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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雪映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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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林小满眯起眼睛,睫毛上结的冰晶微微颤动。她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又迅速消散。身旁,秦墨正用剑鞘拨开积雪,寻找可用的枯枝。
"应该够用了。"他将最后一根树枝丢到地上,堆成一个小垛。他的动作比昨晚流畅许多,但左肩的伤口仍在渗血,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条。
林小满搓了搓冻僵的手指,从怀中取出火石。撞击的火星落在枯叶上,很快燃起一小簇火苗。她小心翼翼地将火苗引到树枝上,看着它慢慢壮大,驱散周围的寒意。
"你的手。"秦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林小满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已经冻得发紫。秦墨眉头紧锁,将她的双手拢在自己掌心,轻轻呵气。他的手掌粗糙温暖,掌心的老茧摩擦着她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没事。"她轻声说,"比这更冷的时候我都经历过。"
秦墨的眼神黯了黯。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三年在现代世界的日子,她独自照顾病重的母亲,而他在这边徒劳地寻找。
火焰终于稳定下来,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林小满解开包袱,取出最后一块干粮——硬得像石头的面饼。她掰成两半,将大的那块递给秦墨。
"你先吃。"他推回给她。
"别逞强。"林小满固执地将面饼塞进他手里,"你失血过多,需要体力。"
秦墨没有再推辞,但只咬了一小口就停下来。阳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阴影。三年的时间在他眼角刻下了细纹,却让那双眼睛更加锐利如鹰。
"看什么?"他突然问,嘴角微微上扬。
林小满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她低头假装整理衣襟,却摸到了胸前的玉佩。完整的白玉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内部的纹路如同流动的星河。
"苏满..."她喃喃自语。
玉佩似乎回应她的呼唤,微微发热。林小满闭上眼睛,试着像之前那样与它沟通。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远处向她招手——是苏满!但当她想要靠近时,那身影又消散在晨雾中。
"她还在。"林小满睁开眼,"或者说,她的一部分意识还留在玉佩里。"
秦墨的表情变得复杂:"三年前,她也是这样突然消失的。"
"不完全是。"林小满摇头,"我从玉佩里看到的片段...苏满是自愿进入时空夹缝的。她发现张衡想利用天门的力量复仇,宁愿永远被困也不让他得逞。"
雪地上突然传来轻微的咯吱声。秦墨瞬间警觉,手按上剑柄。林小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比常人的要大许多,而且深浅不一,像是拖着什么重物。
"有人来过。"秦墨压低声音,"而且受伤了。"
林小满想起昨晚逃走的黑衣人。难道是天机阁的残党?她刚要起身查看,秦墨却按住她的肩膀。
"等等。"他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树枝,小心地靠近脚印。阳光照在雪地上,映出脚印边缘的暗红色——是血迹。
秦墨蹲下身,手指轻触血迹:"不到一个时辰。"
林小满胸口发紧。他们现在精疲力竭,秦墨还带着伤,如果再遭遇袭击...
"不是黑衣人。"秦墨突然说,指着脚印旁边的一个小凹痕,"这是箭尾的痕迹。有人在追杀他们。"
林小满这才注意到雪地里确实有细长的划痕,像是弓箭拖过的印记。她想起昨晚张衡提到的"家父在天之灵"——难道张家还有其他后人?
玉佩突然在她胸前剧烈震动,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林小满本能地扑向秦墨:"趴下!"
一支黑羽箭擦着她的发梢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树干。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秦墨迅速将她拉到一块巨石后面。箭矢如雨点般落下,钉在周围的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东南方向,三十步。"秦墨从石缝中观察敌情,"至少三个弓箭手。"
林小满握紧玉佩,试着再次激发它的力量。但这次蓝光只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就熄灭了——昨晚的战斗消耗了太多能量。
"他们不是天机阁的人。"秦墨突然说,指着箭矢上的标记——一个陌生的家徽,"是赵家的人。"
"赵?"林小满想起秦墨那个骄横的表妹赵明珠,"你亲戚?"
秦墨冷笑:"远亲。赵家一直觊觎将军之位,三年前趁我寻找你时,联合朝中大臣弹劾我玩忽职守。"
原来如此。林小满心头一紧。秦墨这三年来不仅承受着失去她的痛苦,还面临着政治上的倾轧。
箭雨突然停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秦墨!出来受死!你勾结妖女,祸乱朝纲,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秦墨的眼神变得冰冷。他缓缓站起身,剑已出鞘:"赵世荣,三年不见,你还是只会放冷箭。"
树林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着华贵貂裘,面容与赵明珠有七分相似。他身后跟着十余名全副武装的武士,个个张弓搭箭。
"将军府已经被查封。"赵世荣得意地说,"皇上下了密旨,取你首级者赏千金。"
林小满感到秦墨的身体僵了一瞬。她悄悄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冰凉。
"要逃吗?"她低声问。
秦墨摇头:"雪地行军,我们跑不过弓箭。"他转向赵世荣,"你要的只是我。放她走。"
赵世荣大笑:"这妖女也是钦犯!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林小满胸中怒火翻腾。她突然上前一步,高举玉佩:"看清楚了!这是秦家世代相传的宝物,哪来的妖术?赵大人污蔑忠良,就不怕天打雷劈?"
