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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

      看着谷鹤,虞优有时候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人。

      别看此人情绪稳定,眼一眯就能笑开来,在平衡兼职、学业与人际关系之余,还时不时能腾出脑子找虞优犯个贱,似乎只是个过分繁忙却依然安贫乐道的小市青年。

      可相处之下,作为20岁出头的大学生,他没有一点符合年纪的闯劲或好奇心;作为成年人,他又太过老气横秋,毫无野望和物欲;作为老头子,他又太精力充沛,而且永远忙碌,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干活,没见他休息过。

      复杂的家庭情况直接导致了谷鹤不喜欢问家里要钱,每次花钱也极度节省,中上的个子,人却瘦得不行,袖里空得能藏乾坤,真真是“两袖清风”,这才需要频繁打工维持生活。

      还有今天腿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伤口,一问便顾左右而言他,嘴巴跟上了锁似的。他的字典里似乎没有“冲动之下”、“情绪使然”一类状语,想说的话绝不犹豫、不能说的话绝不漏嘴。

      难不成真是植入ai的仿生人?

      在多次盘问谷鹤是否有遭受家庭虐待、又多次得到否定回答以后,虞优仍旧心存疑虑。

      虞优咬着笔琢磨无果,上课铃也适时打响。其他班级陆陆续续关起门上课,虞优收拾好桌面,拉上书包,也准备撤了。

      “天气预报有雨吗?”

      谷鹤还在自习,只摁开手机瞥一眼:“没。”

      “那怎么黑成这样。”虞优望着窗外的天色,跟墨罐子打翻了似的,不由疑惑。

      谷鹤微微耸肩表示不知:“我带伞了。”

      “你还有晚课?”

      “嗯。晚课结束还有兼职,不用等我。”

      夜间兼职。虞优按水笔的手一顿,沉默一下:“......有时候真怀疑我们是不是同岁。”

      谷鹤哂笑,慈祥道:“别怀疑,乖孙。”

      “......”

      “嗷。”虞优还没挨着他,谷鹤便夸张呼痛,紧急认怂,“投降投降。在水大题正经的正经的,老大不要咯吱我。”

      虞优气笑了。不和他接着闹,领起包赶食堂去了。

      -

      虽然恋爱史比纸还空白,而且在长时间浸淫于别人恋爱故事的情况下、依然能岿然不动过着单身狗生活,但谷鹤并非如虞优所想那般,是不近人情的僧人。

      相反,他的感情实在过于丰沛了。

      当3岁的谷鹤第一次看见他爸趁他妈上班的时候带着两个女人回家,他就知道,他爸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痴迷于他妈。

      母亲严肃强悍、不苟言笑,而与父亲调笑的女性都柔弱无骨仿若春水,任谁看都能觉察出其中的猫腻。

      母亲不傻,在发现父亲出轨的第一时间、大抵是谷鹤4岁末,果断选择了离婚,只身走了,一滴眼泪也没流。她仿佛一位旅人,父亲只是她歇脚的驿站,而她的离开只是即兴使然的又一场远走,只不过时长为永久罢了。

      母亲的背影并不显得单薄,反而高大冰冷,给年幼的谷鹤留下来极为深刻的印象。她厌倦了父亲充满谎言的嘴,连带着厌倦了和父亲如此相似的小谷鹤,最终抛下两人离开,情理之外,却也情理之中。

      作为这对南辕北辙、貌合神离夫妻的结晶,谷鹤同时遗传了父亲的滥情和母亲的绝对理性,成为一个在感情方面异常窝囊的人——暗恋大师。

      被谷鹤爱上,你算是撞鬼了。

      他可能会往你的桌兜放糖,在你的书包里塞情书,选干部的时候偷偷给你投票,但是他永远不会让你知道他是谁。他在恋爱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甚至比八卦方面更好,主打一个莫名其妙、密不透风。

      谷鹤也佩服自己,他认为国家藏机密应该直聘他代替保险柜。

      好在,谷鹤经常三分钟热度,因此他爱一个人并不长久,从不会有失恋半年一蹶不振这类影响生活的思想大滑坡,口香糖似的,嚼没味儿了就下一个,也不影响谁,也不期待什么的发生,只是默默享受爱意从无到有的甜蜜。

      谷鹤不想成为父亲那样、在感情上一地鸡毛的人。但天不遂人愿,他的爱情往往始于一见倾心、然后迅速无法自拔,随着谷鹤越深入地爱一个人,他往往越失望,越是失望,爱就越胆怯,越缩越退,越了解越不堪,最终渺小到一个临界点,再轻而易举地被另一个充满距离美的一见钟情打散,消弭耳。如此往复,此消彼长。

      爱是如此儿戏的东西吗?他感觉不真切,又无人可以请教。

      上完最后一节晚课,学校里已不剩多少人,从教学楼外看去,一格一格的光逐个熄灭,只剩下24小时开放的自习教室还留着灯。

      谷鹤站在屋檐下,蓦地想起一些旧事,心中很不是滋味,无言地撑开伞。

      这场雨刚刚开始。

      雨很小,小得几乎捕捉不到雨落的轨迹。梅雨季潮湿的天气叫人浑身不得劲,只是毛毛雨,湿气却如影随形,淹没嘴巴浸润眉目,藕断丝连般、不痛快地牵连着鼻喉。

      夜色笼罩学院,老校区的路灯吸引了许多蚊虫,使得唯一的光源也若隐若现。雨势有增大迹象,纷纷扬扬驱赶着行人回家,车也不多,落叶被勤劳的环卫工扫成整齐堆堆,马路上几乎空了。

      今日无事。夜色浓郁,世界分外宁静。

      他用来搪塞冯君的腿伤是陈年老伤,根本不是近几日磕碰的,看着吓人却不痛不痒,谷鹤也不装跛子了,如常走下台阶。

      确认行程,收手机回裤兜里。往远处看,待看到校门口的一小簇人群时,谷鹤忽地愣住了。

      约莫三四个人正站在门口攀谈,虽然是大学里随处可见的小团体,但为首的人却十分醒目。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修身牛仔裤,随意靠着身后的黑底红纹跑车,温文尔雅地微笑,他的袖口衣摆整整齐齐,拾掇得利利索索,露出闪亮亮的虎牙和两个精巧的梨涡,在黢黑的夜晚也不减意气。

      他和众人站在没开车头灯的跑车边上聊天,脸庞被微弱的路灯光照亮。

      谷鹤就在不远处——他两只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有一张巨大的畸形红色大嘴在远处几人视线死角的阴暗处张开。

      浮肿的肉囊一块块帖挂在口腔颚壁上鼓动,却没有一丝声响、不引起一丝注意,在黑暗中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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