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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申请留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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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老旧的小区，绿瓦青墙，墙皮长满了爬山虎，岌岌可危地坠下来，通道也狭窄崎岖，伸手不见五指，身旁是不经修缮的危楼，将林楮牢牢困在逼仄的路上。
可是林楮依旧很稳，令墙灰都没粘上身上人分毫，哪怕背着人走了一路，也不见半点疲倦。
这条小道的尽头，按庄野的说法，就是他家，林楮的头发有点挡住眼睛，不太能看清路，他晃头，试图将头发甩回原处。
动作幅度大了，庄野浅眯着的眸子睁开，疑惑地皱眉，少年背人背得平稳舒服，一路走来，连颠簸都不曾有，舒服地像在床上睡觉，当然，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快睡过去的。
林楮感觉有一只手，从耳侧伸出，掌心温度温暖，轻抵住额头，将困扰他的发丝往后拂，虽然远方的路因为条件限制依然不够清晰，但至少脚下的路能看的见了。
“你醒了？谢谢。”林楮微笑着开口，言语自然带着些许亲昵，他将背上的人向上托了托。
庄野的手臂靠近林楮的下颚，少年说话间，总是肌肤相抵，更甚，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气息，他莫名红了耳尖，闷在夹克衫，“老子没睡。”
林楚笑笑没说话，这条路又直又长，他快背着庄野走了十几分钟，知道接下来都是直走的谎称没睡的庄野，从拐进这条小路开始，就没再说过话，从对方趋于平稳的呼吸声推断，嘴硬的人类不仅睡着了，也许还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老子真的没睡！”
为防止对方恼羞成怒，林楮及时止损，“嗯嗯，知道你没睡。”
如果忽略胸腔感受到对方憋笑的震动，庄野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脸颊都熟透，半是羞恼将帆布包重新扬起，好作势砸在林楮身上，林楮像哄不听话的小孩一样，“真的，我知道你没睡，你一直很清醒帮我看路。”
最终也没砸着林楮，只有一道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黏糊着跑进他的耳朵：“知道就好。”
谁也没料到，林楮会背着庄野一起走在羊肠小道，身前身后都是夜色，唯有初夏的蝉鸣伴他们前行。
或许男孩子们的友谊总是来得措不及防，像是湍急的浪潮席卷而来，对他们来说，一杯饮料就可以一笑泯恩仇。
接到庄野的约战，说实话，林楮对庄野第一印象就不好，只觉得对方是不学无术的中二少年，谁家正常人上校园集市下战书？更别提那天晚上见到庄野虎虎生风的拳法了。他的想法简单，被打一顿就一刀两断，互不相欠。
可能因为学委遮遮掩掩的态度让他怀疑有什么隐情，可能因为庄野跳上墙后拉他的那双手，也可能因为庄野嘴上不饶人但全程都拿着帆布包，反正林楮想，庄野不像热帖里描述的那样凶狠。
总之，林楮觉着他背上的这名人类，像极了装成老虎的小野猫。
哦，指惹急了咬人的那一款。
“庄野，你和周志远有什么嫌隙吗？”
“？周志远？谁？”庄野好容易降温，就听到林楮嗓音清亮，他在脑海里疯狂搜索，愣是找不到叫“周志远”的信息。
林楮不知道说什么好，把人揍得住院，当事人反而忘了这回事，提醒道：“上次被你揍得很惨的人。”
庄野终于想起来，脾气不算很好，“那个傻缺？”
意识到对方的不耐烦，林楮闭上嘴，怕他连自己一起骂了，等了很久，庄野也没有再开口，说不上来，他突然颇为失落。
对方不想说，林楮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了，便安静下来，他两之间的氛围兀然沉闷。
“到了，”庄野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搞不清楚林楮突如其来的失落情绪，总感觉对方的呆毛都焉了，指导林楮停在他家门口，别扭道：“那什么，进来坐会不？”
林楮灰蒙蒙的眼睛亮起来，像晶莹剔透的绿宝石，庄野开完锁扭头的一瞬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读出少年十分高兴，下意识也想笑，但强行忍住了。
林楮扶着庄野的手都激动地摇了一下，“好哦！”
屋子的门是铁门，推开门的时候，会吱呀作响，林楮跟着庄野进去，为了让庄野走路时更省力，架着对方的手都泛着青筋。
空间很小，摆设整齐，一个沙发，一张圣诞风地毯，塞满纸箱的茶几便是客厅。
再往旁边看，两个椅子一前一后围着简易木桌便是餐厅。
一目了然，这个房间就只有这些家具，然而，林楮一眼就能瞥见灰蓝墙纸上老旧的照片，贴了很多，似乎囊括了他未曾见到的庄野。
林楮眯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仿佛要再记忆里深深刻下对方相片的样子。
最左边的那一张，是一个光屁股的小婴儿，被知性优雅的女人抱在怀里，儒雅的男人圈住他们，笑颜如花。
