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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许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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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映着地面,让人能看清楚路况。
“冷吗?”
虽说这两天都是晴天,但十一月的清晨还是太凉了些。林冶看着谢晚没什么厚度的外套,总觉得太单薄了。
谢晚把手往袖口缩了缩:“还好,只是手有点冷。”
林冶上手去摸,果然是一片冰凉。跟林冶自己自带热度的手相比,像在冰柜里冷藏过一样。
“你的手好烫,”谢晚感受了一下温度,“感觉穿得也差不多。”
“那我帮你暖暖?”林冶又抓住他另一只手,握在手心里,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量。
“等会儿你就变得比我还冰了,”谢晚笑了,“是从这边走吗?”
林冶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图:“从这里上去,就到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山顶的一个偏僻角落,据说是兰雾山看日出的绝佳位置。从羊肠小道小心地穿过去,树丛中隐匿着一小块空地。悬崖边上是毫不突兀的几块巨石,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为了保护游客安全而人工放置的。
他们进去的时候,正有缕缕日光若隐若现。
日出快开始了。
“我还从没来过这边。”谢晚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片刻失神。
看不到底的悬崖,浓郁的雾气,以及遥远又近在眼前的天际。
林冶走上前,手肘撑在巨石上:“太阳要出来了。看,日出。”
仅一瞬,太阳就露出了半个。这时候的阳光并不刺眼,温和得足以让人直视。而那惊鸿一瞥的移动,好像只是晃神中的一个错觉。
“好壮观。”谢晚喃喃自语。
“不然说大自然是鬼斧神工嘛,”林冶伸了个懒腰,“虽然很困,但确实心情好。”
谢晚把手伸出去,感到微弱的风拂过,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你说流星可以许愿,那太阳可以许吗?明明朝阳看起来也很有生命力,感觉好像什么都可以实现。”他说。
林冶眯起眼,答道:“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先许一个。希望谢老师和我,都能天天开心。”
“没了?”谢晚看着他,似乎不明白愿望怎么会这么简单。也许林冶只是说着玩的,不要太较真。他告诉自己。
“这个愿望很难啊谢老师,”林冶一手托腮,“人人都能说天天开心,可是没人能做到天天开心。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活着最大的意义,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都不重要。”
谢晚学着他的样子趴在石头上,看着已经升至高处的太阳,感到一阵宁静。他说得对,好像每天都有烦的事情,但回过头想,又没那么重要。
他原本想随意许愿有一天这个莫名其妙的病可以同样莫名其妙地好起来,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希望林老师和我,以后都能养到猫。”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谢晚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林冶忍不住笑出了声,故作高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谢老师,你已经成功掌握务实和积极的生活秘诀了。”
谢晚开玩笑:“那还是林老师教得好。”
两人笑作一团,迎着朝阳,背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光秃树木和不知名小鸟的鸣叫中,留下了一张独属于回忆的相片。
——
虽说安排说的是中午12点返校,但一群人磨磨蹭蹭,最终到校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
最后确认所有人都在,社团干部便直接让大家解散。为期一天的社团活动结束了。
“说实话,爬山还是挺累的,”刘轻柯一副蔫了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只想睡觉。”
林冶:“你刚才下山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看起来精力十足啊。”
“那怎么一样!”刘轻柯反驳,“玩的时候当然感觉不到累了,玩完了不就该累了休息了吗。”
谢晚也觉得挺累的。但是心理上的,不是身体上的。这一天的社交份额抵得上之前的好几个月了。
他心里想着回去就直接躺下安静会儿,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好像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既没有游玩后残余的兴奋,也没有疲态。
刘轻柯:“谢晚,你是不是也一点儿都不累啊,真羡慕你们这种体力好的。”
这就太尴尬了,谢晚想,谁能知道他不累只是因为总是一个人,就老在外面散步吗?走路对他来说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也是一种放松的好方法。没事儿的时候他经常放空大脑,一散步就是两三个小时。而他说的体力实际上......约等于没有。
“还好,”谢晚委婉地答,“回宿舍就可以休息了。”
刘轻柯换了只手提包:“我现在就想躺在大马路上。我到底为什么要在包里装这么多东西?”
