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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赵安同学 不作死就不会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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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街尽头的奶茶店排着长队，赵安挤在人群里，背影高挑得突兀。林念站在树荫下，数着地上斑驳的光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要芋圆还是珍珠？”
赵安不知何时折返，手里举着两杯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他习惯性地把少糖的那杯递给林念，吸管戳进去的瞬间，奶盖微微塌陷。
林念抿了一口，甜度刚好。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赵安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笑：“上个月体育课，你抽屉里藏了三杯同款。”
林念一怔，耳根发烫。
傍晚的人工湖边，游客渐渐散去。赵安蹲在岸边，指尖拨弄湖水，涟漪一圈圈荡开。林念站在他身后，盯着他后颈的发茬，那里有一小块晒伤的痕迹，红得刺眼。
“你妈真信你在青岛？”
赵安头也不抬：“我说回老家散心，她没多问。”
林念嗤笑：“散心散到跟踪同学？”
赵安终于回头，湿漉漉的手指在林念裤腿上蹭了蹭，留下几道水痕：“那你为什么让我跟？”
林念噎住，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
夜市亮起霓虹灯时，赵安买了两串烤鱿鱼，撒了双倍辣椒粉。林念被呛得咳嗽，眼眶发红，赵安却笑得没心没肺，顺手把自己的冰镇酸梅汤推过去。
“不能吃辣还逞强。”
林念灌了两口酸梅汤，冰得牙根发麻：“……你管我。”
赵安没接话，只是盯着他泛红的耳尖看了两秒，然后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的鱿鱼，辣得直吸气。
回程的公交车上，林念靠着车窗昏昏欲睡。赵安坐在他旁边，肩膀抵着肩膀，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外套传递过来。窗外路灯一盏盏掠过，光影在两人脸上交错。
赵安突然开口：“明天去哪？”
林念闭着眼，声音含糊：“……随便。”
赵安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车厢摇晃间，林念的头一点点滑向赵安的肩膀，最终靠了上去。赵安僵了一瞬，然后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车载广播报出下一站名时，赵安摸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车窗倒影——林念靠在他肩上，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而他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扬。
宿舍的熄灯哨响过十分钟后，林念的台灯还在亮着。暖黄的光晕圈住半张课桌，照见泡面碗边缘凝结的油花。赵安盘腿坐在他对面，用叉子卷起面条，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
“你妈没问你提前回校？”林念戳破卤蛋的溏心，蛋黄溢出来，在汤里晕开一片金黄。
赵安摇头，喉结滚动着咽下食物：“我说要补竞赛题。”他伸手从林念碗里捞走一片火腿肠，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家厨房，“你爸呢？”
“他巴不得我不在家。”林念把泡面汤推远，铝制碗底在桌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的秋虫在草丛里低鸣，赵安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林念瞥见锁屏上的消息预览——【妈：药吃了吗？】——赵安拇指一滑，直接删除了通知。
水房的声控灯年久失修，两人摸黑刷牙。赵安的牙刷杯是便利店赠品，杯壁印着褪色的卡通图案，和林念初中用的那款一模一样。薄荷牙膏的泡沫沾在他嘴角，林念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碰触时僵住，转而扯了扯自己的毛巾。
“你牙刷毛炸了。”林念含糊地说。
赵安吐掉泡沫，咧嘴一笑：“用你的？”
“滚。”
凌晨一点十七分，林念的床板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赵安在上铺翻了个身，垂下一截手臂，腕间的月牙疤在月光下泛着淡青。
“睡没？”赵安的声音带着困倦的沙哑。
林念盯着那道疤：“……没。”
