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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赵殷修罗场 ...

  •   “人在哪?”匆匆赶来的年轻医监面无表情,脸上带着些疲惫之意。

      一旁的赵珩下意识朝着林中看了一眼,随后抬步向前面走去。

      “就在前面不远。”

      他看见那一抹藕荷色在树后微微摆动了下,随后隐没在了暗处。

      赵珩回过头,面色倏然沉冷下来。

      他们按照晏昭所说的方向走了片刻后,果然看见了那处偏殿。

      门口的宫侍见有人过来连忙上前一步道:“殿中正有更衣的小姐,两位……”

      赵珩看了她一眼,淡声道:“钰世子于殿中受袭,事关重大,你在此不要离开。”

      那宫侍瞬间变了脸色,缩着肩退到一旁去了。

      他走到殿门口,对着站在门内的沉光低声道:“你家小姐托我来的,后面这是太医院的医监。”

      语毕,门内探出个头来,绿衣丫鬟看了看赵珩又看了看后面的太医,面上仍有几分犹豫。不过就在此时,殿内突然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她吓得一缩脖子,连忙侧身让开了路。

      赵珩立刻抬步入殿,环视了一周后直直朝着左侧的屏风走去。

      ——里头传来了一些意味不明的闷哼声。

      乌皮靴踩上了月白的锦缎,身材高大的青年垂眸看着,那人半卧在地上,面色潮红,眼神发虚,修长玉白的手指死死扣在身侧屏风的下梁上,指尖磨出了血色。

      他口里念叨着:“玉君……”

      ——贱人。

      赵珩面无表情地一脚踢向他的腰侧,迷蒙中的襄亲王世子像是被随意踢开的脏物一般,后腰狠狠撞上了塌脚。

      “唔……”

      殷长钰下意识弓起身子,以手掩面,闷闷地哼了一声。

      赵珩右手慢慢收拢紧握成拳,直到指节发出了“咔哒”的响声。

      他想起那日莲花观中的场景。

      得知玉君仙逝的消息,他从东大营一路飞马赶去,然而等到了地方却发现整座观都已被团团围住。

      他当时完全慌了心神,急切的想再见玉君一面,然而那清冷高傲的钰世子站在大殿前,眼神轻蔑。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玉君的名字?”

      只怪他当时孤身一人,未带上副将亲兵,只能被亲王府的护卫拦在殿外。

      他已记不清当时具体的场景了,约莫是狼狈至极的吧。

      镇西大将军独子,堂堂奉义中郎将,不顾身份体面,跪倒在三清殿前,赤红着双目,声嘶力竭地嘶喊……

      然而那人却只是轻哼一声,转头走进了殿内。

      他终是没能见到玉君最后一眼。

      都是殷长钰这个贱人从中作梗!

      想到此处,赵珩心中更是恨极,死死盯着地上的人,想要再补上一脚。

      ——只是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

      “这是……钰世子?”

      那医监走过来上前蹲下,撩开了地上人覆在面上的湿发。

      他伸手摸了摸殷长钰的颈侧、面中以及额头,随后立刻自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了一个白胖瓷瓶,挖了些药膏出来点在了殷长钰的额角处。

      做完这些后,他回头看向赵珩淡淡道:“麻烦赵将军帮下忙,把他扶到榻上去。”

      赵珩面色虽有不愉,但还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怒气,上前来将殷长钰拖到了矮塌之上。

      医监又取出了一套细针,起手入太阳、合谷、后溪三穴,随后又迅速给他喂下了一丸药。这一套动作下来,殷长钰的脸色显然好了不少,整个人似乎都平静了下来,闭着眼像是睡过去了。

      那医监松了一口气,终于站起了身,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后颈。

      “他这是怎么了?”沉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赵珩抱臂坐在一旁的交椅内翘着腿冷声问道。

      “依照这症状与脉象来看……”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医监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好开口,“钰世子估计是受人设计了。”

      “嗤——”赵珩轻嗤了一声,不耐烦地问,“那什么时候能好,我可没时间耗在这儿。”

      医监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回答道:“约莫半柱香功夫,好在这……毒药比较温和,并不难解。”

      赵珩闭了闭眼,身子后倚在靠背上,不再言语了。

      他倒是想知道这位高贵的世子醒来后看见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儿,屏风后头果然又传来了动静。

      “……桑青。”

      有些干哑的嗓音传来,应是那位世子醒了。

      赵珩面上浮出了些兴味之色,他站起身,故意弄出了些动静,重步朝屏风后走了去。

      “钰世子别喊了,这儿没你的侍卫。”他走到榻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榻上人,眉目间带着些说不上的恶趣味,“中秋宫宴上还敢在偏殿里秽乱淫乐,怕是襄王也兜不住这么大的丑事吧。”

      “……放肆,”殷长钰一手撑着塌,一手抚着胸口,面上还带着些虚弱与迷蒙,“赵珩?你休得胡说,是、是有人设计我…..”

