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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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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冶今天穿了件带帽兜的薄卫衣，蓬松的头发搭在额前，让他整个人柔和了许多，没有前几次见面时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当然，也有可能是谢晚已经和他相熟，才有了熟人滤镜。他手里拿着一本书，谢晚隐约看见了“摄影”两个字，大概是来借专业书的。几十秒的功夫，他已经走了过来，心情不错地跟谢晚打招呼。
谢晚点点头，没话找话：“来借书？”
“嗯，”林冶把书和学生卡递给前台的同学，“老师提了一嘴，就借来看看。”他看了眼谢晚，又说：“刚下班？”
谢晚笑了：“是啊，刚打工结束，准备去吃饭了。”
他本来想问要不要一起，突然想到这样有点冒犯，万一已经有约呢？何况两人似乎也没有熟到能随时一起吃饭的地步，便又咽了回去。只不过林冶竟主动提起了。
“准备去吃饭？”
谢晚答了就要离开，林冶又说：“一起吗？你去哪儿吃？”他接过书和学生卡，把学生卡装进口袋，书就拿在手里。
“可以，我去北苑食堂。”走出去的时候，谢晚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犹豫了一下，说：“你的书，要暂时放我包里吗？待会儿去食堂弄脏就不好了。”
林冶没他那么客气，也不推辞。谢晚背着一个双肩包，他绕到背后拉开拉链，在谢晚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找出个空隙，塞进了那本《人像摄影基础》。他边理东西边说：“你怎么出来带这么多东西，不重吗？”
他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两本书，一个本子，iPad，还有一堆零散的笔。谢晚的包从外看不显臃肿，打开才知道里面暗藏乾坤。林冶出门向来能少带就少带，这么看着他都替谢晚觉得重。
“要不算了，我拿着也没事儿，你包太重了。”
谢晚看不见林冶的动作，只能听见包内东西摩擦的细碎声音和轻微的拉扯。他手空抓了一下袖子，说：“不重的，我就是懒得选，看见就都带了。”
刚说完，林冶就拉好拉链走到他侧面。他的书还在手里抓着，没往谢晚包里放。谢晚无奈地弯了弯嘴角，扯了一把书包带子跟上去。
“运动会要开了，你报项目了吗？”想到班群的消息，谢晚随口问道。
林冶侧头看了他一眼，说：“我还没看见消息，是已经发通知了吗？”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划了两下，班群里也是一则复制粘贴的官方通知和几个文件。
“应该会报一个，能不能选上就不知道了。”林冶收起手机，突然开玩笑，“趁运动能力还没退化太多。”
谢晚笑了一声，没想到林冶会开玩笑：“确实。”
“你呢，参加吗？”
“我不参加，”谢晚把跟舍友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的运动能力没有退化空间。”
两人相视一眼，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你报什么项目？”
“跳高。”
“跳高？”谢晚有点儿意外，他还以为林冶会选田径。这么想，就这么说了。
林冶听了道：“运动不只有跑步。”他一眼就看穿谢晚只会下意识想到跑步这一种运动，也不知道体育到底有多差。他也不拆台，只说：“我跑步一般，参加也是浪费名额，有比我更擅长跑步的同学。”
听他话外之意，谢晚问：“你跳高很好吗？”
“还行，”林冶谦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晚说：“那我运动会一定去看，你别是只会说大话。”
——
床上扔着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打破了宿舍的安静。但回应它的只有打字声和摩擦声，于是手机又不甘心地震动了两下。
