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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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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四五个浑身油光的背心壮汉进了工厂大门,浑身凶煞的纹身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混子头,领头的人还背了个黑色的空旅行包。
“纪爷,来了,”外边望风的人走到门口对坐在沙发上玩手指的纪岁宁道,“我现在去拿东西吗?”
“不用,你们先招呼一下。”纪岁宁摆摆手,起身往旁边走,喊了一个哥们的名字:
“鱼子。”
被叫鱼子的是个白发寸头男,目测十七八岁,面上看起来还没有纪岁宁大,身材却不单薄。因为叫于子燃,有部分兄弟也叫他“孜然”。
两人到仓库找到刚刚带来的货,东西全部被放在了两个红色的塑料袋里,不知道里外包裹了多少层,整包货完全无法看见内部。
于子燃的手摩挲过红色塑料袋,略微犹豫。
“纪爷,就这么直接给,他们不会像上次那样赖账吧?”
纪岁宁抬眉看了他一眼,沉思了一会。
跟那帮人交手是这条商业线上必不可少的一个节点,以后还会有来往,关系不得不维持。
上一回跟他们交易却被来了个下马威——出于初次交手,又是未来很有必要长久的交易线,纪岁宁想对他们表达信任而没有收押金,更没有留后手,导致对方领头的拿了货不认账,捡了纪岁宁的漏。
纪岁宁当然记着,更何况那帮人没想跟他们搞好关系。
“有后手。”他简单说完,示意于子燃拿上货物,两人一人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在塑料窸窸窣窣声音里往外面去。
两人并排走。于子燃看着是成年上下的年纪,跟纪岁宁也有三四年了,是最早跟着纪岁宁干的那批人之一。和纪岁宁相处的时间长,两人也算是心腹弟兄,纪岁宁总拉着他干重活,练得浑身劲儿。
纪岁宁瞟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把那头发染回去,白色显老。”
于子燃“呵呵”两声,十分满意似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头发长了再说。”
纪岁宁一阵没说话,他又笑嘻嘻的开口:“纪爷,你不觉得这个发型可适合我吗?前两天在福业街还有小女生看着我笑呢。”
“那是嘲笑。”
“不不,我看是痴笑。”他乐滋滋的又想起那天在福业街,笑容洋溢在脸上,“那小女生扎俩小辫穿个裙子还挺可爱,幸好你那天没跟我一路走,不然这风头可轮不上我了。”
纪岁宁看了一眼于子燃,半天才憋出来僵硬的两个字。
“扯淡。”
他向来对这些事不上心,路过的小女生多瞧了两眼这种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的注意力从来没有放在这上面过。
身边的弟兄们有时会拿这些事出来调侃说笑,纪岁宁也只是听听就罢,甚至有调皮的那几个会鼓励他找个嫂子,不过这些话对他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他也不打算改变当下。
他们干的不是黑活,但也不算纯净,不免有当地混子找麻烦,或者被混子连累这种特殊情况,有一定的风险,所以纪岁宁早早就立了规矩,要求不能带女性和初中及以下的小孩。
规矩都立这了,他要是还带头找对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还没到,老远就听见那边交流甚好,时不时几声大笑,纪岁宁特地安排了个年纪小会讲话的和他们交涉,但是不是笑里藏刀他心里有数。
“哈哈哈过了过了,都是小生意,和你们纪爷干的比起来不算什么。”
“您说笑,我们这边也好一阵没活儿,还得您们助运才开了咱们此月第一财,您别瞧纪爷板着脸,其实也跟我们一样心里高兴呢。”
那边的人“啧啧”两声,寻思着这小子嘴摸了蜜似的,“这小嘴儿会讲奥,你们纪爷培养人才真有一手,你们有个聪明的大哥真是福气,我们还真有点攀不上跟你们合作了。”
“又说笑了哥,这条线儿还得靠咱们两边相互配合,后边儿牵扯的帮派也不少,乱了,不仅让纪爷麻烦,后边儿也不好过,您说是吧?”