      “哼,一进来就瞧见世子衣衫不整,脸色有异,而后可没有其他人进来。若说是遭人算计,那人又在何处?总不能是想要送世子一场梦里欢愉而已吧?”赵珩哪里会轻易放过他,眼中流出的是浓黑的恶毒汁液,“毕竟您是堂堂亲王世子,想必平日里也常……”

      他唇角微挑,凑近了低声道:“像你这种烂货,才不配提玉君的名字。”

      “你找死!”殷长钰闻言双目霎时泛起赤红,他一时怒极,伸手就想去掐赵珩的脖子,然而却不想自己刚解了药,正是虚弱的时候,又哪是奉义中郎将的对手——直接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刚才听你一直叫着玉君,怎么,莫不是做了亏心事才见着玉君了?”赵珩语气挑衅,眸色渐深。

      “与你何干?”殷长钰皱着眉,毫不客气地还击,“我来时,这殿中明明没有人,莫非就是你设计害我?”

      “嗬,”赵珩回以一个白眼,话里也同样带着刺,“害你?本就是坏了身子的下贱人,我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休得胡言!”殷长钰似是要被气昏过去了,浑身都在颤抖,他死死盯着赵珩,咬牙切齿道,“我向来是干干净净的,不过赵将军就说不准了,兵营里可不敌京城,想必是青楼常客吧?”

      赵珩不怒反笑,又收紧了些手掌,只将掌心那只手腕勒得”咔哒“作响。

      ”殷长钰,别以为那时将我拦在殿外就代表玉君是属于你的了,且等着吧,像你这种贱人,就算去了地府,玉君也不会要。”他唇角带笑,说出来的话却又格外阴森骇人。

      语毕,赵珩松开手,冷冷看了一眼,也不管榻上那人被气成了什么样,直接转身大步离开了。
      .

      而另一头,赵珩留下了自己的侍卫替晏昭引路,他们顺着树林小径往回走着,正巧在返回宫宴的路上遇见了沉光。

      “小姐!”沉光远远地看见她的身影,连忙小步跑了过来。

      听见声音后,晏昭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人走近了这才低声问:“如何了?”

      “赵将军带着太医去了,应当是无事。”沉光看了看前头的侍卫,小声答道。

      晏昭会意,悄悄朝她打了个手势,没再说什么。

      主仆二人总算回到了席上,她本还在担心偏殿那头的事,不过这时候恰到了甜羹凉品上桌的时候,一看见那蜜蕈脆枨甜汤、香梨五花酪、甘露葡萄饮子……晏昭顿时就把那些事抛到了脑后。

      反正关乎殷长钰自己的名誉,他肯定要好好收拾这烂摊子的,也用不着她烦心。

      她吃着甜羹,看着前头乐舞的表演,顿觉心情舒畅,人生美妙。

      御厨不愧是御厨,这菜品比晏府还要好上一层。

      若是没有中间那小小插曲,那此次宫宴还算是顺利愉快。

      酒足饭饱,又在桌前坐了好半晌,晏昭甚至都有些发困了,这场中秋宫宴总算是进入了尾声。

      舞乐不歇,众宫侍上前收走了桌上的菜食,随后,有官袍男子走入正亭内撤下御案。这时候乐女们才收了东西,退侍至一旁。

      紧接着,席上众人纷纷走到了两侧,晏昭也跟着母亲离座侍立,随着仪礼司的大乐奏起,皇帝从正亭内缓步而出。

      她低着头,只能看见那黄金龙袍的一角从自己面前划过。

      不知为何晏昭突然感觉到自己胸腔内的那颗心在猛烈地跳动。

      这怪异之感令她不由得更加深深低首,生怕被人看出异样来。

      三声鸣鞭后,御驾离开,众人这才都直起身子。

      一场宫宴结束,晏昭是累得不行,差点在回家的马车上就睡着了。

      不过就算累成这样,她也没忘了嘱咐沉光千万不能将今晚的事情泄露一星半点出去。

      沉光自然是连连点头应下。

      好不容易捱到家后,晏昭赶忙回了自己的院子,刚想赶紧收拾了睡觉,却在更衣时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嗯?

      屋内光线昏暗,她一时没有看清。

      待她蹲下身子将那物拾起来,分辨出到底是何物时……

      ——直叫人头晕目眩,恨不能一头撞死于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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