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房间内闹钟响起。
段明予没睡够，用手四处寻找黎宿试图叫醒他，闹铃声几乎盖过他梦呓似的嗓音。
“关闹钟…”
黎宿刚醒就被他爪子打了好几下：“……”
段明予从床上起来时，黎宿已经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了。
黎宿见他睡眼惺忪，左侧的头发还被睡得微微翘起，看着像某种刚睡醒的大型猫科动物。
本来正打算去叫醒对方的，倒是靠自己努力醒了，他嘴角不自觉上扬：“还有十五分钟呢。”
起床气未消退的段明予忍不住犯嘀咕：那你闹钟定这么早干什么？
他倒是没说出来，只闷闷地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两人一前一后去五楼吃早餐。
今天的徒步路线选在比较有名的松麓线。相较于昨日登顶，这次旅途更为平缓，可以更多体验沿途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致。
约好的向导走在众人前头。一行人沿着潺潺溪流旁的小径前行，两岸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鸟鸣声不绝于耳。
光线穿过翠幄，尘粒都有了生命——丁达尔效应，所以人们看见了光的形状。
“哇，好美…”周青青拿着相机拍照，情不自禁：“简直是天然氧吧。”
张知和向她伸手：“是啊，比昨天爬山舒服多了，所以相机借我拍两下呗。”
午时，众人进了江寨。寨中吊脚楼炊烟袅袅，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女端着迎客酒款款走来。
“傩戏。”向导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解释，指了指吊脚楼前空地上立着的彩绘面具。红黄相间的油彩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面具空洞的眼眶正对上山路。
“见傩者，驱病疫，迎福运。”向导还在为旅游业做着贡献。
这个寓意很好，一行人在店里多停留了会儿。琳琅满目，段明予挑了个青面赤发的面具，付了钱塞进了背包里。
众人围坐的桌上，摆了竹笋炒腊肉、清蒸溪鱼、野菜豆腐汤，还有店家自酿的苏梅汤，都是寨子中的特色。
大家吃得不亦乐乎，气氛热烈。店家的小孩是个小胖der，似乎很喜欢黎宿，把自己的象棋搬过来要和他下一局。
段明予目光偶尔掠过黎宿，看到他漫不经心地把“马”移到了敌方的“車”前面。
“嘻嘻，哥哥，你的马被我吃啦，你好笨啊！”小孩哥兴奋得蹦了几下。
“是吗？看来是你太厉害了，哥哥下不过你。”黎宿露出温和的笑，揉了两下小孩毛茸茸的头。
让得这么明显，段明予心里也是啧啧称奇。
午饭后，短暂休整，队伍继续前行。下午的路线需要经过一段河谷，溪水不深，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水底圆润的鹅卵石。
众人脱下鞋袜，挽起裤脚，小心翼翼地涉水而过。
冰凉的溪水刺激着皮肤，驱散了午后的困意。周青青和任雪互相搀扶着，嬉笑着打起了水仗，
水花四溅，向导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一眼，确保大家都跟上了。
五月的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局部的山雨说来就来。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乌云便从山谷深处翻涌而出，天色迅速暗了下来。风势渐起，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看样子想下雨了，我们得快点走，正好前面不远有个护林员小屋，可以暂时避一下。”向导经验丰富，立刻判断道。
队伍加快了脚步，沿着湿滑的河岸向上游走。就在这时，前方一段依着山壁开凿的小路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异响。
“小心！”黎宿瞳孔一缩，他注意到段明予正走在那段路的最外侧，而他头顶上方的山壁似乎有松动的迹象，几块碎石已经滚落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段明予也察觉到了危险，但他看到黎宿离那片潜在的落石区更近。
他前几年玩极限运动的时候，经历过很多类似的危急事件，应急的反应都已经锻炼成一种条件反射了。
但是这次，危险迫近的是身边的人，他甚至没时间去思考黎宿自己能否躲开，或者喊一声提醒是否更有效。
“黎宿！”段明予大喊一声，不及细想，猛地朝黎宿扑了过去，想将他推向更安全的路内侧。
黎宿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得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形。而就在段明予扑过来的瞬间，一块人头大小的岩石伴随着哗啦啦的碎石从上方滚落，重重地砸在了段明予刚才站立的位置和他伸出的左手臂上！
“呃啊——！”段明予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倒在地，左臂的生理曲线有些奇怪。
“学弟！”
“鱼哥！”
众人惊呼出声，向导，梁靖和张知和赶紧冲过去查看情况。
黎宿看着倒在地上的段明予，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刚才的位置虽然靠近落石区，但凭他的反应速度和观察，完全有信心避开。
段明予这奋不顾身的一扑，不仅毫无必要，反而让自己置身于险境！
“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梁靖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段明予痛得额头冷汗直冒，脸色苍白，左手腕和小臂皮破得很严重，正不停渗血，但肉眼更触目惊心的是——手臂明显变形了，恐怕是骨折了。
“靠……”段明予咬着牙，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黎宿快步上前，蹲下身，眼神冰冷地看着段明予：“你刚才在做什么？！”
段明予忍着剧痛，对上黎宿愤怒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喘着气道：“我看到石头掉下来……怕你……”
“怕我？！”黎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看清楚情况了吗？我有那么弱不禁风，需要你舍己救人？”
周围的人都被黎宿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得不敢作声。
梁靖赶紧打圆场：“黎宿，先别说了，明予受伤了。