两边和和气气的一呼一应,纪岁宁这边的人不仅表达了好意,也表明了立场,一套组合拳下来都快把对面说词穷了,他才和于子燃姗姗来迟。
听到刚刚对话的纪岁宁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人,然后看向对面解释道:“东西放的比较隐秘,花了些时间,久等了。”
“哎小事小事,都是小事。”那边的人笑笑,准备说些谄媚纪岁宁的好话,身边的头子就起身打断了。
“好久不见了。”他含着笑,横肉在脸上挤了起来,他向纪岁宁伸手。
纪岁宁伸出另一边空着的手握了一下,很快的松开了,“小半年不见,气色越来越好了。”
对方却笑着说:“纪爷这是恭喜我呢,还是鄙视我日日带着兄弟们山珍海味呢。”
“当然是羡慕几位哥了,我们福业街可没有山珍海味可以吃,”他说,“不过海鲜市场有生的,腥,我们瞧不上。”
他们那些人平日里干的不是干净活儿,本就是当地混子,□□都沾,手里的票子脏,纪岁宁压根看不上。
头子似乎听出来了纪岁宁变相的怪气,倒也不生气,直奔主题:“都是老熟人,就不客套了,这批货流经我们手,纪爷您看,您意思是……”
“五十万。”
一口价五十万,这只是这批货的封顶,纪岁宁知道他们会想砍一砍,就给他们留点余地。
“纪爷,您也知道,这片临海只有我们干这个,咱们两边商量商量,要是真不合心了,这条线断了,您也没好处。”
合他意,“您出。”
那人眉头扬了扬,看向他,道:“二十万封顶。”
纪岁宁一下乐了:“算了吧。”
这批货卖到国外那帮人手里起码一百来万了,还想净赚八十万不成?
对方摸了摸下巴,退一步说:“这样吧,上次纪爷送了我一批货,这回我就按照纪爷一口价五十万,成了。”
“吞”直接当作了“送”,还加重了那个字的语气,纪岁宁差点没被他气笑。
上次的意外让他亏损了将近二十万,好在跟十来个弟兄一起平摊就小事化了了,要是那批货成本再高一些,足够把他赔得裤衩不剩。
“那就按您说的做吧,老规矩,看见票子算成交。”
纪岁宁已经是退了一万步了,身边的弟兄们默默捏了把汗,上次就是在这个节点,对方的人丢下一袋废纸转身走人。
最后面的五大三粗的男人站了出来,把背着的一大个麻袋放到了地上,看着有些重量。
“这里正好五十万,纪爷,您打开看看?”
看来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出价了。
纪岁宁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还需要验?您这是质疑咱们两边的关系,还是觉得我这回非验不可?”
“这话说的,”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心虚,倒是平静地从兜里拿出一包烟,递了纪岁宁一根,“纪爷的规矩咱们也不全知,您要是向来不验,咱们就不多说,先走了。”
身边的于子燃有些愤愤不平了,这话分明又毒起来了,好像他们是路边可以随便踹的狗一样。
纪岁宁拦了一下于子燃,无视了对方递来的烟。
“信任,所以不验。”
被直接无视的人失笑的收回了烟,自己默默点了一根。
他把手里提着的红色塑料袋递给对方的人,然后伸手提了提倒在地上的麻袋。
重量不对。
于子燃眼看着二分之一的货已经到了对面手里,眉头微蹙,有些急促道:“纪爷,咱们……”
纪岁宁舌尖抵了抵齿,对那边的头子笑道:“您慢走。”
头子愣了两秒,哑然失笑:“纪爷怎么……”
纪岁宁二话不说,蹲下放倒麻袋的时候扯掉了捆头的绳子,“哗”一声,里面的红色票子倾泄而出,倒了一滩,随即,全是白色的冥币。
空气骤然诡异。
只有一半是红票子,另一半全是冥币。
简直比上次更让人作呕,十来个这边的人火气都上来了——冥币这东西本身没有其他意思,但在他们干这行的概念里全然是诅咒。
纪岁宁撇开脸轻轻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抬眉看向对面头子。
“哥们儿,这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