“明早吃什么？”
“食堂包子。”
“啧，肉馅的油都渗到面皮了。”
“那别吃。”
沉默在黑暗里蔓延了半分钟，赵安突然说：“我带了香菇酱。”
林念闭上眼：“……嗯。”
晨跑时的塑胶跑道还沾着露水。赵安的鞋带散了三次，最后被林念踹了一脚才老实系好。教导主任拎着扩音器经过时，赵安突然加速，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林念喘着气停下，弯腰按住抽筋的小腿。再抬头时，赵安已经举着豆浆站在终点线等他，杯口插着两根吸管。
“慢死了。”赵安把吸管戳进林念嘴里，“第一口给你。”
甜腻的豆香混着塑料吸管的味道，林念呛了一下，咳得眼眶发红。赵安大笑着拍他的背，掌心温度透过单薄的校服灼烧皮肤。
午休时的教室空了大半。林念趴在课桌上小憩，脸颊压着数学试卷，59分的红字晕开一点墨迹。赵安坐在他旁边，用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星轨，笔尖断了好几次。
前排女生回头借橡皮时，赵安下意识用课本盖住草稿纸。女生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突然笑了：“你们感情真好。”
赵安耳根一热，铅笔芯又断了。
林念睁开眼，正看见赵安慌乱削铅笔的样子，木屑落了一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
林念重新闭上眼，嘴角无意识地上扬。
晚自习的停电来得猝不及防。整栋楼爆发出欢呼时，林念感觉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是赵安的MP3，耳机线缠成了死结。
“第三首。”赵安凑近他耳边说，呼吸扫过耳廓。
林念在黑暗里摸索着解开耳机线，按下播放键。前奏响起的瞬间，他认出了这首歌——是艺术节那天，他在台上弹的《特别的人》。
电流杂音里，隐约能听见观众席的掌声，还有一声模糊的“加油”——那是赵安的声音，被永远录在了这首歌的开头**第十二章·秋雨与体温计**
十月的第一场雨来得毫无预兆。林念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看着赵安冒雨冲向小卖部，校服外套在风里鼓成帆。他回来时怀里揣着袋装牛奶，塑料包装上沾满雨滴。
“微波炉热的。”赵安把牛奶塞进林念手里，指尖还带着小卖部转盘加热后的余温。他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碎光。
林念握紧牛奶袋，热度透过掌心蔓延：“……你自己呢？”
赵安咧嘴一笑，从兜里摸出瓶冰镇可乐，铝罐上的水汽沾湿了他的袖口：“我喝这个。”
教室窗玻璃上凝结着雾气。林念用手指划开一道，看见操场上的水洼被雨滴砸出无数个同心圆。赵安在旁边转笔，笔杆一次次掉在课桌上，发出规律的轻响。
“别转了。”林念压低声音。
赵安凑过来，带着淡淡的可乐气味：“那你教我？”他不由分说地把笔塞进林念指间，手掌覆上来调整姿势。林念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还有因为握笔太久留下的轻微凹陷。
笔“啪嗒”一声又掉了。
“你手抖什么？”赵安问。
林念收回手，喉结滚动：“……冷的。”
食堂的姜汤免费供应，飘着几片可疑的姜末。赵安把自己那碗推到林念面前，又往里面加了半包白糖。
“喝。”他命令道，像在哄不肯吃药的小孩。
林念皱眉：“太甜了。”
“那你分我一半。”赵安直接拿过碗喝了一口，然后推回来，碗沿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唇印。
林念盯着那个印子看了两秒，默默把剩下的喝完。
晚自习时赵安的座位空了。林念第三次看向门口时，班长递来一张字条：医务室，发烧38.5度。纸条背面是赵安歪歪扭扭的字迹：【帮我记作业，顺便带个包子】。
医务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赵安蜷在窄小的病床上，额发被汗水浸透，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林念站在门口，听见校医说：“淋雨还喝冰可乐，活该。” 林念补刀：“赵安同学，不作死就不会死。”
赵安睁开眼，看见林念时眼睛一亮：“包子呢？”
林念把塑料袋扔到他身上：“……烧死你算了。”
赵安笑嘻嘻地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又皱眉：“怎么是素的？”
“爱吃不吃。”
宿舍的夜雨声渐沥。林念躺在床上，听见上铺传来翻身的动静。
“林念。”赵安的声音沙哑地飘下来，“我好像又烧起来了。”
林念爬起来，踩着梯子探身去摸他的额头。黑暗中，他的手腕被赵安抓住，牵引着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是不是很烫？”赵安问，呼吸灼热。
林念僵在原地，掌心下的皮肤像一块烧红的炭。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赵安无意识地蹭了蹭，像只生病的猫在寻求安慰。
“……我去给你拿药。”林念最终说道。
凌晨三点，赵安的体温终于降下来。林念困得眼皮打架，却还坐在下铺守着。赵安半梦半醒间拽了拽他的衣角：“上来睡。”
