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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恶面疫(叁) ...

  •   当然陆辰淼和鸦青都有所察觉,三人才秘密商议,夜里由鸦青将这座院子探查一翻。

      而肖长悦和陆辰淼特意演的一出戏,也是为了试探这老巫医是否怀有歹心,毕竟那所谓的回生蛇仙玉佩,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大诱惑。

      一夜平安度过,没有发生任何异动。

      次日那中年男子早早敲开三人房门,说他爹要去村外附近的山林采药,眼下他们医馆不再接收病患,多个恶面疫患者呆在一块更容易加重病情,就让全村病患都自我关闭家中,老大夫每天会派他去给家家户户送药物。

      但只有消耗没有补给,药草存量所剩无几,加上那最远屋里关的的病患是他的胞妹,也就是老大夫的女儿。但周边山林凶险,平时都会托江湖散修帮忙采药,他的腿脚又有些不便走崎岖野路,老大夫便毅然决然要自己上山采药。

      眼下已经背好竹篓,快走到院门口了。

      那男子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爹年岁大了,一个人上山采药我实在不放心,我看这位姑娘一身干练,看上去像习武之人,可否拜托姑娘,随我老爹一同上山,保护他的安危。若是不愿意也无妨,毕竟确实是在下冒昧了。”

      来了。

      肖长悦脑海里蓦然闪过这两个字,直觉告诉他,要真如猜测那般,这绝对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中年男子口中说的干练的习武之人,就是鸦青。要真有危险,鸦青自是不怕的,就她那身手,苍境比她强的没几个,但肖长悦想的是,眼下敌暗我明,不能过早暴露鸦青的底细,便说:

      “她确实会点拳脚,是我们随行的侍卫,平时对付几个山匪还行,也没有多厉害,说实话,我也不大放心。”

      说完后,陆辰淼意会,自告奋勇:“我同老伯去吧,青儿虽说会点功夫,其实只是从小陪着阿玥的贴身丫鬟,确实不太合适。况且我也懂些药,兴许还能帮上忙。”

      男子闻言满面感激,不断道谢:“各位愿意帮忙我就感激不尽了,那就拜托公子了。”

      陆辰淼现在无需提醒居然也会主动演戏,临行前不忘回头拉起肖长悦双手,满眼似水温柔:“在这好好等我回来。”

      肖长悦惊一跳之余,还是配合地点头应声。

      陆辰淼背着竹篓跟老头上山去了,肖长悦和鸦青回到房中。

      他刚才那样安排是有缘由的,昨晚鸦青还带回了其他情报,既然老头提过最远那间房里隔着一个恶面疫患者,还嘱咐他们不要靠近。对于平常人,肯定因为害怕染上恶疾,乖乖不敢靠近了,但对他们而言,这就是个赤裸裸的巨大线索。

      所以鸦青必然是去那间屋子调查过的。

      那屋子门扇紧闭,没有一扇窗户,锁的严严实实,连一丝风都钻不进去,这种情况鸦青早已司空见惯,难不倒她,从腰间掏出一根尖锐器具,往墙面一抵一扣,扳动其上机关,那头尖锐瞬间穿入墙中,继而将朝自己这头凸出的一节往内一推,听到极其细微的脆响,再透过这根管状器具往里看,就能看见里头大部分视野。

      屋里因为透不进光线,漆黑一片,以玄修的视力能看见里面的陈设和环境,只是没白天清晰。屋里极其简陋,只有基本的桌椅,桌上空空如也,没有蜡烛,除了一块已经发霉的馒头。房间里连张床都没有,只有一旁铺的薄薄茅草。

      茅草上好像躺着一人,身形看着瘦小,是名女子,蜷缩在粗糙扎人的茅草堆上,看不清人脸。

      要真像老翁说的,这里隔离的是恶面疫患者,作为医者,对待病人,岂会如此,除非那老翁在说谎。

      鸦青试着敲了敲墙面,墙体很薄,里面的人应该能听到。果然,床上蜷缩的身躯动了动,缓缓坐起,背对着鸦青的方向。她又试着多敲了几下,女子感受到方位回头,那张脸展现在鸦青眼中时,她只觉瞳孔骤缩,背脊发麻,疙瘩从脚底一路窜到头顶。即便训练有素,都险些惊呼出声,及时用手捂住嘴巴。

      本以为清新秀丽的脸上,被满是虫卵般的疙瘩占据,密密麻麻,肿的全然看不出本貌。面皮之下,就像被某种昆虫选为孕育下一代的大本营,血丝、水泡、脓肿参杂一块,找不见一寸好皮。

      有大有小的疙瘩下,还能隐约瞧见有东西蠕动。

      额头眼皮鼻子嘴巴俱肿的凸出,立马要脱层皮的感觉,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就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这就是所谓的恶面疫!

