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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天你要说的，是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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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未央，偏僻的筒子楼某处传来一阵阵喧嚣声。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告诉你江明凌！要不是因为小屿，谁他妈想跟你这个神经病过一辈子！！”
雨水打击着窗台，狂风刮痧着，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里面的争吵。
“好啊…！你要这么想我能有什么办法！！老子真是受够了要离婚就趁早！！”
在父母不知第几次打碎了茶杯包括一切易碎品后，角落里那个一直蜷缩着的小小身最终选择出了门。
墙壁有些旧了，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走廊上到处都是些正在搭着的衣服，滴答滴答落下的水积起一摊水池。
这一带住的几乎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隔音算不上好，直到在走上一层后依旧能听到他人不满的声音，以及开门带来的悠久的吱呀声。
少年没办法，尽可能放轻脚步，直到跨上楼梯才微微松了口气。
此时楼上的某一间屋子悄无声息地开了门，里面一片漆黑，宛如一片死寂。
江屿在门口站定，待到紧绷的声音微微缓和后，才抬起手，在门上试探性敲了两下。
“啪——”
一阵刺眼的光芒袭来，江屿下意识闭眼，能感受那股一直黏在他身上，耳边是那人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沙哑声，恰巧也在此时一只黄色的身影直直扑进怀里。
“…哟？”
睁开眼，倚着墙的另一位少年面容清俊秀逸却偏生一双眸子懒懒散散缠着倦意。
“嗯，悠悠比我先来迎接你。”
悠悠便是怀中小狗的名字。
…明明对方大不了自己几岁，却总是散发着一种“成年人独特的懒散”味。想到这江屿更加沮丧，随手关了门便他走去，微微抿唇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被楼下叫骂声打断，听声音似乎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饿了哥，今天吃什么。”
“没吃饭啊？”
话是这么说，少年还是乖乖去厨房给这位“大爷”做饭。
江屿静静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着中间忙碌的身影。
说实话，他跟谢时序的初遇太过微妙，以至于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看起来并不缺钱，锦衣玉食的少爷，好端端的跑来住这个连外卖都送不进来的筒子楼，尤其隔音好不好每天躺在床上甚至可以听到邻居的磨牙声。
每当他把这个问题抛给对方的时候，对方总是笑笑揭过。
*
尚在年幼的少年低垂着头，站在自家被充满刀痕的面前，甚至还摸不到门把手，身躯似乎比平常的小孩还要瘦小，皮肤是病态的白，短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划痕，青青紫紫以及还没来得及消下去的淤青。
“好端端的吵架带上孩子干嘛”附近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人的邻居也在此时指指点点，嘴里像是在为那位幼小的儿童打抱不平，语气里却是满满不屑。
更有老人拉过满眼好奇儿童，在耳边低语:“去去去,小...啊，听话，下次咱们别跟他玩。”
“为什么？”儿童的稚嫩声响起，在此刻更显尖锐:“我知道啦！是因为他命不好！”
四周俨然都是叹气声，或许这在一些大人听来只当是些俏皮话，但在心智尚未成熟的儿童听来，这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唯一的答案。
中间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并没有听进他们都讽刺,只是麻木的，敲着那道不可能打开的门。
忽然间他像是看到什么，立马放弃正在敲响着的门，拨开人群，来到拐角处，地面上正蜷缩着一只小土狗。小狗身上脏兮兮的，嘴里呜咽着。
少年警惕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门内争吵的两人后，便将小狗抱进怀里，同时从兜里掏出一根火腿静静喂着，耳边却传来另一道听起来很舒服的嗓音。
“你喜欢它吗？”对方像凭空出现，但嗓音里却带着一丝的虚弱与疲惫，他顺势坐在少年身边：“我见过这只小狗的，很多次，他的主人似乎不要它了，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也成为照顾它的一员吗？”
少年动作迟缓，眨着一双浅茶色的漂亮眸子，他知道自己无法饲养这只小狗：“我养不了它的。”
男生被逗笑了：“是你先找到它的呀，你同意的话，我们两个人一起养它，你也可以经常来看看它。”
少年静静看着面前的好心人，半晌上便也同意了：“…谢谢”
“那要给它想个名字吗？”
而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在他所理解的范围内“名字？”他不确定道:“小花?”
“哈...”对方没由得笑了一下，似乎是在感叹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脑海中想的果然都是一些较为简单的内容。
“也行。”
到底还是没有叫小花，隔天江屿就从课本里挑出一个词，放学后兴冲冲跑去找谢时序。
悠悠。
对方的身影似乎与多年前重合，由此可以得出，他至少也是陪伴自己两三年了。
谢时序炒完菜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那眸子似是泛起水光。
谢时序：“.......”
他有点拿不准对方在想什么了，简简单单炒个菜还能把人弄哭了吗。
嚯，这多愁善感。
待到一碗火鸡面香喷喷的登场时江屿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火鸡面？”他有些不确定的问，这火鸡面上撒着致死量的辣椒酱，虽不能吃辣但口腔还是诚实的分泌出口水:“...谢时序，我要点单”
“哇塞”谢时序被他这一副理所当地样子震惊到了:“大爷，咱说好了，现在是我在做饭，吃什么难道不该是由伟大的厨师来决定吗”
江屿选择性忽略:“可是我饿，哥哥”他定定看着谢时序，表情无辜:“我要吃面，鸡蛋火腿面。”
谢时序没回答，半晌后还是认命般重新系好围裙。
“好，好好好，知道你吃不了辣，不是给你吃的。”
这下江屿又不乐意了，蹙着眉。
“大早上吃火鸡面？你口味这么重啊还把辣椒酱挤完了？”
“对啊”谢时序理所当然，像是知道下一秒他要说什么又添了一句:“浪费可耻”。
江屿：“......”
他不说话了，冷冷的坐在沙发上，嘴里还是止不住嘟囔着:“早上吃辣，你肚子不疼谁疼。”
等待做饭还要一会时间，昨天晚上没吃太多饭导致现在肚子又疼又饿。电视机一直是开着的，闪着雪花，没一会便播出画面，映入眼帘的是憨豆先生的某一集，时间很短，还是之前看过，江屿有些无聊想要转台，然而在桌子上盲目摸了一遍后没找到，下意识低头。
——桌面上空空荡荡。
“哥！”
厨房传来炒菜以及颠勺声，对方远远应了一声：“诶！”
“电视遥控器在哪！”
“你去我房间里找找”
江屿“嗯”了一声，起身。
在推开那扇门时，江屿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谢时序这个人，很爱干净。
房间里的杂物并不算多，摆放的整整齐齐。
而在环顾一圈余光中看到书桌上一抹小巧的白色，江屿心说找到了，刚顺着书桌摸过去发现遥控器下面压着红色的小本上。
到底还是他人的物品，江屿拿起遥控器就准备走，目光却还是看到了被遥控器盖住的那行字，白色的字体几乎刺痛双眼。
仔细一想，谢时序好像确实该上高中了，有些江屿恍然。
这个小镇上，并没有高中。
但谢时序，一直在这个小镇上确实不该。
在听到对方不知第几次喊自己去吃饭时下意识把遥控器揣在兜里，急匆匆应了一声便打开门。
桌子上留下那孤零零的红本上，上面写着大大的五个字。
录取通知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