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一起赶海 ...
-
周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完全睡不着。
习惯性地，他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摸，掏出那枚胸针。
黑漆漆的房间里，莹蓝色的微光混着窗外的月光，若隐若现。
之前他去过镇上的典当行问过价，典当行老板说这又不是K金也不是纯银的卖不了什么价，冲着这个工，给个两百块钱。
切，别以为他没看破老板那点小心思，材料不好做工能这么细致，他一把夺回来，那老板还临时加价，周海没听甩头就走。
东西是揣回来了，就是时不时地拿出来过两眼。
“算了，明天还回去吧……”应该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里感觉很窒息，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卧槽！完了完了完了！！”天还没亮，周海猛地掀开被子，天崩地裂低头一看，眼前瞬间发黑。
“我他妈……”周海痛苦地薅住自己的鸡窝头，自我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个梦……梦里都是相反的！老子铁直……”
肯定是昨天那番话，让周海不小心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混沌的思绪一下子串联起来才会有这样的连锁反应。
“反的也不行啊！！”
当务之急就是要毁尸灭迹，他鬼鬼祟祟地换下内裤，团吧在手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踮着脚，悄咪咪钻进厕所里。
洗唰唰——
“这么早？”
“哎哟，我去！”周海蹦了起来，“吓我一跳，你走路没声啊。”
凌站在门口，神色淡淡，正要往里走。
“别进来，厕所太小站不开！”周海一个侧身，胳膊肘怼到门框上。
“我拿完衣服就走。”凌的目光越过他指向卫生间一角堆成小山的脏衣服。
“不行不行！”周海太阳穴突突直跳，任谁看到梦中另一个主角靠那么近都会条件反射紧张起来。
凌没说话，转身去了楼下。
周海心有余悸长舒口气：“……吓死老子了。”
等他把内裤洗好挂阳台，又把昨晚的脏衣服摞一起抱下楼，没敢再让凌动手，自己按照往常的习惯，丢礁石边任海水冲刷，顺便洗洗自己不清醒的脑子。
回到房间，凌正在窗边扎头发。晨色透过纱格，为银白色的长发镀上一层柔和的晕，修长的手指在发丝间穿梭，动作利落又优雅。
周海脱口而出：“我来帮你……”
擦！
他猛地刹住，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分寸，分寸啊！
就因为上次凌对他说了句“你太弱了”，他反手给人扎小辫，那次之后，凌居然自己开始扎起了头发。
再后来，每当这个时候，周海就手贱凑上去，美名其约“帮忙”。
一开始凌还皱眉躲开，被他搞了这么几次，居然也就随他去了。
周海心里叫苦不迭，你说你手咋那么贱呢。
这下可好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还在想东想西，凌却已经转过身，把梳子往他手心里一放。
“……”
梳子是普通的塑料材质，微凉的触感让周海掌心一烫，差点甩出去。
“怎么了？”凌懒懒地抬眸看他。
“咳，没…”周海干巴巴地说，“给你扎个马尾？”
“随便。”凌已经淡定转身，仿佛稀松平常。
他是没事了，但周海有事啊，五指顺过凌的发丝，温热、顺滑，像捧着一抹流动的月光……
这和昨晚上缠住他的东西，一模一样啊！！
魂都已经飘远，全凭身体的记忆在机械运作。
“你今天咋那么早。”周海游神般说道。
凌头也不回：“不是你说今天退大潮，要带我去赶海吗？”
“哦…对。”周海这才想起来。
这段时间凌的身体大好，但精神状态依旧不佳（在他看来）。
虽然不至于像刚见面那样死气沉沉，但除了织渔网外就爱独自站在那块礁石上临崖望海。那萧瑟的海风一吹，身形单薄得像是下一秒就要随风飘散了。
也就在吃饭和吃甜品的时候会展露不一样的鲜活气，其他时候还是兴致缺缺。
头发扎好，周海从裤兜里掏出那枚胸针，递过去。
“这个还你。”
凌扫了一眼，没接：“给你了，没有往回要的道理。”
“你不是很在意吗？”
凌微微歪头，银发从肩上滑落：“有吗？”顿了顿，“不想要可以扔了。”
“哦，那我还是收着吧。”
他转身来到房间一角，墙角挂着两套涉水服。
一套是陈浩之前硬塞给他的，另一套是昨儿个去潮生渔具店新买的。
