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记忆之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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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安静显得很漫长，几乎每个人的呼吸都是滞涩的，但其实不过是过了几秒。
康任由说这话的底气明显不同，和扬言杀了亭安不一样，他是干得出送康竫去戒同所这事的。
亭安心急了，腾一下站起来，“我不同意！”
康竫的眼神转向他，好像活了一点。
康任由感到了莫大的荒谬和羞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康竫说：“你不许吼他！”
康任由少见地无措了，话都说不清楚，“我？我你老子……我……”
亭安坐下了。
康竫卸下身上的背包，“你和我妈离婚之后，我跟我妈，我不会继承什么半石。”
康任由冷笑一声，“这是你妈教你的话？她也太恶毒了。”
康竫拉开背包链，“说到底，你根本没有去了解过离婚、和继承的事，对吗？”
康任由，自负又自卑，贪图享受，厌恶做事。他明明早已没有婚姻的顾忌了，却还迟迟拖着不离婚，这才是最大的原因吧？
“又不用让你做什么，”康竫拿出了一叠A4纸，“签几个字而已。”
雷声轰然，本来是晴朗的夜空，大雨倾盆。
康任由不知道想说什么，还是迟疑了。他手指了指，叫人把东西拿给他看。
一份是起草的离婚协议书，明确了双方各自的资产，分居两年以上的事实，很完善。
一份是竞业协议。康任由看不懂，自有人为他解答。这份协议要求康竫不得入职半石集团旗下的任何公司，期限两年。两年过后可凭此协议复印件自动延续①。意思就是，他终生不会与半石产生关联。康竫的姓名已经签好了。
明屿市的高速关卡，雨幕如泄，时不时的闪电照亮半边天，积水因为飞速转动的车轮而飞溅。
康任由抬手把一叠合同都扬了，“什么狗屁？你以为，我缺你这一个儿子吗？”
康竫攥紧双拳，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牙关紧咬。
康任由似乎很享受把他逼到可能会崩溃的地步。
“没事，”康竫咽了几下，强忍了下来，“合同已经拟好了，我有电子版，你随时想签都有，不差这一份。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态度，我永远站在我妈那一边。”
“你知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明白，除了钱你就是普通人。钱也不是你挣的，你有用自己挣的钱买过一平米的位置吗？”
远处传来刺耳的摩擦声——
“我很讨厌你。”
“我妈说你们以前创过业，没成，拿到继承权就不干了，从此你就什么都不干了。所以你不相信我说不要半石的钱。你在怀疑我、质问我，拖着不离婚的时候，不如想想你自己是不是什么事都没做成。我不是你，我才不要像你一样。”
僵持到了剑跋扈张的地步，康任由可能没词了，偏过头去深呼吸。
嘭地重重一声，套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三五个警察冲进来，“都不许动！”
康任由看向他儿子：“你报警抓老子？”
康竫：“？”
警察们看见房间里乌泱泱地一票人，“？”
“人有点多哦。”
三秒僵持过后，康任由的十几个保镖们自觉举起了双手。
“亭安！”门外传来单心阳急切的声音。
亭安：“？”
哦，单心阳报警了。
哦，还能报警啊……
这事整的。
单心阳从门外往里探，看见了康竫，“？”
“不是说人口拐卖吗？”警察带的手铐都不够用了，“人好多哦。”
康任由很生气，他就没有受过这种羞辱，“抓我？凭什么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警察：“你是谁也先得到局里录口供。”
康任由：“我什么都没干，我在管教我儿子！”
警察：“那你绑着人干什么？家暴也不成！”指的是亭安。
康任由：“他不是我儿子，再说我绑上了吗！”
亭安晃晃手脚，绳子就完全松了，掉地上。
康竫和亭安当然也得去警局录口供。
康竫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冲击，对单心阳，“你报的警？”
单心阳闪着正义的光，“昂，第一时间！”
亭安呆滞片刻，竖起了大拇指，“爸爸，你是我亲爸！所有人里，你最靠谱了。”
连夜到警局，全程都很顺利，就是问话时亭安实在很羞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很难用正常的语言解释他们家的恩怨情仇。
问到康竫的时候，警局又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林翩正在医院里。
于是三个高中生刚出警局又要去医院。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康竫吓得人都木了。
亭安看拿来电话的警察表情还好，搓了搓康竫的手臂，“没事，没事。”
的确没什么事，就是林翩开车撞绿化带上了，有点脑震荡和擦伤。
看到林翩的一瞬间，康竫才松了口气。
然后三个高中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了，接力着打哈欠。
没一会就都倒在医院长椅上了。
林翩中午出院，带他们三个打车回桐城。
路上接到了康任由的电话，约下了年前办好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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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后，桐城就开始入冬了。
