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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争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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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天空在经历一夜黑墨晕染后终于迎来了破晓,黎明跟在身后如影随形。当曙光照进山谷,崖顶也被金光普及时裴荨才被日光晃得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听到苌的声音:"醒了就回屋吧。"
裴荨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就被带着瞬移回了屋。
"去洗漱吧,帮你把东西拿过来了。"苌说。裴荨便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再完成洗漱。
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是两碗热气腾腾的葱油拌面。
"快坐下吃吧。"苌帮裴荨拉开椅子,自己才坐到对面。裴荨听话地坐下,用筷子挑起拌面放进口嘴里。
一时间,葱油香冲散了口腔里的薄荷味残留,劲道的面条在舌尖上翻腾,热意在唇齿间穿梭,葱油和面完美契合在一起,葱油升华了面条的味道,面条中和了葱油的油腻,二者拌在一起相得益彰。
裴荨已经不意外了,苌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好吃。"裴荨配合地夸了一句。
"吃完等会儿带你去采草药。"苌也埋下头吃起了拌面。
"今天不采了,我要去去看看萍姨。"裴荨罕见地拒绝了苌。
苌的筷子顿了下,接着说:"好,要是需要我帮忙你打个响指我就到。"
裴荨"嗯"了一声,莫名地,心里有种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自从父母去世后就没有了,如今却在这种场合下又奇异地出现了,他细细品味着心中这种感觉,他想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安全感吧。
因为知道身后是你,所以我义无反顾.了。
两人很快吃完,苌直接带裴荨瞬移回了家,自己才瞬移走。
家里整整齐齐,甚至比裴荨出门时还要干净整洁,俨然一幅被大清洁后的样子,他估摸着是苌来他家拿洗漱用品时顺便收拾的。他突然记起那些东西还在木屋里没拿回来,但是怕因为这点小事又麻烦苌,便想着自己晚一点去木屋拿。
裴荨换上自己的衣服,把苌的衣服细心地叠好,准备到时候一并还他。叠完后,裴荨就出门去张芜苠家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面对张芜苠,又该跟萍姨说什么,跟张荷说什么。他还是不敢相信或者不愿相信张叔会家暴他们,甚至会对自己下手。他清楚地记得张芜苠以前并不是这样,他在爸妈和自己面前总是一幅憨厚老实的模样,而且就连来找自己帮忙时都是这样。可为什么自己在他家会看到那样的场景,会受到那样的对待?还没想好说辞就到张芜苠家了。
他敲了三下门,等待回应。
过了会儿门就开了,吴萃萍只是半开门,在看到门外是裴荨后才把门全部打开,脸上挂着似如释重负后的微笑。
裴荨将一切都在眼里,进屋子里了。
吴萃萍倒好一杯水递给裴荨后,双手翻飞着打着手语。
裴荨之前跟随教授去一家中医所当过实习生,那时遇上个哑巴患者,所以他特地学了手语,尽管不多,但还是能看懂一些,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看懂她是在询问他的头还痛不痛。
"不痛了。"裴荨捧着水杯温和地笑着回道。
吴萃萍凑近认真检查了一番才松了口气,打着手语,脸上是疼惜的表情。
"萍姨你不用道歉,您没犯错。"
"可是是阿苠做的,我要向你道歉。"吴萃萍认真地打完手语。
"真不用,错误应该由犯错者承担,不该让受害者成为替罪羊。"裴荨耐心地阻止了吴萃萍鞠躬道歉的想法。