虽然已经九点多了，但宿舍里仍旧只有谢晚一个人。陈洛奕和何安都不知道去哪儿浪了。周文作为宿舍的另一个本地生，这周回家还没有回来。谢晚懒得去开灯，就只开了自己桌子边的台灯。泛黄的光打在桌面上，跟电脑发出的刺眼的光无声地对峙着。
谢晚听见手机响了，但他暂时不想动。他正在画一幅条漫，电脑屏幕上，草稿已经成型，他描了会儿边，又开始发呆。
在他的电脑桌面上有一个叫“有色”的文件夹，里面扔着很多张这样的漫画。只有线条，没有上色。每一幅都是一个小故事，但都以日期命名。一眼看过去，像是工厂生产的产品一样整齐。最早的一幅是两年前的三月，可见他已经画了很久。
他没有去学习过绘画，只是把画画当做一种记录日常的方式。有时候漫画的主人公是动物，有时候是人，有时候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是什么都无所谓，毕竟也不会有人来评判他的画。
发呆着，手不小心动了一下，笔在数位板上划了一道，一条突兀的线立刻出现在了屏幕上，把谢晚拉回现实。
他撤回了那条错误的线，保存了画到一半的文件，离开座位，从床上捞下自己的手机。
【“林冶”邀请你加入群聊】
微信的右上角闪着红色的角标，谢晚点进去，就看见自己被拉入了一个群聊，几条未读消息摆在上面。
“什么东西。”谢晚自言自语了一句，点进去直接拉到最上面，从头开始看。这一会儿群聊的名字已经改了，成了“思修作战三人组”。谢晚了然，是小组群。
LY：思修小组。
柯咳可刻：大家好.jpg
摄影刘轻柯：我是摄影专业的刘轻柯！也是林冶的舍友！
摄影林冶：摸狗头.jpg
摄影刘轻柯：......
摄影刘轻柯：呵呵.jpg
摄影刘轻柯：戏文的同学应该这会儿还没看到消息！但是提前问好！
摄影刘轻柯：爱的抱抱.jpg
林冶：你话好多。
谢晚一路看下来，暗自觉得这个刘轻柯话痨的属性和何安不相上下。他点开对话框，有样学样地回了消息。
戏文谢晚：猫猫问好.jpg
戏文谢晚：你好，我是戏剧影视文学的谢晚
林冶：我不好吗？
戏文谢晚：？
这人在搞什么，谢晚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他知道林冶没别的意思，但是莫名有一种被当众点名批评的尴尬感。林冶似乎也发现这句话有歧义，也诡异地沉默了。
摄影刘轻柯：你好！！！！
摄影刘轻柯：膜拜大佬.jpg
摄影刘轻柯：？林冶你搞什么飞机！
谢晚笑了一下，林冶这个舍友还挺有意思的。
摄影刘轻柯：我们的作业什么时候开始做呢？
摄影刘轻柯：[文件]
谢晚又看了一遍文件里的作业要求，一手撑着下颌，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作业要求只有对时长的具体要求，主题自选，但要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任意一部分。虽然自由，但自由也就意味着选题的宽泛和困难。何况宣扬正能量的故事太多了，很容易就会做成平平无奇又假大空的内容。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三个人开了语音讨论选题，否了一个又一个，终于定下了几个备选。
——
虽然谢晚交报名表的时候就决定加社团了，但他还是去了一趟招新宣讲会。
人像摄影协会规模不大，来参加宣讲的人也不多，社团只申请了一个比较小的教室做宣讲。谢晚本来还想浑水摸鱼，结果作为唯一一个被认识的新生，频频被点名互动，搞得他社恐又要犯了。如坐针毡地听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结束的时候他悄悄从后门走了，没再被叫住聊天。
出了教学楼，谢晚打开地图，熟练地复制粘贴了一个地址进去。昨天何安在宿舍说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烤鱼店，邀请大家一起去吃。本来该一起过去，但几个人都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只能直接约在店里见面。这会儿何安又发了桌号和照片，说已经点好餐了，直接过来能正好赶上。
谢晚回了个OK的表情包，出校门上了地铁。