单心阳说：“入冬了。”
“有吗？”康竫还在喝冷饮。
亭安点点头，“写卷子的手都僵了。”
单心阳：“前两天我家都下雪了。”
他们这栋教学楼的空调没有制热，但是走廊上阳光好。以前每到冬天，走廊上都晾了一排学生试图光合作用。今年却没有人愿意在外面闲站了。
距离高考还有一百七十天。
上次被绑架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提起过茶山。
“茶山会下雪吗？”亭安有点惊讶，“那就是个丘陵吧。”
康竫说：“山顶比较陡峭的地方还是有点海拔的，而且植被多。”
单心阳：“但也很少见了，今年格外冷。”
亭安：“说起来，上次本来想顺便看看你家长什么样的。”他好奇很久了，从山下只能看到半个酷似景区卫生间的屋顶。
单心阳嘿嘿笑了下。
康竫想想那是个度假山庄，说：“寒假去吧。”
亭安：“嗯？”
康竫悄声和亭安说：“我妈家那边知道她要离婚了，叫她今年过年回去。他们很多年没见了，而且也不喜欢我。”
亭安：“所以你过年一个人？”
“嗯。”康竫看着亭安，眼神带了点祈求。
亭安想想，“我没决定要不要回福利院。”
康竫比出一个手势，“如果和上一次一样的话，我们寒假只放五天。”
单心阳敏锐道：“什么上一次？”
康竫面不改色，“上一届。”
单心阳：“天啊……”
周围此起彼伏地，“天啊……”
单心阳把他俩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露出一个极其乐观的笑容，“寒假来我家，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
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重复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亭安的成绩已经基本稳定了，英语还有逐步上涨的趋势。
现在康竫抽亭安单词的错误率已经大大降低了。
亭安很满足，“我感觉这次我能过四级了。”
上一回他四年考了五次，因为痛恨英语，次次裸考，次次不过。
面试时被hr问：“你英语这么差，看得懂论文吗？用得明白queen vision吗？”
亭安说：“一键翻译。”
然后他就被筛了。
康竫有一次试探着问他：“以你现在的成绩，其实可以不去k大，选首都的大学。”
“不，”亭安很坚定，“我要留在明屿，继续做vr传感。”
虚拟现实技术是明屿市未来几年的重点扶持行业，如果确定要从事这一工作，留在明屿当然不比在首都差。
但是……
康竫说：“你知道queen vision那个情况……”会带动整个行业开除传感的。他没忘记上辈子的亭安，找工作找得要成丧尸了。
“我知道，”但是他的头很硬，“实话说，秋招，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挫折。我不信过不去了，这次我要从大一开始就跟着老师要项目做，上一回我浪费了一年半的时间呢。我就不信还过不去这一关。”
回到高三大半年了，不知不觉又充盈了少年人的精神气，相信未来一切可期的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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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依然短小精悍，勉强算是有一个白天。
亭安原本不打算出门的，天越来越冷了，阴冷的空气裹着潮意往人身上钻。连坐在书桌前都是折磨，坐一两个小时手脚就会渐渐冰冷。
他买了个电热毯，人也已经进化到能扭曲着肢体在被子里做题了。身前盖着被子，身后披的是康竫一件超大的羽绒服。亭安只能在屋里披这个，走出去的话会像穿着被子。他自己的冬衣服都不够厚度，每年都是硬撑。在教室里还好，他们班会关门关窗，暖和一些。出了教室他就飞地钻进被窝。
康竫说有个商场开业，连续和亭安提了三次。
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就算是坚持了。
“买几身厚的衣服。”康竫拉扯他。
亭安说：“我应该买不起吧。”
“起来，”康竫居然还拿了宣传单，“新开业有打折。”
这个商场亭安几乎没印象了，离湖中还有点远，亭安坐着康竫的自行车，脸都冻木了。
到了地方一看，人多得跟全市人都来了似的。
康竫放自行车，亭安高仰着头，“还是新盖的楼啊。”
大楼很有设计感，像是一轮半月。非常高，顶上应该能俯瞰全市。
亭安眯着眼睛说：“我高考之后好像也在这里打过工……”
康竫跟着他并排走，“好像？”
亭安：“不怎么记得，应该有吧？这商场我们毕业的时候没有倒闭吧？”
康竫：“没倒。”
亭安：“那就是有。”
康竫：“但当时，应该离倒闭也不远了。我记得这里只有开业的一两个月生意好，很快就萧条了，我们大一下的时候倒闭的。”
亭安看向康竫，“你记性是真好啊。”
记得沈培风转班，记得于添迩的成绩，还记得哪天有个体育生在操场摔跤，记得五岁的时候父亲和保姆偷情……
亭安都有点好奇他的脑容量了。
康竫说：“有记忆点才记得住。”
“操场上那个体育生，摔得挺惨的，坐了两个月轮椅。赵晖念叨了一个月让其他同学引以为戒、注意运动安全。沈培风……我休学那年见过他。”
“嗯？”康竫休学期间的事，亭安完全不知道。
康竫说：“他上回高考成绩还行，但是没报上首都的学校，应该是家里一定要他去首都。复读了好几年，成绩越读越差，我休学那年回来桐城，给他做过一段时间家教。我们重生前阵子，他才大一刚开学。”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记忆之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