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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纪晓晓，你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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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收了个小弟弟。
打完这行字，文楚星盯着屏幕片刻，随即悉数删去。
小弟弟？小机器人？纪晓晓？
他思索片刻，嘴角一勾，干脆利落地将纪晓晓的聊天备注改成了——晓机器人。
他今天和纪晓晓至少聊了快二十分钟的天，虽然大部分都是一问一答，
不过他知道了很多东西，比如纪晓晓喜欢的那只粉兔子叫美乐兔，还有纪晓晓喜欢吃甜品。纪晓晓的生日是3月10号，双鱼座……
双鱼座
文楚星开始走神。
阳光透过玻璃在水面上投射晃动的光斑，纪晓晓的侧脸在光影的映衬下显得更为立体。
安静的周围，游泳馆的空气略微潮湿。
他激动的时候习惯性的动手动脚，于是抚上了纪晓晓的手。
软软的，冰冰的。
夏天的空气炽热，可纪晓晓的手却凉得像块小冰糕。
他当时是不是握得太紧了？自己的手心有没有出汗？会不会让纪晓晓不舒服？
文楚星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撇了撇嘴。
*
最近班上的同学几乎都注意到了一件事。
班草为何频频找自闭症转校生玩！
“震惊！班篮球队主力竟放弃球场生涯！”
“课间水瓶挑战赛永久失去卫冕冠军！”
周宇皓拍桌而起：“你们这算什么？他连和我吃饭的三年传统都打破了！”
同学们在激烈讨论，此时话题中的两个主角正在午间漫步。
周五的阳光都是懒洋洋的。
就像所有同学的心。
教学楼的阴影覆盖着小路，另一侧是校墙，隔开了外面的世界。工作日的中午，大街上空荡荡的，安静得像个独立的小世界。
文楚星特意选了这里。
“这里比教室凉快多了吧？”他歪头去看纪晓晓的表情。
少年正仰头望着树影间漏下的光点，睫毛被染上暖暖的颜色。听到问话，他轻轻点头，发梢随着动作扫过白皙的后颈。
文楚星没忘记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要让纪晓晓慢慢熟悉学校的一切。
“纪晓晓，你知道今天早放学吧？”
纪晓晓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在开学前，他就已经把课程表整整背了一天，早就烂熟于心。
文楚星突然喉咙发紧：“那个。”他踢开脚边的小石子，“要不要一起去吃舒芙蕾？学校附近有一家，听说很好吃的。”
纪晓晓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要先回家。“他的声音很轻，但接下来的话让文楚星瞪大了眼睛：“换完衣服就可以。”
原本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结果纪晓晓居然答应了。
阳光好像变得刺眼起来。文楚星慌忙用手捂住上扬的嘴角，挡不住的是红红的耳尖。
他假装咳嗽转身，却错过了纪晓晓抬起的目光。
少年的视线落在他背影上，又很快垂下。睫毛掩住了眼底那点微弱的期待。
*
文楚星到得比约定的时间早。
他没有夸大，这家店的舒芙蕾确实很好吃。
空气中弥漫着轻盈的奶香味，他吸了口气，将期待也一同咽下。
在角落里最隐蔽的位置，他反复翻看手机里那些色彩斑斓的舒芙蕾图片。
三点三十分整，玻璃门被轻轻推开。
文楚星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脱下校服的纪晓晓。
宽大的校服在他身上总像罩衫一样，偶尔能透出肩胛骨的轮廓。
而此刻的纪晓晓穿着修身的淡蓝色衬衫，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下摆收进牛仔裤里，鹅卵石纹腰带上的金属扣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小机器人很适合这样的打扮。
文楚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校服，突然有点窘迫。
