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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楼主闲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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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雀一直觉得,黑秋儿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作为雪峰楼的楼主,他永远穿着一身利落的男装,束着高马尾,腰间别着淬毒的暗器,笑起来时眉眼锋利如刀,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年意气。
但有些细节,却让鸣雀的银眸微微眯起。
比如他从不与众人一同沐浴;比如他的腕骨比寻常男子纤细;再比如……此刻。
鸣雀站在黑秋儿的房门外,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解酒汤——昨夜百蛊宴的庆功酒会上,这位楼主喝得烂醉,是被她扛回来的。
叩门三声,无人应答。
“黑秋儿?”她蹙眉,轻轻推开门,“我进来了。”
屋内昏暗,只有一缕晨光透过窗缝洒落。
床榻上,黑秋儿背对着门,似乎还在沉睡。
鸣雀将汤碗放在桌上,正要上前,突然瞳孔一缩——
床边的铜盆里,泡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而榻上之人散开的墨发间,隐约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线条柔美得不可思议。
鸣雀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曾猜测过黑秋儿的身份,甚至怀疑过他是神渊族的探子,却从未想过——
“唔……”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衣襟因动作松散开来,露出半边肩膀和……缠绕胸口的白色束带。
黑秋儿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鸣雀震惊的银眸。
四目相对。
一秒。
两秒。
“啊——!!!”
黑秋儿一把扯过被子裹住自己,脸色瞬间涨红,“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鸣雀僵在原地,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你……是女子?”
空气凝固了。
黑秋儿的表情从惊慌变成羞恼,最后竟破罐子破摔般冷笑一声,“是又怎样?雪峰楼不需要柔弱的大小姐,所以我从小就是少楼主。”
她扯过床边的外袍披上,动作间再无平日的不羁,反而带着几分女子特有的警惕,“你若敢说出去——”
“为什么瞒我?”鸣雀突然打断她。
黑秋儿一愣。
鸣雀上前一步,银眸灼灼,“你连真容都不愿示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剖开了黑秋儿所有的伪装。
黑秋儿沉默了许久,突然嗤笑一声,“示你?然后呢?”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看到没?这是十二岁时,我亲叔父留下的——就因为他发现我是女孩,不配继承雪峰楼。”
鸣雀呼吸一滞。
“雪峰楼中,女子要么嫁人,要么死。”黑秋儿眼底闪着寒光,“而我选了第三条路——成为‘男人’。”
她说完,别过脸去,肩膀却微微发抖。
鸣雀突然想起很多事——想起黑秋儿每次洗澡都找借口溜走;想起他被苗疆少女示好时的僵硬;想起那晚酒醉,他靠在她肩头呢喃的那句“若你知道真相……”
原来如此。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捧住黑秋儿的脸。
“听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喜欢的你,是男是女,重要吗?”
黑秋儿瞪大眼睛。
鸣雀低头,吻了吻她锁骨上的疤,“这道伤,以后我替你护着。”
……
当日下午,雪峰楼的楼主宣布要恢复女儿身,惊掉了一众下巴。
哭狼的酒喷了阿竹满脸,“啥?!你是女的?!”
黑秋儿一袭红衣似火,长发用银簪松松挽起,眉目如画却依旧带着三分英气。
“怎么?”她挑眉,“有意见?”
哭狼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洛君抱臂旁观,突然道:“鸣雀呢?”
黑秋儿耳尖微红,“后山训练去了……”
阿言蹦蹦跳跳地凑过来,“我帮你梳头发吧?保证比现在好看十倍!”
黑秋儿正要拒绝,却见鸣雀从竹林间走来,手里握着一支新雕的白玉簪。
“试试这个。”她轻声道,“比银簪衬你。”
阳光透过竹叶,在两人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
黑秋儿接过簪子,突然笑了,“好。”
清晨的苗寨笼罩在薄雾中,阿言蹲在药圃里,正小心翼翼地给一株“醉心花”浇水。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阿言。”
这嗓音让阿言手一抖,水瓢差点砸到脚。
她僵硬地转头,看到黑秋儿正趴在篱笆上冲她眨眼。
阿言结结巴巴道,“你起这么早?”
