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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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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莲是在父亲死后第四天遇见的他。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周身裹满黑布,只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那双黑瞳透露出来的视线毫无温度,让莲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也许只是雨下得太大。莲这样想。
她抱着父亲的骨灰艰难前行,长途跋涉让她饥寒交迫,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她便再也分不出多余的思绪去关注任何一个与她前行路无关的人。
也许只是她懒得去想。莲无所谓地耸耸肩,想到这儿时甚至有些莫名想笑。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合适笑的场所,于是很快收起笑容,加快脚步离开了原地。
男人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
02
等莲赶到父亲临终前交代的地方时,已经是第三日了。
瘦到脱形的老马虚弱地趴倒在地,哈着气吃上了这七天来的第七顿鲜草。是的,距离莲父亲过世的日子,已然过了七日。
莲的父亲生前是武林盟主,死后是一捧灰。莲把他的骨灰撒在他出生的那间小茅屋,边撒边漫不经心地想:什么武林盟主,管你是神是佛,死后还不是得化成灰,风一吹就散了。
撒完骨灰后莲又去烧茅屋。她可不想在这儿住一晚然后第二天发现自己的头变成了糖葫芦跟陌生人串一块儿。
她要当糖葫芦也得自己成个串儿。想到这儿,莲又笑了。她总被自己逗笑。
完成父亲的遗愿后,莲拍拍手上的灰,牵着老马哼着屡屡破音的小曲,一身轻。她就这么走,唱着歌在天地间热烈地走,想走到自己期盼的单纯的不复杂的远离纷争的地方去、实际上她也确实朝着那个方向去且距离那里越来越近了可——
可你是莲是前武林盟主的独女。
江湖纷争如此,你的父亲因这场混乱而死。
莲。
你跑得脱吗?
他们会放过你吗?
03
莲到客栈喂老马喝水。
连日奔波并未磨灭这位少女双眸中的半分光亮。她坐在草垛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那草被她攥在手心左摇右晃,时不时挠得她咯咯大笑。等到笑够了,那双明亮的双眼不时落到老马喘着粗气的身影上,又不时移开。
这一切仿佛都昭示着莲很无聊这个事实。
但实际上莲并不无聊。
花瓣落下带来清香,老马喝的水仿佛在手心流淌,风正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莲抬眼望向天,她总是对这世间的一切东西都直觉性感到好奇。
除了——
莲动作一顿,似有所感,抬眼望去。
人。
04
莲还记得这个男人,那个她在赶路途中遇见的怪异男人。
黄昏之中,男人身形挺拔,表情淡漠。第二次相见,男人终于卸下身上的伪装,露出了一张病白的脸。
莲看见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无意识地折断了手中的狗尾巴草。
坦白来说,莲不喜欢男人。
眼前的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手中的狗尾巴草被随意抛掷一旁,莲牵回老马,掩住眸中嫌恶,转身离开。
她不在这里住,便无需与谁虚与委蛇。更何况那只是个目的不纯的陌路人。
于是莲又在男人的注视下走了,第三次。
05
莲又开始赶路,在夜里。
夜里的风很是凛冽,但好在莲已经生起了火。少女额间红印在婆娑火光照耀下显得妖冶而妩媚,被柔和光线包裹着的脸颊像是一朵开得正盛的红莲,在诱人采撷。
但实际上莲并没有这个意思。
明艳的容颜随着火光的消失也渐渐陨落,莲慢条斯理地啃完手中的鱼,方才狡黠一笑,漫不经心分了点神来应对黑夜之中暗藏的杀机。
香浮花月,银白色光线下,莲的姿态绰约不明。时隐时现的身影彻底让杀手乱了阵脚,想必他到死也不会想通,为何美丽身影包裹着的竟是如此浓烈的杀机。
因为莲的实力从未入过他的眼。
后头的事情便好笑了。
莲杀人了,在莲里。
鲜血将白莲染红,莲扎入潭水中,捧起一捧清亮的水,小心翼翼地为莲冲刷着身躯。
在杀手的尸体旁。
月光之下,她的动作是那么虔诚,那么圣洁——
如果忽略掉凝固在她手心中的鲜血的话。
06
莲突然又想笑。
白莲的花瓣缓缓绽开,亲切地擦过莲的手心。莲于是真的真心实意地笑了,不仅笑了,这次还痛痛快快地笑出了声。
莲不惧生死。
莲喜欢莲,喜欢这世间繁茂生长着的一切。她自由自在地生长着,潇洒无畏地前进着,满腔热爱地享受着。
有人破土而出为完成宏图大业。
莲破土而出只想享受这世界。
莲爱这世间。即使这个世界对她充满恶意,人人都想来取她性命。
但莲还是爱莲。
永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