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风从哪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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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没有四季，这是覃文松在这里待了十几年的想法，深圳市好像有十个月的夏天，十一月的秋天，十二月月底最后两天的冬天。
学生在想念国庆和盼元旦的情绪里终于迎来了月考。
终于不念放学不念假期了，开始念自己的题目有没有答对，甚至到中午吃饭了还在说。
“第七题是不是选Boy啊。”有人问。
“这题不是选Dog吗？”陈晓瑜说。
学校吃饭都是吃的外包公司盒饭，就在教室吃的，女孩子关系好的，就坐前后桌一个人往后坐同一个桌子上一边聊一边吃。
林慧莹就这么和陈晓瑜吃的，她不爱吃的菜，陈晓瑜还会帮她吃掉，这会陈晓瑜手上一只手筷子一只手抓着刚掏出的卷子，盯着那道选择题。
林慧莹也被他们的对话勾起来一点好奇，把自己的试卷找出来，看一眼就两眼发黑，她选C。
那边的讨论还在继续，陈晓瑜把对方说不自信了：“但是这个，这个材料后半段Boy选项没体现啊，如果不体现那材料给这段有什么意义。”
本来还坚定地选B选项的男生沉默了，沉默过后：“...这个题有问题！”
但是比他更绝望的声音出现了：“我怎么感觉我选择题要全错了...”
然后两个人也不讨论了都围着她安慰，男生说没事啊不会的，你一定会对很多的别担心，陈晓瑜也说对啊，我相信你。
就在林慧莹被感动着想说一声谢谢的时候，农平安端着餐盘进来，但不一样的是他盘里多了一整个卤鸡腿，这肯定不是今天学生餐里的，马上就有一堆声音去问他从哪来的。
他说是隔壁班的覃文松老师的菜，和老师的教师餐换菜来的，还能换，现在去隔壁班还来得及。
本来还想再安慰几句的男生先出去了，陈晓瑜紧跟其后，林慧莹犹豫着，还是端着盘一起出去了，一过去覃老师身边还围着几个，教师餐今天有鱼有鸡腿有空心菜，覃文松都还没开始吃，就已经笑着给他们快分完了。
虽然分完了，但是覃老师收到了很多很多学生餐的菜，林慧莹到了的时候还有很多空心菜，但她还正好就想吃。她筷子一指说“老师我想吃这个空心菜...我可以和你换.....”换后面还没说换什么菜呢，她就多了两大筷子空心菜。
到最后她回自己班教室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压根忘了和覃文松老师换菜。
后来范丽丽知道了还问他们：“那覃老师还有菜吃吗？”
“有呀，我们都有和他换菜。”有人说。
“我把豆角给他啦。”还有人说。
范丽丽预产期就在年初，坚持教完他们这学期是真的要休产假了，六班学生就在想，谁能接手做他们的新班主任呢，然后觉得覃老师就不错呀。
他们就会开始先从看得到的想，覃老师长什么样呢？
有点浓眉毛从眉头开始到眉尾一直微微往上长，像剑眉，这让他总是看起来很精神，内双的双眼皮没陈辉良长的宽，但眼睛不小，很有神，眼型长的也流畅，脸的轮廓很硬朗，面相又是门学问，五官凑一起就显得眉目干净。
单从面相的初步印象和隔壁班传来的消息说，覃文松老师，其实是个挺好的老师。
一天工作回到家，覃文松开始等待今天陈辉良又会给他点什么回来，陈辉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喜欢给他带点小吃或者水果回来，也许今天是五块钱的酱香饼，明天就是半个麒麟瓜。
不久后，陈辉良开门进来，给他带了五朵百合花，接下来的客厅起码有一周都得是这几朵百合花的香。
吃完饭消食那一会两个人都喜欢窝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办公，工作上遇到有趣的事了就和对方说，陈辉良拿着手机在看磷霉素发展前景的ppt，研究磷霉素的临床应用优化给药方案，覃文松在线上改卷，改的还是八分的论述题，答案五花八门。
覃文松盯着一张答题卡长达一分半钟，没忍住笑了，带着点笑和陈药师说：“有个学生写论述题写的像语文小作文，他要没抄材料还好，其实论点加结论可以给四分，但是实在就是没有一点知识点。”
覃文松还在继续，说他语文应该学的不错，陈辉良这会偏着头看他平板电脑屏幕，正好看见覃老师啪一下给了这位语文界新星两分，换了一张答题卡，结果下一张更好笑，写霍去病是秦朝的，接触的时间不久，覃老师还没养成看字识人的技能，他只能在心里洒泪期盼这位学生不是自己班的。