纪晓晓没有选择对面的座位，而是像往常的中午一样，安静地坐在了他的左侧。
“看看想吃什么？”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奥利奥是这里的招牌，但草莓看起来也不错。”
纪晓晓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顿。
文楚星稍稍靠近，看见图片上蓬松的舒芙蕾，在洒满芝士粉的奶油顶部点缀着三块动物饼干，兔子、猫咪和小狗。
当舒芙蕾被端上桌时，纪晓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叉子小心翼翼地将猫咪饼干拨到一边，然后把兔子和小狗推向中间。
“我们。”
文楚星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手。他强忍住想要揉揉对方头发的冲动和心中的欣喜，只在纪晓晓低头进食时，悄悄拍下了一张照片。
当奥利奥舒芙蕾被端上来时，文楚星有些好笑地看着纪晓晓，“你能吃得下这么多吗？”
但下一秒，纪晓晓却直接把那份甜品推到了他面前。
“你要...请我？”
纪晓晓点头，睫毛也颤颤。
“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
舒芙蕾在口中化开，和想象中的一样好吃。
在离开餐厅后，文楚星还是把钱转给了纪晓晓。
晓机器人：[对方退回了你的转账]
晓机器人：[萌混过关].jpg
文楚星站在夕阳里，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
*
周宇皓今天心情不错。
原因很简单，他那位三年交情的吃饭搭子终于回来了。
可惜，文楚星的周围此刻弥漫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但架不住周宇皓一意孤行地找虐。
“哇，你这才两周不到就被赶回食堂了？”周宇皓一屁股坐下，调侃道，“怎么，才吃几天小灶就被人家踢了？”
文楚星捏着筷子的手一紧。
纪晓晓才没有赶他走。
他记得中午拒绝对方邀约时，纪晓晓那双骤然黯淡的眼睛。少年抿着唇，睫毛轻颤，在听到”吃腻了”三个字时，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文楚星的心揪成一团。
他根本没腻。
就在今天一早，他照例踏进校门口，然后就在中途被班主任抓走了。
郑鑫单刀直入：“你为什么老吃纪晓晓的饭？”
文楚星被问得一愣，下意识道：“他让我吃的……”
“他让你吃你就吃？”郑鑫冷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他是自闭症？他傻你也跟着傻？”
文楚星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自闭症又不是傻子。
“以后去食堂吃饭。”郑鑫最后揉了揉太阳穴，“还有，别说是我的意思，找个别的理由。”
办公室的门被摔得震天响。
文楚星站在走廊上，咬牙切齿地想
到底是谁告的状？！
*
下午的纪晓晓，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首先察觉到异样的是他的同桌。
在一次无意间的瞥视，他惊讶地发现，平时一丝不苟记笔记的纪晓晓，今天竟然在纸上不停地画着什么。
他有些好奇，悄悄地往纪晓晓的方向靠了靠，正要看清纸上的内容。
“砰。”
椅背忽然遭到重重一击。
一回头，正对上文楚星阴沉的脸。
好吧，惹不起。
纪晓晓的冷淡，文楚星也察觉到了。
比起之前的回应慢半拍，今天的纪晓晓，简直像是自动屏蔽了他。
他的小机器人甚至连眼神交流都避开了。
文楚星心里冷哼，咬牙痛骂那个告状的家伙，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个拦路狗揪出来。
放学后，文楚星匆匆和纪晓晓道别，随即掏出手机点开班级小群。
文楚星：@全体成员谁告状告到我头上了？
群里沉默了两秒，随即炸开了锅。
周宇皓：？？？什么事？
王泽：不是我！
徐莉莉：发生什么了？
周宇皓：不会是有人去告状你抢纪晓晓的饭吧？[大笑]
文楚星咬紧后槽牙。
看他们的反应，不像是班里的同学干的。
那是谁？
又是出于什么动机？
*
文楚星的怒火被手机震动打断。
屏幕亮起，粉白色的兔子头像跳出来。
晓机器人：对不起。
