甜的铁锈气味。顺着晒网场航线开过去，从车窗往外看，晚霞极其美丽，周围是辽阔的湿地公园，这是京都最昂贵的一片土地。
夕阳余晖洒出一点金，天空粉紫色夹带一些深蓝，美得不可方物。
于明州无心赏景，把飞行器手动提速到最高档，身旁的同事陈彦发出不满：“哪有那么急了，慢点开吧。明州，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多干多错，不干不错，特别适用咱们。要我说，咱俩就不应该往诺瓦星域走这一趟，过去了就要干累活、当苦工。要我说，就让我老爸随便指两个人过来得了，你偏去，何必呢？”
陈彦自言自语，也没指望于明州回他话。头一偏，又激动起来，拍拍他肩膀，示意看窗外：“喏，湿地公园的别墅。你猜咱们多久才能买得起？”
“要多久？”
“不吃不喝一千年，两辈子才能买得起”，陈彦啧啧感慨：“我听说那一片住的都是联邦将领，十户里有三户都是S级alpha。命里有官书不用翻，羡慕啊。”
于明州无奈推推平光眼镜，把打包的两份加密文件揣他怀里：“少做梦了，再检查一遍你的标签，不要少东西。”
“不看。”陈彦嫌弃地推开，掉在脚下也没理会，继续沉醉：“你说我们今天过去，会不会有尉官或者校官对我一见钟情，发掘我的内心，沉迷我的内涵，缔结佳缘，佳偶天成……”
于明州叹气，把地上的资料捡起来一件一件帮他翻看。
当年的魏照忠早已升至总署，陈彦是如今陈警长的beta小儿子，因父亲的关系被收入综合办，和他共事还算轻松。陈彦智商不详，心地善良，看于明州孤身一人、体贴温柔且美丽简朴，天然亲近他，总帮他提供便利。
这架飞行器就是他的。
飞行器从京都起航，三个小时后，抵达诺瓦星域。
如果不是工作需求，没有任何一个普通百姓愿意路过这里。
这片星域的军团舰队横纵交织，如同蜘蛛吐丝织成一张钢铁巨网，三百六十五天昼夜不间断，巡航在星际航道，包裹住鼓星边塞，守卫联邦的权力与公民的生命。
巡查机器人装配热感应系统。锁定了他二人，哔哔地叫着向他们极速飞来。
陈彦躲在他身后，眼看着机器人在他们眼前落定，扫描虹膜确认身份信息，机器冰冷吐出几个字：“无权限，请迅速离开。两秒后呼叫监察组，一秒后呼叫监察组，哔——”
随着哔声结束，身着制服的高大军官投影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手指一划，两人的身份信息跃然空中，他面无表情：“陈彦、于明州，已过闸过检。京都第十二警署综合办资料处，核对身份信息是否有误？”
“没有。”
“只需你署派遣一名人员，资料解密后归入军部中央智脑。派遣周期五个工作日。谁留在这里？”
飞行器上陈彦高谈阔论，畅想尉官校官究竟哪位肯对他一见钟情；真到了现场，连直视大尉的投影都不敢，他拽着于明州的袖子，不解，小声嘟嘟囔囔：“我爸不是说要两个人吗？”
“那是两年前的规范。”alpha冷冰冰地看着他二人，语气多了几分不耐烦：“谁留？”
陈彦可怜得像个小猫狗似的，于明州安慰地拍拍陈彦的手，对向大尉：“我留下。”
独行更方便，正和他意。
送走陈彦，机器人带于明州步行前往中央军团办公楼。
中央军团的办公楼体采取了古地球金字塔的外形，却是一座冰冷的钢铁堡垒，矗立在整片星域核心位置。从这里下达的许多指令辐射十三个星域，乃至全联邦社会。
绝大多数的高分化alpha指挥官和决策者，命运转折点都来自这里。如同战斗卡牌输送带，许多年轻的alpha和beta从这里经过又进入前线战场，在伽马粒子和宇宙射线的辐射中，与变异得令人作呕的外星物质做长期血战。
直到成为万里挑一的幸运儿，功勋卓著荣归京都；又或惨遭重袭，他们残疾回乡，如同于明州的alpha父亲和beta母亲一般，生命迅速凋零。
哔——
巡查机器人又响一声，于明州停下脚步。
利亚姆大尉的声音通过机器人传出：“omega抑制剂发放处在宿舍东侧五百米，如身体不适及时告知，否则后果自负。夜间禁止出行，违者后果自负。”
利亚姆连说两遍后果自负，旋即挂断通讯。于明州沉思片刻，决定回拨询问。
诺瓦星域无阳光照射，昼夜无法辨明，中央军团要求的办公时间一直到晚上九点，什么时候算夜间？
回拨键按出去，巡查机器人怪响一声：暂无权限。
好吧，于明州挑眉微笑，那就不怪我了。
他勤勤恳恳干了四天，每晚加班到十二点，回宿舍路上再夜巡三公里，到处锚点。
这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在容许范围。万一被巡逻士兵问到，就是加班找不到路，请把我带回宿舍。
直到最后一天，走向办公楼，在机器人指引的隔间工位上解密近两年的十二署卷宗档案。对应的时间和人物按序标注上，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随着镜像数据不断传输，他的心率也在攀升。
直到最后一秒，于明州食指紧扣传输器，卡着时间撤出文件。智脑发出紧急警告，一个红色黄边的巨大感叹号出现在屏幕上——
【异常！已锁定，请输入管理员密码。】
办公室里，陈彦同他闲聊，联邦各警署综合办每隔几年，会派人来中央军团输入卷宗，提供必要的社会信息。
陈彦提到前n任被辞退的档案室同事们，他格外有兴致讲给于明州：“你猜他俩怎么被辞退的？”
于明州表示不知道，好奇地把耳朵凑过去请他讲。
陈彦得意道：“他和同事上传卷宗资料时忙里忙慌，解密的文件成了乱码，警告他们已经锁定，那俩呆子不敢吭声，连续输了三次咱们自己办公室的密码，警告直接发到当时的驻地最高长官手里。”
他低声说：“也是倒霉，驻地刚好是一个少将。当场拘捕三十天，我爸亲自过去把他俩领回来的，回来时都没有人样儿了。十二署好多卷宗信息都错乱了，军方判定这二人非间谍身份，接着把他们关在禁闭室里，让手抄补录过往十年的卷宗，再转化电子数据，出来时还要做记忆清洗。按理说这是军团智脑的bug，怎么能算到我们头上……”
于明州心一惊，后脑发麻，装作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十年的卷宗？这么多啊，三十天怎么能抄得完。”
“十年”，陈彦肯定：“就是这么久，两三年一输出，十年一封存。今年刚好满十年。”
十年。
于明州他激动得近乎发抖，如果从今年计算起，刚好覆盖了于知时死亡的那年。
警署每隔几年都要上传资料到军团，转化电子数据，随即销毁本地资料。
于明州在资料室待了一个月，翻不到当年于知时的档案。知道这消息后心都凉了，好不容易抓到一条线，这次不赌，往后还要怎么查？
学习和考试容易，但他身体素质太差，拼了命练体能才考上警校和警署。
就是为了这一个机会。
哥，于明州想，保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