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校庆与草莓奶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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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的班级公告栏前挤满了人。许澄阳踮起脚尖，看见彩色卡纸上赫然写着"校庆节目：钢琴独奏《星空》——表演者：许澄阳"。
"我什么时候同意的？"他猛地转身，正撞上陆骁的胸膛。
陆骁单手撑在公告栏上，把他困在狭小的空间里："昨天琴行里，你弹完小星星后点头了。"
"那他妈是被奶茶呛到！"
"法律意义上算口头协议。"陆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上面用荧光笔写着"许澄阳自愿表演"，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签名，"你看，还有签字画押。"
许澄阳抢过纸巾撕得粉碎："你幼不幼稚？"
"特别幼稚。"陆骁凑近他耳边，"所以你要是不弹，我就告诉全班你画了四十三张我的素描。"
"明明只有十七张！"
话一出口许澄阳就后悔了。前排几个女生倒吸凉气的声音清晰可闻，徐婷婷的圆珠笔在本子上疯狂记录着什么。
音乐教室里，许澄阳第十三次弹错同一个音符。
"停。"陆骁从钢琴后方俯身，带着草莓奶茶的甜味笼罩下来，"这里是升fa，你老弹成还原fa。"
"我知道。"许澄阳烦躁地推开他手，"七年没碰琴键，肌肉记忆早没了。"
"我教你。"
陆骁突然在他身旁坐下，右腿紧贴着许澄阳的左膝。修长的手指覆上他的手背，带着他重新按下那个该死的升fa。
"感受力度。"陆骁的呼吸扫过他耳廓，"像这样——"
琴键发出清亮的声响。许澄阳盯着两人交叠的手指，陆骁的掌心有打篮球磨出的茧，温暖干燥，让他想起夏令营那个雨夜，也是这双手把他从泥坑里拉出来。
"专心。"陆骁敲了下他的额头，"校庆还有两周，李老头说要是搞砸了，期末操行分扣二十分。"
许澄阳突然站起来："为什么是你监督我练习？"
"因为——"陆骁转着奶茶杯底的珍珠，"我是文艺委员助理。"
"我们班没这个职位。"
"现在有了。"陆骁亮出手机，屏幕上是徐婷婷刚发的班委群公告：经民主表决，特设校庆节目监督员一名，由陆骁同学担任。
许澄阳盯着落款时间——三分钟前。
午休时间的天台风很大。许澄阳咬着饭团，看陆骁把草莓奶茶的吸管戳进杯盖。
"为什么总是草莓味？"
"因为你讨厌它。"陆骁把奶茶推过来，"看你皱眉特别有意思。"
许澄阳下意识皱眉，立刻听见陆骁得逞的笑声。他报复性地猛吸一口，甜腻的香精味还是让他忍不住撇嘴。
"说真的，"陆骁突然正经起来，"你钢琴底子很好，为什么后来不弹了？"
许澄阳盯着远处体育馆的尖顶。初二那年，父亲调任外地前夜，他赌气弹了整晚的钢琴，直到邻居投诉。第二天发现琴盖上有道裂痕，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
"没意思。"他轻描淡写地说。
陆骁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乐谱："试试这个。"
《给哭包小豆芽》的标题已经被划掉，改成《给七年后的许澄阳》。许澄阳翻到第二页，发现是《星空》的变奏版，难度降低但保留了原曲最华彩的段落。
"你改编的？"
"随便改改。"陆骁的耳尖又红了，"反正比你弹小星星强。"
周四的社团活动时间，许澄阳被徐婷婷堵在走廊。
"你和陆骁到底什么关系？"文艺委员眼睛闪闪发亮，"他从来不参加任何文艺活动，这次居然主动请缨当监督员！"
"不熟。"
"骗人！他连你最讨厌吃胡萝卜都知道！"徐婷婷翻开记事本，"根据我的观察，你们有以下可疑行为：共用吸管、互相偷拍、他送你回家三次..."
"那他妈是他顺路！"
"他家住西郊别墅区，你住教师公寓，顺哪门子路？"
许澄阳语塞。他确实在某个雨天发现陆骁的机车停在公寓楼下，雨幕中那个身影等到他房间亮灯才离开。
"最新情报，"徐婷婷压低声音，"陆骁拒绝了林学姐的校庆双人舞邀请，说已经答应和别人搭档了。"
许澄阳心头一跳："关我什么事？"
"因为——"徐婷婷用圆珠笔戳了戳钢琴谱，"全校都知道林学姐跳的是《星空》改编的现代舞。"
周五放学后的琴行，许澄阳终于能完整弹完《星空》的前半段。
"进步神速啊小豆芽。"陆骁靠在钢琴边啃冰淇淋，"看来我的教学水平——"
"你教了啥？"许澄阳打断他，"除了在旁边吃零食和嘲笑我。"
"精神支持懂不懂？"陆骁把冰淇淋凑到他嘴边，"尝尝，香草味的。"
许澄阳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奶油瞬间在舌尖融化。等他回过神，发现陆骁正盯着他沾了奶油的嘴角看。
"看什么？"
"没什么。"陆骁突然伸手，拇指擦过他的下唇，"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琴行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冷风挟着熟悉的声音灌进来："骁哥！原来你在这——"
一个穿篮球服的男生愣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许澄阳认出他是校队替补赵明阳，总跟在陆骁身后喊"骁哥"的那个。
"有事？"陆骁的语气瞬间冷下来。
"教练说...下周的友谊赛..."赵明阳结结巴巴地说，眼睛却盯着许澄阳，"不知道你忙着陪转学生..."