烤鱼店就在附近的一个大型商场里，地铁五分钟的车程。进了商场，谢晚在何安说的那一层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家“青花烤鱼店”。谢晚以前也来过这家商场，但从没见过这家店，大概是新开的。他一进门就看到了何安他们。
“小谢，这里！”
何安也看见谢晚了，冲他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来晚了。”周文和陈洛奕也到了，看样子坐了好一会儿。谢晚拉开椅子，在空位上坐下。
“没多一会儿，我们也是刚到，”陈洛奕把水壶推过来，“先烫一下餐具，我们的鱼应该快好了。”
谢晚接过来，倒了点水在杯子里，边处理餐具边听他们三个聊作业。
“哎你们注意一下啊，那个什么概论课在‘兰大有课’里发开课通知了，还有学期要求什么的，别忘了。”何安刷着手机，突然出声提醒。
‘兰大有课’是谢晚他们大学开发的师生交流软件，所有学校通知、课程信息等都能在‘兰大有课’里找到。除此之外，‘兰大有课’有完善的学生论坛功能，给兰大学生们提供了方便的服务。虽然是学校的官方软件，但也挡不住学生们聊天的热情，论坛就像一个小型社交平台，各种类型的话题都能找到。
就比如谢晚现在看到的这条：《蹲蹲颜值逆天的新生愉悦心情！——已变整理帖（持续更新中）》。
他本来只是想去看看何安说的那个课程通知，不小心点进论坛，就看见大写加粗的标题高高挂在最顶部，可见大家对此话题的讨论热情极其高涨。谢晚的手指悬空停在标题上三秒钟，还是没忍住好奇点进去了。
1L（楼主）：作为一个有着众多艺术专业的大学，我们的论坛怎么可以没有颜值楼！于是楼主火速开楼，欢迎大家安利这学期见过的好看小孩（划重点：新生！急需看看新鲜血液！），禁止吵架和阴阳怪气，争做礼貌的、有素质的、高水平大学生。毕竟我们相聚在此的目的是：欣赏美貌！为了热场子，楼主先来发个直系小学弟（知道我是谁的别在楼里说谢谢）！[图片]
谢晚看完楼主的“免责声明”，往下一滑，毫无防备地看到楼主带的图，他小小惊讶了一下。
图里的人正是林冶。
看背景是在招新那天拍的，露出了蓝色棚子的一角，有几个模糊的路人。林冶好像正偏头看什么东西，照片里只露出了半张脸。可能是由于身高的原因，谢晚好像还没有对他的脸看得这么清晰过，有种陌生的感觉。他随手截了一张图，发给了林冶。
“谢晚？”
“啊？”听见有人叫自己，谢晚抬起了头，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
“叫你好几声了，你看啥呢，这么入迷，”何安问，“我也要看！给我看看！”
“正好看到一个论坛的帖子，”谢晚把链接分享到宿舍群，“我发群里了。”
“蹲颜值逆天的新生——”何安拖长调子把标题念了出来。原本谢晚看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听他这么念出来总觉得哪儿都奇怪。“想不到你在这儿闷不吭声地看八卦！看不出来啊谢晚。”
谢晚装聋混过了何安的揶揄，转移话题道：“我看到里面还有陈洛奕的照片了。”
“什么？！”陈洛奕和周文本来也去了那个帖子，本来还在悠闲地看照片，听见谢晚说的话，立刻飞速往下滑，试图找到他嘴里那个提名陈洛奕的回复。
……
154L：昏昏欲睡的早八取经路上偶然遇到一个大帅哥，人都清醒了。看着挺像新生的，不太确定，如果不是请告诉我让我删评[图片]
155L：！！！真的好帅！赏心悦目orz......
156L：+1
……
“这些人真是，”陈洛奕无奈地笑了笑，“算了，他们开心就好。”
“有一说一，拍得真的挺帅的，老陈。”何安锐评，周文附和。
陈洛奕说：“难道我本人不帅吗？”
“滚啊！”何安怒道，“听不出来是反讽你吗！不要脸！”
“你小点声，咱们还在饭店呢，又不是小学生还这么吵。”周文拍了何安一把，压低声音说。
谢晚乐得看他们打闹。服务员正好过来送餐，他把手机放在身侧的窗台上，却听见窗户被人敲了一下。谢晚回头看，是他爸。他已经退后了几步，刚才敲窗的声音很小，其他人都没发现谢晚这里的异样。
他也来兰安市了？谢晚疑惑地想，之前他都会提前给自己发消息，这次却没有收到。
“我出去一下，看见个熟人，马上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