      那女子也许被关在这里好久没听到过外面的动静,激动的立马从茅草堆上踉踉跄跄,顺着刚才的声响爬过来,鸦青真想立即收起工具就撤,但查明事况为重,只能忍着,眼睁睁看那张脸越靠越近,但自然找不见鸦青穿墙而入的器具口,女子只能在这片区域上下左右地哭着央求: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声音嘶哑地像刚刚吞过碳。

      鸦青左顾右盼,确认无人后,小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言简意赅点,要是属实我定帮你。”

      “那个老头!是他干的,都是他干的,他想要研究一种药,不用修炼就能有高修为的邪药,不知道从哪看来的邪方,要用女人脸养出的蛊虫作为药底,加上山里各种稀奇古怪的药草,还需要一盆貌美倾城的童女的血。以前这院子里住了很多他用来培养人面蛊的试验品,但都没挺过来死了。他原本还想择我作为取血的童女,但我已跟两情相悦的男子同过房,就被他弄成这样。”女子已目不能视,不知该看向哪,深怕外面好不容易的救命稻草听不清楚,越说越激动,鸦青及时制止她,说到这里,她基本已经了解了。

      这村里的恶面疫根本不是穷山恶水突然爆发的疫病,都是那老翁拿来培养药材的器皿。培养这种蛊虫需要女人的面皮,恰好如他说的,村里住的大多都是丧夫的遗孀,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有一部分在外头谋生计,有些已经好久没回来,说不定早就不幸死在外面,这些无依无靠的遗孀就是他最合适的养蛊人选。

      至于最重要的一味药——貌美童女的鲜血,鸦青立马就想到白日老翁对肖长悦的态度转变,由一开始在门外的冷漠,到听见其嗓音的好转,再到最后请他们进去时,招待的很是热情,时不时瞟瞟肖长悦,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想必这老头子定是想选肖长悦作为取血的童女,殊不知他看上的对象是个男儿身。

      鸦青把从恶面女子那打探到的消息告诉陆辰淼肖长悦,好巧不巧,刚刚演的那出戏,原本只是想拿所谓的回生蛇仙作为诱饵引蛇出洞,想不到误打误撞传递给门外偷听的男子另一个信息,“江玥”是童女之身。

      那老翁定是更甚满意。

      按照猜测,下一步留在家中的男子就要对肖长悦下手,原本他想支走鸦青去山上,应该是老翁想对她下蛊,留在村里的肖长悦就交给他这个好儿子搞定。但肖长悦想来一出将计就计,故意把对方眼里唯一的男人支走,留下一个武功不高的丫鬟和不会武功的小姐,降低其警惕,扮猪吃老虎。而陆辰淼确实懂些药,让他跟着老翁上山,多少看看这恶老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越靠近南坤一带地势开阔,很少有较高的山峰,这边所谓的山林,也不过是些长满植被、相对较高的山坡罢了。

      “别看这里葱葱郁郁,环境极佳,实则这种光景不长了,说不定等你们下次来,周围就都是光秃秃的荒山。”老翁年岁大了,腿脚不好,不知从那捡来一根长枝,柱着爬坡,边爬边惋惜叹着。

      陆辰淼纳闷:“老伯何出此言?”

      老翁回答:“这一带没有任何河流经过,也不靠海,地处南端,却不像东南那边湿润,一年长期处于燥热之中,就算偶有水潭、小泊也只是一汪死水,脏兮兮臭烘烘的,绝对不是适合栽培各种中草药的地方。好在曾经时常有散修来接取委托,从外面引进一些还算好栽培的药草种子,用玄力滋养,栽培出来的都是上品货色,再由他们带到外头去卖,赚回来的钱村里人人有份。但现在这些江湖散修不来了,需要靠玄力滋养的水潭渐渐臭了,所剩无几的药草估计过不了多久也要枯死。每次上山,就是想趁早把还能用的药草尽数收割回来曝晒保存,村里患病的还急需它们救命,能救回来一些是一些。”

      此话乍一听毫无破绽,但陆辰淼知道老翁采这些药绝不是为了救村民那么简单。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二人已经抵达所谓的百药园,比陆辰淼想象的大,也比他想象的荒芜。如老翁所说,走近些就能闻见附近水潭散发的刺鼻臭味,陆辰淼下意识拿袖子遮鼻,靠透出的白兰香得一时缓解。

