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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论 偷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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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谊开过跨海大桥时,天色已经很暗了,海上是一片漆黑,沿海公路隔着几百米才有一盏路灯,模糊地照亮寂静的车道。
又开了一段路,夜色更浓,车灯只能微弱的打到一小段前行的路。蒋谊微微向前探着身子,想看清前面的路,突然被一道巨大的惯性狠狠拉向前方,然后又被安全带扯了回来。
蒋谊始料未及,电光火石间立马踩下刹车,心脏突突地跳着,在“呲啦”一声音刹车声响后——车子安全停了下来。
蒋谊懵了一下,思绪被震得稀里糊涂,他摇摇头,想重新启动汽车,但根本打不了火,纹丝不动。
蒋谊握着方向盘,难以相信,陆林的这辆二手昌河车,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坏在了靠着海边的一条公路上。
蒋谊费了很大的劲,才从后备箱翻出修理汽车的工具。
陆林很久以前替人专职开过出租车,有次半路上车坏了,被汽车修理店宰了几百块的收入,于是痛定思痛,去一个老师傅那里学到了他的修车独门绝技。
蒋谊曾经旁观看过几次陆林修车,但当真的打开引擎盖检查时,却是两眼一黑。
汽车这东西,还是和宝石不一样。
自己这双手,也赶不上陆林那双手。
蒋谊心想这辆昌河车好歹跟了陆林几年了,怎么这么不讲义气,就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坏掉了?
车子熄火了,手机又没电,蒋谊只能抱着胳膊站在海风里等待路过的车救援。
但这条沿海公路是条国道,连接着黎城和良城两座城市,两市之间有环城高速,大多数车子都会走高速,夜里来往的车很少。要说这附近最多的车,应该就是在刚才海边的聚会上了。不过蒋谊离场太早,那些爱玩的年轻人都还没下场。
于是寂静的沿海公路上,只有蒋谊一个人和一辆坏掉的车杵在那里。
蒋谊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有夜风摇列宿,将星子洗得十分璀璨。
虽然快到八月底了,但海边的风还是很凉。
蒋谊在车子外站了两分钟,渐渐感到头晕眼花,腿也软了起来。
气温一分一秒地好像都在降低,蒋谊只好抱着腿,缩回座驾上。车里挡着风,他明明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感觉到冷,意识却在慢慢模糊。
一瞬间,蒋谊好像想到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到,他望着远处的零碎星光涂抹在如墨的夜色里,出神,牙齿上下打颤。
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砰”的一声,蒋谊上半身砸在了方向盘上,晕过去了。
周遭一片那寂静。
几分钟后,一辆车慢慢从跨海大桥那头开过来。
晦暗的环境里,对方司机起先没有注意到蒋谊,等开近了,车灯打在白色的车身上,才发现有辆车。
沿海公路单车道窄,会车要很谨慎。
司机经过时,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车型,又看到了那车窗里的人。
突如其来的刹车声异常清晰。
坐在车后座的谢长行察觉车停了下来,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语气很克制:“怎么回事?”
梁叔忙毕恭毕敬地解释:“谢先生,后面好像是蒋先生的车,他在车里,需要带蒋先生一起吗?”
身后很安静,迟迟没有传来求助的声音。
谢长行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黑青色的大海,翻涌的情绪如海浪而来,但他表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异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车座,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司机听着,惊出了一身冷汗后,谢长行才咬着牙开口:“我这里,是让你救世济人的地方吗?”
司机听得变了脸色,低头赔不是。
司机重新发动了车子,开得不快。
还是很安静。
海风空空荡荡的吹着,银河似乎是真的有千万年的寂寞。海上的夜色深沉,星子却明亮到刺眼。
银河海浪之畔,缓缓地,那辆开得不快的车停住了。
谢长行下车,单手甩上车门,突然感到有些烦躁。
他烦自己怎么就像被蛊住了一样,冷不丁地就说出了“停车”两个字。
车已经开出了一百来米远,车道有些窄,路灯又暗,不好掉头,他只能一步步的朝后面走过去。
啪嗒啪嗒地脚步声印在沿海公路边的时候,天地间都只是一片安静,海水拍打着沿海公路边的焦石,像是潮湿的心事。
谢长行突然想起一件久远的事情。
上学的时候,有一次高中运动会,梦想成为作家的蒋谊坐在他旁边偷偷摸摸看小说,看到一半时神神秘秘地凑过头来,给他讲书里的故事,说这故事里的海妖真厉害,专用美妙的歌声诱惑海上来往的船只,水手无不上钩。
谢长行当时听他说这个故事,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却不以为意:“又不是给灌了迷魂汤,怎么被虚无缥缈的几句嗓音就迷住了?”
后来过去很多年,他终于明白,有些事情本身就是身不由己。
水手在茫无边际的大海上孤单航行了太久,就算结局是灰飞烟灭,也抑制不住靠近一首妖怪的歌。
就像他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蒋谊。
根本忍不住。
打车那辆昌河车的门,谢长行才知道蒋谊是昏睡过去了,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昏过去的蒋谊,真的失去了所有知觉,乖乖地靠在谢长行胸前,发丝无意地滑蹭到了他的颈侧,突然让谢长行生出无法控制的欲望。
在某些方面,谢长行的耐心堪比狩猎状态下的兽。
但在另一些方面,谢长行并不是很能忍的人。
心里生出了难耐的渴意和不安全的欲望空缺,谢长行浑身都烧起来,焦灼地想发疯。于是下一秒,谢长行就把蒋谊放回地上,却发现对方根本站不住。
谢长行只得用一只手臂半困着他。另一只的手指拨开他额上被海风吹乱的碎发,虚指一勾收到耳后,拇指压在他的耳侧,就势托着他的头,找准嘴唇的位置亲下去。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谢长行也不介意,自顾自继续,用困住他的手臂滑下来掐住他的腰,把他抵在车门上,撬开他的c舌,越吻越狠,像是发泄一样。
虚弱的人终于被他的粗暴弄醒了,勉强撑开了眼皮。
很像是在做梦,蒋谊发呆似的看着面前的人,却没有力气推开他,只能在间或的喘息间,轻声细语又不敢置信地叫他一声:“谢长行……?”
谢长行没有理会,从嘴角辗转到鬓发,不管不顾的吻下去。
亲吻的间隙中,谢长行又听见蒋谊茫然不知所措的声音:“谢长行?”
第二声清晰的呼唤,让谢长行渐渐平静下来,停下了动作。他先是将头埋在蒋谊颈边控制呼吸,让充满安全感的味道钻入肺腑,而后才从蒋谊的颈项间抬起头,来看着怀中的人。
谢长行觉得很奇怪,这样模糊的灯光里,他却轻而易举地看清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有星光被磨碎后撒进了海里,能够令人无限地心动。
蒋谊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是近乎无辜地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就像懵懂幼童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
谢长行有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远处的波涛有浓淡的折痕,四周寂静得似乎能听见彼此灵魂呼吸的声音。
好久以后,谢长行终于听到蒋谊开口说了第三句话:“谢长行你回来了?”
谢长行没答话,靠过去,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蒋谊的嘴角。
蒋谊被他轻轻吻了一下,也轻轻傻笑起来:“嗯,是谢长行回来了。”
然而,他也只轻轻笑了这一声。
下一秒,蒋谊就又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