晓机器人：[兔子鞠躬].jpg
文楚星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眉头微微皱起，他盯着那个弯成九十度的卡通兔子。
文楚星：为什么要道歉？
几乎是下一秒，纪晓晓的回复就弹了出来。
晓机器人：明天不是糖醋排骨了。
晓机器人：你喜欢吃唐扬炸鸡吗？
晓机器人：[小狗咬鸡腿].jpg
文楚星猛地坐起身。
纪晓晓在为他随口扯的吃腻了道歉。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他还没组织好语言，新消息又弹出来
晓机器人：你生我的气了吗？文楚星。
最后三个字连名带姓。
他根本没想过，这句话会让纪晓晓放在心上，更没想到纪晓晓会因此感到愧疚。
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所有思绪交错成一团乱麻。
他不能说实话，不能说是班主任的禁令。
这样说的话，会不会让纪晓晓觉得是因为自闭症而被歧视了？
他不想让纪晓晓有这样的误解。
他也很想答应。
思虑再三，文楚星没有多解释，只是点开表情包，发了个小狗抱抱的图片过去。
他盯着屏幕。
等了几秒，又几秒。
最终，屏幕熄灭，再没有亮起。
*
周宇皓今天受到了两次惊吓。
第一吓是纪晓晓红肿的眼睛，那个永远安静得像瓷娃娃的少年，此刻眼周围泛着不自然的红。
第二吓是文楚星乌青的黑眼圈，活像被鬼吸了精气，脚步虚浮地踏进了教室。
“喂！”周宇皓用气音夸张地对着刚入座的大熊猫文楚星比划口型：“纪、晓、晓!”
文楚星今天状态不太对劲。
他不像往常那样在经过纪晓晓座位时偷偷瞄一眼，反而有些心虚，连脚步都犹豫了。
可当他看到周宇皓那浮夸的表情，还是硬着头皮晃到纪晓晓面前。
“纪晓晓……”
纪晓晓没有抬头，也没有看他。
这倒给了文楚星一个机会，肆无忌惮地端详着小机器人宝贝。
纪晓晓的眼睛红红的，眼睑的浮肿让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呆了一些，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文楚星愣住了。
“纪晓晓，你哭了？”
他随手抽了张纪晓晓同桌的纸巾，笨拙地在纪晓晓干燥的脸上擦了擦，仿佛这样就能把纪晓晓的不开心一并抹去。
纪晓晓猝不及防地捂住了脸，声音闷闷的：“不好看……别。”
声音闷在掌心里，却敲在了文楚星心上，他讪讪退回座位。
周宇皓狐疑地盯着他：“人家不会是因为你哭的吧？”
文楚星心虚地垂下眼：“我的错。”
“那你道歉啊！”周宇皓翻了个白眼，“人家脸上又没眼泪，你刚才在那里擦什么呢？别人的脸很好摸吗？”
文楚星抬头，无力地吐出一个字：“滚。”
早自习的语文课上，教室里充满了朗朗书声。
可文楚星根本静不下心来，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全是纪晓晓哭过的画面。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文楚星的思绪飘回到过去的十八年里，他从小被祖父母带大，养成了自由散漫的性格，长大后也只和一群性格相似的兄弟混在一起。
哭闹，只会在祖父母那里换来粗糙的手掌胡乱抹两把脸。至于长大后，他好像……就再没哭过了。
身边的兄弟们大多也是天塌下来都能哈哈一笑的人，真要哭了，大家也是笑着调侃两句，哭着哭着就跟着大家一起笑了。
可纪晓晓和他们不一样。
少年抿唇的模样浮现在眼前，
又想起舒芙蕾店里挨着的小兔小狗饼干。
他是第一次接触纪晓晓这样的男生。
其实，如果不说纪晓晓是自闭症，文楚星也看不出来，只会觉得对方是个性格内向、有点怕生的乖乖小孩。
但他就是喜欢纪晓晓。
从那天在便利店看到纪晓晓的第一眼，他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以至于当初他才会主动去接近纪晓晓。
文楚星思索着，这种心情是什么？不单是想保护，更想.…..
他也许应该像对待弟弟一样去耐心劝导他。
不管怎么样，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纪晓晓的心情好起来。至少要在中午之前！
他瞥了一眼桌上贴着的课程表，心里盘算着，今天上午有可以自由活动的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