      “很臭吧,你们城里来的有钱人肯定受不了这种气味,拿着这个。”老翁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随手丢来一张面罩:“上面涂了我特质的香料,都是用中草药做的,隔绝臭气的效果绝对比你那香包要好。”

      陆辰淼下意识接住,捏在手里看了一会,以他现在对老翁的种种猜疑,对方突然递过来要他用的东西多半都有问题,还是谨慎为妙。老翁见他好一会没戴上,也不恼:

      “怎么?怕我算计你?总之这面罩上的涂料绝对没毒,信不信由你,反正受不了这臭气的是你不是我,你戴不戴跟我都没啥关系。”

      陆辰淼回想起临出门前肖长悦叮嘱他的话——“记得要扮猪吃老虎。”

      意思是提醒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普通行商,要真的还像玄修那么警觉,难免引起对方怀疑,到时候还像做什么就不好办了。

      如是,陆辰淼摇摇头:“老伯哪里话,我也是个懂药的,就是习惯性好奇功效这么强的隔臭涂液,是用什么成分制成的而已。”

      说完,他果断把面罩系好。

      老翁已经蹲下身开始凿药,让陆辰淼自便,想帮忙就和他一起凿,不想帮也无所谓,可以在这附近随处转转,别走太远就行。

      玄修视力高于寻常人,陆辰淼在原地随意一扫,就知道这百药园大致中了些什么药草,跟他所想不同的是,这些药草都很寻常,不是清热解毒,就是活血化淤的。相比最名贵的,也就是疏通静脉,调息用的药,对玄修来说,是最基本的药材。这些普通药草,怎的能和恶面疫这种巫邪之术联系到一块。

      “这些药草恐怕只能对小病小患起作用吧?真对恶面疫有效?”陆辰淼出言试探。

      老翁把割好的药草往背篓里丢,坐下喝水歇息,擦着汗说:“又到夏天了,这里的气候实在闷热,还好来得早,不然这些药草都得晒蔫。公子,你虽懂点药,但不精吧,你有没有听说过,越是看着要命的疑难杂症,解法越简单。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多少稀罕药材,只需付出一条人命的代价,就什么都解决了。”

      陆辰淼闻言一怔,当即一股猛烈晕眩袭来,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心想多半跟老翁给的面罩有关,但他早就观察过涂抹布料上的成分,都没有会造成眩晕的可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扯下面罩,最后一眼瞄见老翁割裂了一株草药的根茎,流出白色粘稠汁液,这汁液散发出的气味跟面罩上的气味交织,产生某种毒素,仅仅一瞬就让他头脑发晕,四肢无力瘫软,不出几息就昏倒在地。

      老翁上前用穿着草鞋的脚踢了踢昏死过去的人,没了丁点动静,用藏好的匕首在其手臂割开一道口子,蔑笑一声:“每次都要演出戏给过路歇脚的外来人看,实在委屈了我这把老骨头。不过这应当是最后一次了,我在这园子里养了许多能入药的蛇蝎虫蚁,都是吃人肉长大的,一会就要闻着味儿寻来了。至于你那貌美的未婚妻子,就是我需要的最后一味药,到时候您二位就在九泉之下,让阎王爷替你们操办婚事吧!”

      说完,还不解气,加码加量地一刀捅在昏迷之人肩胛上,才头也不回地离了去。

      与此同时,村中院里那间所谓隔离病疫患者的房间不再密闭,因长期不透气,一股腐朽灰尘的臭味从里面汹涌出来,此时此刻,还夹杂了丝丝腥甜的血气。

      原本直接铺在地上的茅草让几张板凳垫高,上面躺的不是患恶面疫的少女,而是着红色衣裙的肖长悦,此刻正昏迷着。中年男子从外面端进来一面盆,置在肖长悦边上的地面,继而拿小刀割开肖长悦手腕,鲜血汨汨淌出,滴滴答答落在盆中。

      男子从衣领里掏出一本破旧簿子,兀自对里面的内容嘀咕:“口子别割太大,要让血慢慢流出,功效更佳...嗯,这样应该可以了。等积了半盆血后,就把养熟的蛊虫丢进去浸泡...最后再加入,蛊王...”

      那些种在人面皮下的蛊虫此刻已经被男子活生生挖出来,用于培养蛊虫的活人器皿此刻自是断气了,男子也没立马处理,而是直接把几具尸体堆在一边,那些村民的脸完全不堪入目,五官早就分不清哪是哪。

      肖长悦的昏迷实则是装的,他驱动神识观察房间四周,除了男子、他、一堆尸体外,那名长久囚于此的少女似乎还活着,只是同样昏了过去,五花大绑倚在墙角。

      她脸皮里养的,应当就是男子口中说的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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