吴萃萍点点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小跑进房间把竹篓拿了出来,还有一小瓶香油。
"里面的草药是给您的,不用给我。"裴荨明白她的想法。
"没有理由要。”吴萃萍无声地说着。
"张叔跟我说您病了,需要这种药。"裴荨没有接过竹篓。吴萃萍一脸茫然,用手语说:"我没生病啊。"
裴荨愣了一下,回想起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知道自己被骗了,还被骗的很彻底。一瞬间他感觉快呼吸不过来,眼睛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他以为只要自己待人真心别人也会以真心回赠,他以为亲近的人就不会以谎言相送,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活得很谨慎不会被欺负了,结果却是他的真心被丢在一边,亲近的人也会诓骗,而自己还是被欺负了,没能让爸妈放心。
"噢,那也没关系的,可以先放着。"裴荨喝了口水平复心情。
"谢谢。”吴萃萍认真地比划着。
"嗯,不用谢。"裴荨慢慢缓着心态。
"妈妈。"张荷的声音突然出现。
张荷站在卧室门门边,揉着眼睛。
吴萃萍快步走过去,温柔地牵起张荷的手走过来。
吴萃萍打着手语跟张荷说:"快跟哥哥打招呼。"
"哥哥好。"张荷听话地说。
"嗯,早上好。"裴荨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让自己显得和蔼点。
"留下吃个早饭吧。"吴萃萍问裴荨。
"我吃过饭才来的。"裴荨说。
"竹篓你拿回去吧。"吴萃萍打完手语,拎起旁边的竹篓把里面的岩黄连倒在了桌上的竹篮里后,就把竹篓递给裴荨。
"谢谢,"裴荨接过竹篓"我还有事先走了。"裴荨微笑着向母子俩挥挥手转身向门走去。
突然,门开了,一身酒气的张芜苠闯进了家门,没有注意,一下撞到了裴荨身上,裴荨吃痛地向后退了几步.张芙苠抬头看到裴荨,一下子就发疯似地冲了上来,抓着裴草的领子大声喊着:"你把钱放哪了!"双眼通红,显然是宿醉未眠,张嘴便是一股酒气蜂拥而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裴荨对这个表里不一的人失去了最后的信任。
"别跟老子装,你爹妈给你留的那一大笔钱在哪!"张芜芸活像一只疯狗。
"捐了。"裴荨冷漠地看着张芙芪,明白了原来他一切都是奔着钱去的。
"放他娘的狗屁,你个没爸妈的野孩子没钱怎么活到现在的!"张芜苠还渐收紧裴荨的衣领。
裴荨感觉快要窒息了,但他还是没有反抗,他只觉得心塞,恶心,他不理解张芜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说其实他一直是这样只是自己没发现。他想着幸好自己在决定回村前就把钱悉数捐了,现在才没有助纣为虐,他想着反正自己已孑然一身,死去也无所谓了。
裴荨冷漠地直视张芜苠那双腥红的眼睛,眸子里满是厌恶和淡然。张芜芪被他盯得不爽,一拳打在裴荨脸上:"问你话呢!目无尊长!"裴荨感受到唇齿间弥漫开一股血腥味,但还是一声不吭。
张芜苠准备再挥一拳时,一双因家务操劳和被打而有老茧且淤青的手抓住了张芜苠的拳头。
吴萃萍眼眶虽盈满泪水,可眸子里却是异常的坚定。
"你个死婆娘滚远点。"张芜苠甩甩手臂没甩开。
"听到没!"张芜苠大吼了一声。
吴萃萍还是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再伤害裴荨。
"滚啊!"张芜苠用力一甩,吴萃萍的手被用开,吴萃萍重心不稳,向旁边倒去,踉跄一步,向地上倾去,头重重地磕到桌角,昏迷了过去。
裴荨见张芜苠对此没有一点反应,顿时觉得体内有一股火往上升着,积压在胸腔里时刻准备爆炸。
"让那个死婆娘多管闲事。"张芜苠轻瞥一眼倒在地上没有一点动静的吴萃萍。终于,这句话点燃了裴荨心中的炸药。
裴荨抓住张芜苠揪自己衣领的手,用力一挣,再用另一只手用力掰了一下,张芜苠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捂着手臂痛苦地呻吟着。
裴荨立刻到吴萃萍身边,试探了下鼻息,很微弱,要立即治疗。
裴荨正打算扶起吴萃萍时,一旁哭成小哭包的张荷尖叫一声,像子弹一样冲出去,接着就是张芜苠的咆哮:"没给钱必须死这!"