黎宿此刻并不是不清楚主次，他只是急火攻心了，明明不轻举妄动一切都能平息。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咬肌都变得酸痛。
真是疯了…
向导没想到昨晚下了场小雨，今天风一挂就导致这片岩石松动了，他捏了下眉心：“赶紧想办法送他下山去医院吧。”
黎宿深吸一口气，和梁靖、张知和一起，用随身携带的急救用品和登山杖简单固定了段明予的左臂，然后轮流搀扶或背着他，艰难地往回走。
一路无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好不容易联系上救援，将段明予送到了山下最近的镇医院。
经过检查，确诊为左前臂桡骨骨折，需要进行复位固定。因为底子不错，采取一个月保守治疗。
观察病房内，在医生和护士走后，黎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走到同样在等待、脸色依旧苍白的段明予面前，声音冷得像冰。
“段明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害死你自己？”
段明予靠着墙，左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疼痛让他心烦意乱，听到黎宿的指责，他也来了火气：“我那是想帮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是觉得我脾气很好吗？你要来教训我？”
换自己现在四肢能活动的话，他保不齐真的会和黎宿打上一架。
妈的好烦，好心当成驴肝肺。
“帮我？”黎宿冷笑一声，“我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帮吗？真的很蠢，那块石头有人头这么大，如果砸到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头，你的颈椎！你还能活着好好说话吗？”
他面色阴沉，言语像淬了冰的刀子，毫不留情：“我说真的，你能别总是像以前一样自以为是吗？你觉得你这样逞英雄，把所有的危险都往自己身上揽，是在做好事吗？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是是是！我是自以为是！你还想说什么？”段明予连连冷笑，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愤怒：“对我的意见不如趁现在都说完？嗯？”
黎宿毫不退让：“那你是希望我违心地和你说谢谢？”
“段明予，你能不能对自己负责一些，当你的朋友真的会很累。”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段明予心中某个隐秘的点。他看着黎宿，脸上血色褪尽，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我让你当我朋友了吗？”
空气瞬间凝固。
黎宿看着段明予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和疲惫。
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和段明予做朋友，或者对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朋友。
他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砰！”
黎宿猛地转身，用力拉开旁边的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沉重的关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门外的众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靖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对张知和使了个眼色，低声说：“你先陪着明予，让他静一静，我去看看黎宿。”说完他匆匆离开。
梁靖在医院门口找到了黎宿时，对方一直杵在停车位的马路牙子旁。
雨刚停，地面非常的湿。黎宿见到他找过来，脸上有些不自然，他倒是知道对方追过来想说什么，只是自己目前实在是不想说话。
梁靖拍了拍他的胳膊：“实在是没必要。”
黎宿对自己的失态感到郝然，他头痛似地回答道：“嗯，我知道，我会找机会跟他道歉的。”
这倒让梁靖感觉稀奇，他憋笑着问：“你今天是怎么了？很少见到你这么生气。”
从医院回酒店的路上，张知和看段明予行动艰难的样子，替他打开了后车门。
段明予和黎宿不慎对视，双方神色冷得要掉出冰渣，随即各自进了车子。
高速路口，车尾灯分道扬镳，像即将隐匿进黑暗的火星。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段明予靠在窗边，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下颌线紧绷，打着石膏的手臂无力地垂着。
坐在旁边的张知和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看着段明予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侧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最终只能在心里沉重地叹了口气。
“唉……”
段明予从上车到现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座冰雕。
这场徒步之旅，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狼狈收场。
苏城泽先是把车开到了段明予家。
考虑到段明予手臂骨折，一个人在家诸多不便，而且情绪状态看起来也很糟糕，张知和不放心，决定今晚暂时留在段明予家照顾一下，以防万一。
在群里报了平安，段明予没办法招待张知和，只能让他自己收拾客房去了。
他只剩一只手可以正常活动，不过还好伤的是左手，小心一些日常生活基本可以维持。
他非常缓慢地收拾背包，从包里摸出一大块凸起，是今天买的傩戏面具。它并没有幸免于难，此刻已经有一块地方破碎了，正扑簌簌地往地上掉残骸…应该是摔倒的时候压坏了。
所以是觉得自己的付出不值钱，可以随便践踏吗？
段明予心口突然席卷上满腔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委屈，眼眶控制不住地气红了。
狗东西，对那个小屁孩这么温柔，对自己却这么凶，还说什么…当自己的朋友很累。
双标狗！
他紧紧握着和心情一样破碎的面具，吸了一口鼻子，赌气般地自言自语道：“不当朋友就不当朋友，什么人啊这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