黑秋儿翻过篱笆,红衣在晨雾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她凑近阿言,压低声音,“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阿言被她逼到墙角,后背贴上冰凉的竹墙,“什…什么问题?”
“就是……”黑秋儿突然扭捏起来,手指卷着一缕头发,“我和鸣雀都是女子,那个……晚上……怎么……”
“轰”的一声,阿言从脸红到脖子根。
竹丛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鸣雀站在三丈外的老榕树下,手里的药篮摔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
她的银眸比往常更冷,视线在黑秋儿贴着阿言的姿势上停留片刻,转身就走。
“鸣雀!”黑秋儿慌忙追上去,“你听我解释!”
阿言蹲在原地捂着脸,“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药圃另一端,哭狼啃着野果看完全程,扭头对阿竹说:“你家妹妹真惨。”
阿竹淡定地磨着药杵,“活该。”
竹楼里,鸣雀把骨笛擦得锃亮,力道大得像是要磨掉一层漆。
“我就是好奇嘛……”黑秋儿扒着门框,不敢进去,“我想着问问经验……”
“问什么经验?”鸣雀头也不抬,“怎么抱?怎么亲?还是——”
她突然起身,一把将黑秋儿拽进屋里,“砰”地关上门。
门外偷听的众人齐刷刷后退三步。
“要出人命了!”哭狼倒吸冷气。
阿竹默默掏出一瓶药放在门口。
屋内,黑秋儿被按在竹榻上,鸣雀的膝盖抵着她的腿,银发垂落,扫在她颈间。
“我错了……”黑秋儿缩了缩脖子,“再也不问了……”
鸣雀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又低又危险,“想知道?我亲自教你。”
黑秋儿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传来温软的触感。
这个吻比往常凶狠得多,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她喘不过气,手指无助地抓住鸣雀的衣襟。
一吻结束,鸣雀轻咬她的耳垂,“还问别人吗?”
黑秋儿摇头。
“乖。”鸣雀抚过她绯红的脸颊,“今晚留下来,我慢慢教你。”
次日。
苗寨的清晨总是雾气蒙蒙,竹楼外还挂着露水。
哭狼叼着根草叶,正蹲在溪边洗脸,忽然听到“吱呀”一声——
鸣雀的房门被推开,黑秋儿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她衣衫不整,长发凌乱,脖颈上还带着几道可疑的红痕,整个人像是被狠狠“教训”过一般,连站都站不稳。
哭狼嘴里的草叶掉了。
黑秋儿一抬头,正对上他震惊的目光,瞬间涨红了脸,“看什么看!没见过晨练啊?!”
哭狼惊呆了,“……晨练?”
黑秋儿恼羞成怒,“对!练功!练了一整晚!不行吗?!”
哭狼沉默三秒,突然扭头冲竹楼大喊,“阿竹!快来看!有人练功练到腰都直不起来了——”
“闭嘴!!!”黑秋儿抄起一块石头砸过去。
早饭时分,黑秋儿趴在竹桌上,连筷子都拿不稳。
对面的鸣雀神色如常,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头发束得一丝不苟,仿佛昨晚那个把人按在榻上“教训”的修罗根本不是她。
阿言战战兢兢地递上一碗补汤,“……喝点这个……补气血……”
黑秋儿刚要伸手,鸣雀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刻缩回爪子,委屈巴巴道:“我手酸……”
鸣雀挑眉,接过汤碗,舀了一勺吹凉,递到她嘴边,“张嘴。”
众人:“……”
这碗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饭后,哭狼把黑秋儿堵在墙角,压低声音,“老实交代,昨晚到底‘练’的什么功?”
黑秋儿耳根通红,咬牙切齿,她总不能说鸣雀那个混蛋居然用骨笛吧……
哭狼见她不语,倒吸一口冷气,“玩了什么大的?!”
“想什么呢!”黑秋儿一脚踹过去,开始胡说八道,“她让我抄了一整夜的《苗疆蛊术大全》!说再敢问阿言乱七八糟的问题,就翻倍!”
哭狼撇了撇嘴,“……就这?反正我不信。”
“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