陆骁站起来，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让赵明阳后退半步："说重点。"
"没、没什么！"赵明阳落荒而逃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澄阳一眼。
周末的加练取消了一次——陆骁要参加篮球集训。许澄阳独自在琴房练习时，发现乐谱最后一页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
【如果紧张就看观众席第三排
我会在那里
——骁】
许澄阳用橡皮轻轻擦着这行字，却听见身后传来相机快门声。转头看见赵明阳举着手机，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
"陆骁知道你这么认真吗？"男生晃了晃手机，"要不要我发给他？"
"随便。"许澄阳合上琴盖，"拍够了吗？"
"装什么清高。"赵明阳突然压低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
许澄阳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陆骁从初中起就这样，"赵明阳凑得更近，"对新鲜事物三分钟热度，等玩腻了就——"
琴房门被猛地踹开。陆骁拎着运动包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寒气："滚出去。"
赵明阳脸色变了变，最终悻悻离开。陆骁把包扔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两盒草莓牛奶，其中一盒已经挤得变了形。
"训练结束了？"许澄阳问。
"提前走了。"陆骁用指节敲了敲琴键，"继续练，我听着。"
校庆前一周的彩排，许澄阳在后台见到了传说中的林学姐。女生穿着练功服，脖颈线条像天鹅般优雅。
"你就是许澄阳？"学姐笑着打量他，"陆骁改编的谱子很适合你。"
"你们认识？"
"初中同校。"学姐眨了眨眼，"他从来没为谁改过谱子，你是第一个。"
许澄阳低头翻乐谱，发现被修改过的音符旁都画了小小的五角星，像是某种隐秘的暗号。
正式彩排时，许澄阳的手指意外地没有发抖。当《星空》的旋律流淌而出时，他看见观众席第三排的陆骁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闪烁的星空壁纸。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礼堂响起零星掌声。许澄阳弯腰谢幕时，听见台下有人议论：
"弹得还行，就是表情太僵硬了。"
"听说他和陆骁..."
"真的假的？陆骁不是和林..."
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陆骁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台，正俯身调整话筒高度："试音，试音——"低沉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刚才的钢琴独奏，表演者许澄阳，指导老师陆骁。"
台下哄笑起来。陆骁趁机凑到他耳边："笑一笑，小豆芽，你看起来像在参加葬礼。"
许澄阳下意识勾起嘴角，听见快门声接连响起。后来他才知道，那张"陆骁搂着转学生微笑"的照片在校园论坛飘红了整整三天。
校庆当天，许澄阳在更衣室发现一个纸袋。里面是熨烫整齐的白衬衫和黑色领结，还有张便签：
【穿上它
别问谁给的
——雷锋】
许澄阳换上衬衫，发现尺码刚好。当他系领结时，更衣室门被推开，陆骁穿着同款黑西装走进来。
"巧啊。"陆骁吹了个口哨，"情侣装？"
"这他妈是标准演出服。"
"是吗？"陆骁突然靠近，手指掠过他的领结，"我特意选的暗纹面料，在灯光下会——"
广播突然响起："请钢琴独奏《星空》表演者速到后台准备。"
陆骁后退半步，变魔术般从身后掏出个小盒子："演出前礼物。"
盒子里是枚银色五角星胸针，背面刻着日期和两个字母：X&Y。
"X是谁？"许澄阳故意问。
"一个混蛋。"陆骁帮他别上胸针，"走吧，哭包小豆芽。"
许澄阳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五百人的礼堂里弹钢琴。聚光灯打在脸上时，他突然理解了陆骁为什么要在乐谱上写那句话。
观众席第三排，陆骁举着星空灯，在昏暗的观众席上划出一小片银河。
演奏比想象中顺利。当最后一个音符余韵消散，许澄阳听见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他弯腰谢幕时，看见林学姐捧着花束走上台——
然后径直越过他，把花塞给了刚上台的陆骁。
全场爆发出善意的哄笑。陆骁抱着花束愣了两秒，突然大步走向钢琴，把花束重重塞进许澄阳怀里。
"给我的指导老师献花，"他对着话筒说，"有问题吗？"
台下响起更热烈的起哄声。许澄阳抱着花束低头，发现是满天星混着向日葵——没有玫瑰，但每一朵花蕊里都藏着颗草莓糖。
庆功宴在学校附近的火锅店举行。许澄阳被灌了两杯啤酒，脸颊发烫地躲在角落。陆骁拿着罐可乐在他身边坐下，西装外套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开心吗？"陆骁问。
许澄阳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五角星。火锅蒸腾的热气中，他看见陆骁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陆骁。"他忽然开口，"为什么是《星空》？"
"因为——"陆骁拉开可乐拉环，"夏令营最后那晚，你说过喜欢看星星。"
许澄阳怔住了。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就像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告诉过陆骁自己膝盖有旧伤，或者讨厌胡萝卜。
但陆骁记得。
回程的公交车上，许澄阳靠着车窗假寐。陆骁的肩膀稳稳地托着他的脑袋，草莓糖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
当公交车驶过第七个路口时，他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蹭过发顶——像是陆骁的下巴，又像是一个未成形的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校庆与草莓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