闻言,谢晚笑了笑。
“林冶,背上我或者背上我的包,你选一个。”
“关我什么事,你现在就躺下睡吧。”
话虽如此,离宿舍的最后一百米,林冶还是帮他提了包。刘轻柯一下子好像又活了,让人怀疑他刚才是不是装的。
分别的时候,林冶还跟谢晚说好好休息。刘轻柯在旁边没事找事地说什么谢老师都不累哪有那么需要休息。
谢晚道了别,电梯门合上,周围的环境又安静了下来。电梯里只剩他一个人,但明晃晃的墙体上清晰地照映着他笑意未散的表情。
这次他没有再呆愣,只是和影像中的自己心照不宣地勾起嘴角。他觉得自己身边多了一些人气。
对他而言,孤独并不是一个很难或者很坏的选择,他从不畏惧或者怨恨孤独,但他同样也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吵闹和关照,以及并肩同行的感觉。
宿舍里只有何安这个临时残障人士。603的这几个人都不是能在宿舍待得住的人。随着对大学生活逐渐适应,他们一到周末就老往外跑,不是去团建就是参加各种活动,再不然就是图书馆学习,周末的这个时间还远远回不来。何安可太喜欢出去玩儿了,现在拖着一条伤腿,也只能一个人凄凉地待在宿舍。
谢晚看他坐在桌前打游戏,提醒道:“医生不是让你多休息吗,你在这儿坐多久了?”
“有人回来啦?”何安耳朵挺灵的,戴着降噪耳机还能听见。他立刻把耳机摘了,转了下新换的电脑椅,正对着进门的谢晚。何安瘫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怨声载道:“你们三个哪还知道回来,每天都留我一个人在宿舍孤独又寂寞,一点都不关心我的心理健康!”
谢晚的座位和何安的位置是背靠背的,他着急放下沉重的包,就隔着过道,背对着何安边整理东西边敷衍他:“你要是不好好养伤,躺着的时间更长。”
“谢晚!”何安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才几个月啊!”
谢晚支支吾吾:“没,只是关心你的伤。”
“你以前绝对不会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哪有以前,才刚认识两个多月。但这话谢晚不敢说出口,也不想说出口。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善意的吐槽,说出来就变味儿了。
“这样显得亲切,是我学习社交的成果。”谢晚组织了一个符合“何安喜爱偏好”的句子。
何安:“......我有理由怀疑你看了网上整活的东西。”
谢晚矢口否认:“没有。”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何安也只是聊天瘾犯了,过完了瘾还是老实地躺回床上去了。
迅速把东西收拾好,谢晚换了身衣服爬上了床,拉着帘子开了床内的小灯。外面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他只是迫切地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宿舍的床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宽松,但狭小的空间反倒让他觉得很安心。
外出爬山的这一天一夜,谢晚在路上画了好几幅速写。在看着林冶他们拍照的时候,他在远远地观察着附近的一切。
风,干草,枯枝,石块,近大远小的山,空中泛起的层层薄雾,还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和社团的同学。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却并不显得吵闹,反而有种惬意的味道。
谢晚把这几张图合并成长图,照例想扔到微博上去。只是这次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编辑了一条文案,不再是机器人一样的“转发微博”。
“@布吉岛:谢谢大家的喜欢[开心.jpg][图片]”
刚发出去没一会儿,再一刷新,就蹦出来好几条互动消息。
@小吸不是小溪:!刚关注的老师更新了!
@A智能代理强子:老师最近都发的是场景速写哎!要看小漫画!小漫画!老师看我!
@球球你了不想起床:附议!好想看动物小漫画5555
@kkkkkk:场景图也很好看啊!但是老师是不是太懒从来不想上色hhh
@大学生一枚鸭:话说这个图里的地方有点眼熟a,结合老师的ip地址,是兰雾山吗?
@四十不是十四:!好像真的是!我之前旅游去过!
……
这都能看出来?谢晚震惊,他图里并不是什么著名方位视角下的兰雾山,也没有出现任何带有标识的东西,只是一些任何山中都会有的场景,这样都能联想到?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谢晚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说明。他随便挑了几条不痛不痒的评论回复了一下。
“回复@A智能代理强子:小漫画也在画,只是还没画完orz”
“回复@kkkkkk:hhh确实”
……
大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如此机器人号的老师说起话来这么温和,更加乐于在底下评论求互动了。谢晚默默地看着,虽然没再说话,但心里在想他们花样好多,自己冲浪冲少了。
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提示,谢晚下拉查看,是一个请求添加好友的认证。
“‘呵呵’请求添加您为好友。验证消息:我是郑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