再到牙牙学语，推着小车蹒跚学步，刚长牙的小孩眼睛很漂亮。
看得出来，这些照片本来想浪漫地排成爱心的样子，但是林楮费力找了很久，遗憾发现，到了小学戴上红领巾的乖乖庄野之后，就再也找不到更近的照片，精心设计的形状也只完成了一半。
庄野一瘸一拐地坐在沙发上，调整姿势半躺，虚抬起手臂，“桌上水壶有水，渴了自己倒。”
林楮砸吧嘴，确实觉得自己嘴巴很干，喝了杯水，又将唯一的水杯倒满了水稳稳放在庄野的手心，他没看庄野疑惑的眼睛，进一步靠近墙壁，仔细观察照片，“你的嘴唇干了。”
庄野舔了下嘴巴，发现嘴唇的确起皮，余光瞄到兴致勃勃的林楮，都快钻进墙壁了，他也没道谢，只喝完那杯水，还怪贴心。
“你是一个人住吗？”
林楮没想着对方回答，这个房子里不像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因为水杯只有一个。
“嗯。”庄野仿佛累了，闭上了眼睛，但是睫毛颤动，红唇轻启，瓦数不高的电灯灯光太亮，他用手臂遮住眼睛。
这句应声仿若没有，但林楮听到了，甚至能听出一点哭腔。
哭？哭了？
他回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的人，对方无甚动作，T恤衫因为他的姿势露出一小截白皙皮肤。
腰腹精瘦，一只手都能环过来。
“我也是一个人住，在阳光福利院。”林楮手指纠缠在一起，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急匆匆自报家门。
庄野没理，林楮越发觉着自己不礼貌的发言戳中了对方的伤心事，“我也没有爸爸妈妈陪的。”他们把我丢了。
“我…我可以陪你的，真的。”林楮慢吞吞挪动到庄野身边，想握住对方的手抬起又放下，纠结地藏起来的触手都打了数不清的死结。
没有家人的感觉，确实不太好，他想起自己的流浪生活，心一阵阵揪着疼。
终于下定了决心，把手覆上去，像是通过这个举动，让庄野看清他的内心，我想陪你的。
“哥？”
内间的木门被从里打开，清越的女声措不及防响在此间。
哥？林楮吓了一跳，抬头看到穿着HelloKitty睡裙的少女，拿着水杯出来接水喝，他疑惑不解地拉开庄野的手臂。
庄野眼睛都笑成一条缝，眸子里盛满了促狭的笑意。
“你骗我！”林楮甩开庄野的手，意识到自己被庄野演了一道，一时气不过，将庄野手上没喝完的水杯抢过来，“不给你喝！”
“哈哈哈，林楮，你真的好可爱，哈哈哈！”庄野放声大笑，直起身，用手揉笑僵的脸，天知道，他憋笑有多累。
林楮不理人，蹲在沙发边做一只郁闷的蘑菇。
“没事，你哥我和朋友闹着玩呢！”庄野一张脸笑成了花，丝毫不顾表情管理，怄了一晚上的凶残boy的人设碎了一地。
林楮拿眼瞪他，笑什么笑，耍触手很好玩吗？
目光过于委屈，庄野笑容乍然而止，“不是，真生气啊。”
生气不至于，就是有点委屈，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庄野像被调戏了的良家少女。
庄野摸摸鼻子，生硬转移话题道：“庄小花，这位是林楮哥哥，叫哥哥。”
“我叫庄婳，不是小花！”女孩不悦，顾及外人在场，还是乖乖对着林楮喊，“林楮哥。”
林楮点头，特正式回了，“你好。”
“快滚回房间睡觉，”又躺回沙发的庄野摆摆手，“别打扰大人说话。”
“什么嘛！”庄婳抱怨了一嘴，还是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他两。
关门的声音大，昭示不满。
“吃炮仗了？这么大火气？”庄野轻声吐槽，一转眼对上突然放大的脸庞。
林楮眼睛是深绿色，像潮湿石板上的青苔，望进他瞳孔的时候，让人感到神秘且幽深莫测，但是总不自觉自愿陷进去。
“你欺负我，庄野。”林楮说得认真，就好像庄野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损人清白的大恶事。
庄野都能看清对方脸上微小的绒毛，一个男生长这么嫩干什么。
这场旷天持久的对视，结束于庄野别开的视线，他感觉自己像烤箱里的大鹅，越来越热，“干什么，我他妈就欺负了，怎么着。”
不知悔改。
林楮伸手，抚上庄野白里透红的脸颊，好似发现了好玩的新奇事儿，浅声道：“庄野，你的脸红了。”
“才没有！”庄野又将视线扭回来，誓要证明自己没有脸红，但是事实上，岂止脸红了，连脖子都挂上粉色了。
林楮感受到掌心的热度，又歪头坚定强调：“你就是脸红了！”
“没有，我他妈说没有就没有！”庄野掩饰什么般起身，却猛地撞向林楮的额头。
林楮动作缓慢摸摸被撞上的地方，指尖莫名摩挲片刻，像在留恋不可明说的肌肤相贴的体感，视线停留在庄野疼出泪光的眼角。
愣愣地想。
这个口是心非的人类，哭起来好好看。
“你给我欺负回来。”林楮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丝毫不心疼庄野，冷酷无情地说。
庄野：“哈？”
林楮又说：“你给我欺负回来。”
语气不容商量，极其严肃。
庄野不解，但难得想知道对方一根筋的脑回路能想出什么报复手段。
触手不受控将手置于心间，心跳地很快，怀疑自己这颗心脏是不是要离家出走，奔向庄野的怀抱。
“我要住你家。”
林楮强迫庄野直视他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睛装下了庄野，他于幽暗灯光下，缓缓道：“庄野，今晚我可以住你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