今天是月考考试完后第二天，覃老师一个人差不多得改几千份试卷，每天分了几百份的份额，这会改完了陈辉良在给他揉指关节，时不时捏过他的指尖。
老师这职业笔头功夫做的还是多，覃老师上师范的时候板书课一节没落，一手行楷写的很流畅，陈辉良顺手把他今天因为改作业小拇指骨节沾到的一点红笔墨水擦掉了。
陈药师随口和他聊了会，说：“刚刚刷到一视频，有人说他在美国叫一次救护车是大概两千刀，嗯...换算过来应该是一万几人民币。”
他接着说：“我从大学毕业做医疗机构到现在，每年网上都有人说美国医疗检查啊叫救护车啊都是免费的，我就总是纳闷，这假消息怎么能每年都传呢？”
覃老师说这不能吧。陈辉良说是：“我们本地这里，深圳本地叫一次救护车的费用是360，封顶了也就400，对比起来国内的医疗开销还是小点。”
之后陈辉良继续去看他的磷霉素钠临床反馈配液DDD值问题解答了。
深圳的冬天一向地是早上晚上冷，中午会回温，一天的温差能有个五六度，说热吧，穿件短袖就出门那肯定不行，说冷也算不上。
覃文松带的班有三四个学生都感冒请假了，就是在他发现自己有点鼻音的时候，想着他怎么也中招了，低头看微信上陈药师的一条语音刚说着：我在医院，没那么快回来，你先吃饭啊，或者我给你点，想吃什么呀？他想了想，还是打了一个电话。
陈辉良听了有点着急了，自动把这感冒当严重了，此时他正在宝安中医院里，已经想好了要打哪个认识的呼吸内科医生电话，让覃老师不挂号直接找着门牌号就推门就诊，他有人脉为什么不用，让人医生休息时间里分出两分钟看个病开个药不是顺带的吗。
覃文松安抚他，说：“我没大事，也不头晕也不烧，并且在家，你先忙着。”陈辉良这下理智回笼了，嗯了一声，回到了平时的状态，问他：“那有咳嗽吗？还有咳痰的话找一下家里边客厅柜子，就他电脑桌旁边，找那个盐酸氨溴索片，还有什么蛇胆小贝液找来喝了，别一起喝就行。”
覃老师说好，起身去客厅，其实他压根没听清那一串药名，只记住盐酸两个字，再次感叹陈药师是怎么做到把这些绕口的药名记住的。
大概是因为这是自己最了解的事物，陈辉良想把自己最能确定，认为最有保障的所学用在他身上，表现在他之前就和覃文松说平时流感期换季期可以喝两瓶抗病毒口服液，预防一下，覃老师喝了两瓶说有点小苦，广西靠贵州柳州河池桂林那三个能吃点辣，覃文松就爱吃点甜辣，对苦的接受度弱点。
陈辉良说着：“还有个蓝芩口服液，那个更苦呢。”手上给他拆了颗糖，放在他手上后还亲了他一下。
幸好，这场感冒只持续了三天，陈辉良就因为他这感冒买了个雾化机刚到货都没派上用场。
元旦三天假覃老师总要回一趟家陪陪父母，也就是说，无论是从情还是理上说陈辉良都得和覃文松分开一会儿，他不想愿意也得愿意。
他不愿意分开，但他也不说，但他还是收到了覃文松的安慰，拥抱式的安慰。
但跨年还是能陪的，元旦跨年晚上，十二点过了的时候，两个人对上了短暂的视线，很默契地接了一个吻。
然后也不管软件上的跨年祝福，也没想着卡点发朋友圈，上床盖被子睡觉去了，这晚上覃老师枕着陈药师胳膊睡的，躺好了刚抱上还要继续往里钻只想着怎么减少身体中间的空隙，所以因为抱得太黏糊，就没法睡到枕头了。
覃文松是第二天一早上九点钟出的门，简单收了点衣服只拖了个箱子就回父母家了。
陈辉良不说他舍不得，覃文松也不是看不出来，因为他也舍不得，他走之前说了一句：“我走了啊。”陈辉良还和他说好，让他路上小心点。
覃老师真走了一关门，陈药师在客厅就觉得自己就像忘记喝水叶子发黄的绿萝，所以当他两分钟后听到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的时候震惊甚至大过了理智，还站在客厅没上去开门时，门开了，覃文松箱子已经放到楼下又走上来，门往里一带虚掩着都没来得及关，覃文松几步路都跨的比平时大，走近到陈辉良身边先伸的手去摸他脸。
然后陈辉良收获了覃老师的又亲又摸又抱。
拥抱是紧的亲吻是轻的，陈辉良脸上和嘴上都被乱亲了几下，然后被紧紧地抱，陈药师对意料之喜而来的覃老师很珍惜，他趁着还在被抱着，蹭覃文松的头发。
覃文松则是抱着他贴着身体，埋着他吸了一口气，闻到了他身上的熟悉安心的味道，然后手拍了拍陈辉良的背，分开了。
“我这次真走了啊。”覃文松真得走了，再不走他自己就舍不得了。
“嗯。”陈辉良眼睛就没移开他，他刚刚被抱那一下觉得眼睛都有点湿，他笑了一点点：“我会想你的。”
理所当然的覃文松最后还是得回趟龙华区，但陈药师因为覃老师给他的这第二个安慰的拥抱觉得自己回暖了一点，如果覃文松没有再转头回来，那他可能在覃文松刚走到楼下就能打去一个视频通话，什么都不说就只眨眼看着他。
那时候覃文松就要说他，怎么这么可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