阳光照在玉佩上,折射出奇异的光彩。赵世荣眯起眼睛,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雪地中突然窜出五六个黑衣人,正是昨晚逃走的天机阁余党!他们手持短刀,直扑赵家队伍。
"保护大人!"赵家武士慌忙调转箭头,但为时已晚。惨叫声中,三名武士已经倒地。
混乱中,秦墨拉住林小满的手:"走!"
他们趁机冲向树林深处。身后传来赵世荣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兵刃相交的脆响。林小满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不敢停下脚步。秦墨跑在前面,用身体为她开路,树枝抽打在他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声音渐渐消失。林小满双腿一软,跪倒在雪地里。她的靴子早已湿透,脚趾冻得失去知觉。
秦墨蹲下身,不由分说地脱下她的靴子,将她的双脚裹进自己衣襟。这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你会冻伤的。"林小满挣扎着想抽回脚。
"别动。"秦墨按住她,声音低沉,"三年前,我发过誓,若能再见到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
阳光穿过树梢,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小满看到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里,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这三年..."她轻声问,"你是怎么过的?"
秦墨沉默了很久。风掠过树梢,带起一阵雪雾。
"找遍了整个大梁。"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后来听说天机阁在西北活动,就追了过去。在那里遇到了戎族袭击,差点死在戈壁..."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锁骨处的箭伤,那是林小满昨晚为他包扎的。
"伤好后,我继续寻找玉佩的线索。听说白鹿谷有位隐士通晓奇术,就去求教。"他苦笑一下,"白先生说,玉佩认主后,除非主人自愿,否则永远不会易主。所以我猜...你可能还活着,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林小满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想象着秦墨独自一人,拖着伤病之躯,走遍千山万水寻找她的样子。
"后来呢?"
"后来..."秦墨的眼神变得阴郁,"赵家联合朝中大臣弹劾我擅离职守。皇上念在家父功绩,没有立即治罪,但削去了我的兵权。我只好暗中调查,直到上月发现张衡的踪迹..."
他忽然停住,警觉地抬头。林小满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至少有十余骑。
"赵家的人追上来了。"秦墨迅速为她穿上靴子,"我们得继续走。"
林小满却按住他的手:"等等...玉佩有反应。"
完整的白玉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内部的纹路开始流动,形成一个模糊的图案——是地图!一条蓝色的细线蜿蜒延伸,指向东北方向。
"那里有避难所。"林小满确信地说,"苏满在指引我们。"
秦墨没有质疑。他搀起林小满,朝着玉佩指引的方向前进。雪越来越深,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林小满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她咬紧牙关,不敢停下。
马蹄声越来越近。就在林小满快要支撑不住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废弃的猎户小屋,半掩在积雪中。
"那里!"她虚弱地指向小屋。
他们刚冲进屋内,追兵就到了。赵世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搜!他们跑不远!"
秦墨用身体抵住摇摇欲坠的木门,示意林小满躲到角落。她蜷缩在阴影里,屏住呼吸。胸前的玉佩仍在发热,但光芒已经减弱,像是即将耗尽能量。
"奇怪,脚印到这里就没了。"一个武士报告。
"继续找!"赵世荣怒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脚步声渐渐远去。林小满长舒一口气,却见秦墨的脸色更加凝重。
"他们在设埋伏。"他耳语道,"赵世荣没这么容易放弃。"
果然,半小时后,外面又传来轻微的响动。有人在小屋周围布控,等待他们出去。
"我们被困住了。"林小满苦笑。
秦墨却摇头,指向小屋地板上的一个暗门:"猎户的逃生通道。"
他们轻轻掀起暗门,露出一个狭窄的地道。霉味和寒意扑面而来,但此刻这就是生机。
秦墨先下去探路,确认安全后伸手接林小满。地道低矮潮湿,他们只能弯腰前行。黑暗中,林小满紧握玉佩,借着微弱的蓝光辨认方向。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亮光。他们钻出地道,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悬崖边上。下方是绵延的森林,远处可以看到一座城池的轮廓——是京城!
"我们得回去。"秦墨沉声道,"赵世荣敢公然追杀我,说明朝中局势有变。"
林小满点头。她明白,要彻底解决危机,他们必须直面朝堂上的敌人。但更重要的是——
"两界平衡怎么办?"她问,"天门虽然关闭了,但时间流速已经同步。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
秦墨望向远方的城池,眼神坚定:"先解决眼前的危机。然后...我们一起去找答案。"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林小满将自己的手放上去,感受着他粗糙的皮肤和坚定的力道。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雪地上投下两个紧紧相依的影子。
远处,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窜过树梢,金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它的项圈已经换了新的,上面刻着一个陌生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