单人床挤不下两个男生。林念侧身躺着，后背紧贴着墙，赵安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他数着赵安的呼吸声，直到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歇。
晨光微熹时，林念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转过了身。赵安的睡脸近在咫尺，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嘴角还沾着一点退烧药的粉末。
林念轻轻伸手，用拇指擦掉了那点痕迹。
清晨六点十分的操场还蒙着雾气，林念系鞋带时发现赵安的运动鞋又穿反了。左脚的鞋舌歪歪扭扭地戳在外面，像只吐舌头的哈巴狗。
"你鞋。"林念用脚尖踢了踢赵安的鞋跟。
赵安低头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原地蹦了两下："反正都会掉。"话音刚落，右脚的鞋带就松开了，在塑胶跑道上拖出细长的影子。
林念蹲下去帮他系，手指灵活地绕了个双环结。赵安的球袜后跟破了个洞，露出微微发红的脚踝骨。
"我妈说这样透气。"赵安理直气壮地晃了晃脚。
晨跑的队伍开始移动，赵安突然凑到林念耳边："看老张。"体育老师正在树丛边偷偷擤鼻涕，手里攥着的纸巾团成了球。两人憋着笑跑过去，赵安的胳膊不小心撞到林念的肩膀，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
食堂的豆浆机发出巨大的轰鸣。林念排队时数着窗口阿姨围裙上的油渍，第七块形状像只歪脖子猫。赵安从后面贴上来，下巴搁在他肩上："我要肉包。"
"自己买。"
"钱在书包。"赵安耍赖似的又蹭了蹭，头发扫过林念的耳廓，"昨晚买退烧药花光了。"
林念摸出饭卡，赵安得逞地咧嘴一笑，虎牙闪着光。他转身时撞到了隔壁班的男生，对方手里的鸡蛋饼差点掉在地上。
"抱歉抱歉！"赵安手忙脚乱地帮忙抢救，蛋黄酱蹭到了袖口。男生摆摆手走了，赵安却突然愣住，盯着自己的袖子看了两秒，然后偷偷摸摸地嗅了嗅。
"怎么了？"林念问。
赵安迅速把手背到身后："...没事。"但林念已经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水味，和上周父亲新女友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数学课上赵安又开始转笔。这次他学乖了，用林念教的手法，笔在指间转了三圈才掉下来。前排女生回头借橡皮时，赵安突然从桌肚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团："给。"
女生展开一看，是张糖纸，上面用荧光笔画了只打喷嚏的恐龙。
"这什么？"
"道歉礼物。"赵安压低声音，"上周弄丢你的橡皮。"
林念斜眼瞥见糖纸角落的小字：【LN专属】，笔迹和赵安平时判若两人。女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把糖纸小心翼翼地夹进了课本里。
午休时的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翻页声。林念在书架间找参考书时，发现赵安蜷在角落的懒人沙发上睡着了。一本《天体物理学基础》摊在腿上，页边空白处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星座图。
林念轻轻抽走书本，发现其中一页被折了角。那是关于猎户座的章节，赵安在星图旁边写了行小字：生日那天带他去看。日期标注的是6月15日——林念的生日。
书页间飘落一张便利店小票，购买时间是今天凌晨四点十五分，商品栏写着【退烧贴x1，薄荷糖x2】。林念想起今早自己枕头下多出来的那颗糖，糖纸上的体温计图案突然有了新的含义。
放学后的操场飘着淡淡的橡胶味。赵安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校服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腰线。林念坐在双杠上晃着腿，数到第七个时，赵安突然松手跳下来，抓起书包神秘兮兮地招手："过来。"
器材室后面的空地长着几株蒲公英。赵安蹲下来，从书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袋："给你。"
林念打开一看，是三个还冒着热气的糖油果子，金黄油亮的外皮上沾着芝麻。
"小卖部阿姨偷偷炸的。"赵安得意地眨眨眼，"最后三个，我抢赢了高三的。"
林念咬了一口，糖丝拉得很长。赵安突然伸手，拇指擦过他的嘴角："沾到糖了。"他的指尖温热，带着操场尘土的气息。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的部分像是一个拥抱。远处的下课铃响了，赵安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糖纸上画着个笑脸。
"明天晨跑，"他笑着说，"记得叫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