裴荨扭头向后看,刚好看到张荷重重地撞到张芜苠身上,张芜苠向后倾倒,手中的一把铁铲飞了出去。张荷瘫在了一边,也没了动静。
张芜苠还挣扎着想再站起来,但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四肢都在发颤。
裴荨心疼地检查了一下张荷的生命体征,还好,估计是因为一时间情绪太足了,被神经冲昏了过去。裴荨担心自己把萍姨送去诊所时,张芜芪重新站起对张荷施暴,便犹豫着打了个响指,期待苌能够真的出现。
就刚打完响指,苌即刻现身。
苌一看到裴荨的模样以及屋中另外三人,就知道刚发生了什么,明白裴荨叫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了。苌二话不说抱起张荷又牵上裴荨的手,四人一起瞬移到了王苔的诊所里。
张芜苠则因为醉意、困意和苌的法力昏睡过去,没看见这一幕。裴荨将吴萃萍放在床上后,敲敲里屋的门。
王苔出来一下就看到肿脸的裴荨,正打算找药,又看到病床上的吴萃萍和张荷,愣了一下,便心急地开始忙活起来。
"先别管我,看看萍姨她怎么样了。"裴荨担忧地看着吴萃萍苍白的面色。
王苔飞快地给吴萍萍验了下生命体征顿时,心跳空了一拍,他不相信,又验了一遍,可还是同样的结果,王苔手足无措,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他转身看向裴荨,说:“没有生命体征。"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巴一张一合。
裴荨也不相信,一下冲到病床前,握住吴萃萍的手,开始把脉.把脉的手越来越抖。最终随着吴萃萍最后一点体温消散殆尽而抖得不成样子。
苌扶住裴荨颤栗的身子,把他揽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安慰着,手则在裴荨手臂上一下下轻轻地带安抚性质地拍着。
裴荨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有所减轻,还是像寒风里的枝桠一样颤抖着。
明明做错事的是张芜苠,为什么灾害却降临在一个受害者身上;明明罪恶之人还逍遥世外,为什么善良之人却蒙冤至死;明明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自己却要面对这么多所亲之人离去。
眼泪还是落下了,滚烫的泪温是心脏赋予的炽热,晶莹的泪珠是真心赋予的剔透,落地的泪滴是离别赋予的痛心。
战栗的身躯承载着命运的多舛,夺眶的泪水充盈着既定的痛楚。
"苌,你能不能救一下他,求求你了。"裴荨带着哭腔转头看向苌。
"我没有这个能力,报歉。"苌无奈地看着裴荨。
裴荨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流着泪。
王苔在他们说话时忙着给张荷做检测,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荷荷只是被吓到了,没什么大碍。"王苔松了口气。
裴荨闻声看向张荷,内心百感交集。他庆幸张荷活着,否则自己会愧怍一辈子,但他也可怜张荷还活着,因为这意味着张荷在家里再没母爱当保护伞,跟孤儿没什么两样,这种感受自己深有体会。
裴荨又看向没有一点血色的吴萃萍,尽全力恢复自己的心情。苌可以感受到怀中裴荨的颤抖幅度和频率减少了很多。
"下葬吧。"王苔打破了宁静。
裴荨沉默着点点头。
几天后,吴萃萍的葬礼举行了,但张芜苠办得极其草率,来参加的人也是少之妙,甚至连吴萃萍爸妈都没来。
裴荨不想再因张芜苠影响心情,便在远处看着。
看到寥寥无几的人头数,裴荨又难过起来。女人在村子里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尤其是吴萃萍这样还天生是哑巴的女人.尽管她待人真诚、为人友善,却还是难以换来别人对她的尊重。
世界总是期许善良的人会在困境一直善良,却不知人是先有生命后有品行。
苌看着沉默的裴荨,说:"那个小屁孩还是他爸带吗?"
裴荨摇摇头:"他爸不肯带孩子,让他奶奶带了。"
"噢。"苌点点头。
灾难总是降临在无辜之人身上,毫无征召的,如同暴雨突至,来不及应对便落下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