陈浩这小子，不知道搞什么鬼花样。最近找他开黑也不来，按照往常的习惯，早就爹长爹短地求他带飞了。
“会穿不？”周海把崭新的涉水服递给他。
这套涉水服是连体的，得脱鞋才能穿进去。滩涂和沙滩不一样，多是一些细碎锋利的海蛎子碎片，不防护好划开口子感染就不好了。
凌接过衣服，淡淡应声：“嗯。”
周海用余光偷瞄，凌此时已经脱掉了鞋，露出一截冷白的脚踝，骨节分明像玉雕砌般。
他猛地转回脸，耳根发烫。
非礼勿视……
胡乱给自己套上后，又分了手套和蟹钳，两人拎着桶一前一后出了门。
天空微亮，风也沁凉，周海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
来到老地方，踩在滩涂上，周海忽然指着不远处：“我就是在那儿捡到你的，当时你身上衣服破得，就剩条裤子了……”啊呸呸呸，咋又口无遮拦了，他打了一下嘴巴，有点惊慌地转向凌。
凌面色如常，一字一句：“谢谢。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应该已经死了。”
他说得太认真，银发吹拂，在晨光里像团朦胧的雾。
周海心里突然痒痒的，恨不得勾住他的脖子说些不着调的话。
比如：那你还不以身相许～
打住！
“嗯咳，那啥，我教你怎么赶海。”周海拿着蟹钳对准淤泥里的小孔比划，“像这个凹槽，代表呼吸孔，里面一定有东西。这个孔洞是细长形的，八成是带子。”
他扔掉蟹钳，蹲下身直接上手：“这玩意要用手掏。”手指插进泥里左右晃了两下，捏住硬壳往外一拽。
“哟！这只带子还挺肥的，我跟你说这个带子配上蒜蓉粉丝上锅蒸，绝了。”周海用积的海水浅洼随便荡开带子身上的淤泥放进了桶里。
“你看，简单不，你试试？”
凌点头，他的视力很好，就算不用精神力附着双眼，也能清晰可见。
很快他锁定了一个圆形的孔洞，和周海说的不太一样。
“哟，猫眼螺。”周海凑过来一把抓过，“猫眼螺最适合玩了。”说着三两下用海水洗净泥沙，两手往凌那边一挤。
“哈哈……”猫眼螺被挤出水珠直奔凌那边去。
凌侧头避开，板着脸：“无聊。”
周海笑声戛然而止，分寸，他又忘了。
啊……习惯好难改变。
接下来周海谨记教训，老实得像只鹌鹑，闷头挖螺捡螃蟹。
桶里不知不觉装满了不少贝类，鱼虾蟹。
海水渐渐没过胶鞋，这是涨潮了，得赶紧回去了。他赶紧招呼凌一起回家。
回到家，周海在清点鱼获，带子不准备卖了，虽然价格高，但是想留着自己吃，一串不值钱的海虹可以煮汤喝，海螺品种太杂乱不好出手也留下，断腿的螃蟹也不卖。
“走，哥带你去镇上卖货，顺道吃个早餐！”
现在也才七点多，周海来到崖边下，红色塑料桶挂在摩托车门把手，拍了拍后座。
“来，坐上，哥带你兜兜风。”
凌长腿一跨，坐上，双手抱胸纹丝不动。
周海从后视镜瞥见，忍不住嘴欠：“能坐稳吗，要不搂着哥的……肩膀。”
凌哪都没搂，发号施令：“出发。”
“能行嘛，”周海咕哝，“别逞强，要是不行，哥的肩膀还是可以给你靠的。”
他拧动油门，摩托车汇入沿海公路。
海风扑面，阳光像撒了把细碎的金铺点在银色的长发。
沿途右边是粼粼的蓝色海面，左边是不断疾退的野花丛林。
凌不自觉深吸一口透亮的空气，劲风灌进领口，胸膛也仿佛开阔起来。
他望着周海两道倔强分开的发旋，被吹得杂乱无章，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衡湾码头，鱼贩老板正在掂着一只十斤重的墨鱼：“哟呵，运气不错啊，能捡到大货，这个价格卖个三百块不成问题。”
接着又翻出两只八两重的青蟹，青蟹收货价六十一斤，乌鲳不比银鲳，不值钱，虎头鱼倒是稀罕货。
鱼贩掏出计算器：“墨鱼三百二，青蟹九十六……拢共六百二十四块。”
周海扫了钱，朝凌扬起下巴，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
“咋样，是不是再也不想织网了？”用肩膀顶他。
凌垂眸沉思片刻道：“涨潮后还能赶海吗？”
周海：“不能。”
凌回以一笑：“我算过了，一个月就三次退大潮，平常退潮的鱼获并不多，而一天涨潮的时间也有限，并不能一直在海边赶海。”最后得出总结，“如果赶海一直这么稳定又高效，那人人都住在海边不用找工作了。”
周海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所以？”
凌：“我能在家织一天的渔网，你能在海边捡一天的鱼获吗？”
“……”还真挺有道理，周海悻悻地挠头，说不过他。
凌话锋一转：“不过…你说得对。赶海确实比织网有趣多了，下次退大潮倒是不能错过。”
难得没有反驳，周海咧嘴笑了：“走走走，赶早集给你买蛋糕去，说好了，这次可要留着胃吃海鲜大餐。”
凌微抿住唇，耳尖在不经意间红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