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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羊角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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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下,康竫骑着车,溜溜达达去了菜市场买粽叶买肉,又溜溜达达骑回来。
林翩把他叫进车里吹空调,尝试着说:“等会亭安出来,要不你也去聊聊?”
康竫:“我不。”
林翩轻轻叹了声,她的儿子非常地倔。
室外温度直飚四十,母子二人坐在车里吃雪糕。
阳光照在地面的反射让人忍不住眯眼,大片的热带树叶子被晒出气味,影子摇摇晃晃。
这时候,正常人都不会在马路上闲逛。
康竫的眼神往外飘了两下。
林翩看向不远处的树荫,皱眉:“跟着你的?”
康竫很回避这个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砰”地一声林翩甩车门下车,康竫根本来不及拦她。
他也出去等在车边上,没一会儿就听见了那边传来林翩“交涉”的声音。
“关心他,倒是给他点钱啊!”
等到林翩把树荫里的人劝走,亭安也出来了。
咨询师在屋里喊林翩。
亭安和康竫两个人就坐在车里发呆。
林翩走进房间里,第一眼就看见垃圾桶里,满满的纸巾。
这……难道都是亭安哭的?
随后咨询师就当着她的面,抽纸擦了一把汗……
咨询师:“林老师,我就是想单独和你说说,亭安这个孩子……”
林翩专注地等她下半句。
“没有什么问题……他很好,很正常。”
林翩:?
咨询师:“的确很正常,他解决问题的态度,很积极。可能是在学业上遇到些难题吧,不过看他的性格应该自己能够想清楚。就是有一点建议,希望贵校能够多注意点学生之间的相处问题。这不是指亭安,是大部分中学可能都存在多多少少校园霸凌的问题,希望校方能重视一些。”她猜测亭安的表现,可能是因为目睹过同学受到欺负吧。
下午,康竫终于兑现了他的承诺,包粽子。
从心理咨询所回来,亭安直接跟着去了林翩家,三个人一起包粽子。
康竫是主力,泡粽叶、炒笋干、包粽子他一个全包。
填上糯米和笋干的粽叶斗,他手在叶子上一握一翻,绳子再一缠就好了。和他比起来,亭安和林翩两个人拿着粽叶跟玩似的。
林翩费力捆着粽子:“买几个现成的多好啊。”
亭安终于彻底相信了,他之前收到的粽子都是康竫包的。还有什么来着,饺子年糕糯米糍……康竫,一个很居家的男人。
包完上锅蒸,盖盖前亭安拎起一串奇形怪状的,“这什么?”
“哦,”康竫面无表情洗手,“羊角粽。”
亭安脸一红,手被烫到似的把那串粽子丢回锅里。
羊角粽,他没吃过没见过,但是听说过,在桐城的说法里是哄小孩的。这种形状的粽子一个角尖长,给小孩吃拿在手里更方便,大人一般不吃这种,包得少。
晚上亭安走之前,母子两人给他塞了一兜粽子。亭安看见康竫把那些羊角粽都装给他了。
思绪空白了很长时间,盛夏夜里的桐城也凉不下来。
亭安失眠干脆爬起来,边吃粽子边补自己的一轮复习进度。
把这些粽子吃完,就接受重来一次吧。
就当之前的那五年,都是一场梦。
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灵魂多长了五岁,此后他要继续做回高三的亭安,就当那五年是一场灵境游戏吧。
但是有人不同意。
周一上午课前大集会,高二全体已经迁到了高三的站位。晨阳下,上千个少年密密麻麻,前排的被班主任们盯着拿单词书“利用碎片时间”,后排的拔几根草都能玩半天。
“我今天,只讲两点。”高二年级主任如是说。
亭安晒得满头汗,眼睛发直。好久没听过的开头,还是如此不可信。
“第一点,我之前强调得少了,但是非常重要!不要我们老师不说,你们就不当回事!高考就剩不到一年了,诸位一定要有的是什么,知道吗?有同学说什么,努力啊,成绩啊?哈哈哈都不是!健康!”
亭安眉头一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健康也分为两个部分,生理和心理。你们不要不当回事,生理和心理是相辅相成的!你心理不好,生理就容易出问题,成绩不可避免会下降,你心理就更不好了。”他的表情极为丰富,“同学们,这很可怕啊。”
亭安嘴唇发抖,虔诚地祈愿台上出点状况吧。
话筒漏电,喇叭短路,现在下个雨也好啊!
“就在上周,我们高二的。也是s班的,哪个班的谁我不说,给人家保留一点隐私。”
一二三班的齐刷刷看向亭安。
亭安闭上眼,不愿面对。
“学习着学习着,突然疯了。”
单心阳控制着亭安的手脚,“冷静,兄弟冷静啊,全校都看着呢!”
“就在我面前,哎呦,那个样子我看着都害怕啊!几乎没有人样了,满地乱爬啊。我想说我们学校把学生教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很羞愧,我身为这个年级主任,很羞愧!”
“他哪有在现场?啊,他哪有看见在这瞎说!”亭安眼中杀意腾腾,“别拦我!”
单心阳很给面子陪他发癫,“不,兄弟,你这个时候出事就是中了他的奸计!”
这次散会,亭安是盖着校服外套回的班级,单心阳与康竫左右护法,三人第一时间冲回教室,没让别班的好奇宝宝近身一步。
要说以往,从来都是单心阳在前面飞,后面亭安和康竫牵着线。自从亭安“疯了”之后,康竫现在是一个人牵两只风筝。
教室里有个人,单心阳乍然收声了。
亭安的脑袋从外套里探出来,奇怪了,这个人他不认识。
这是一张有些面熟但是让人一时间记不起来的面孔,长得挺高,厚厚的眼镜片。他正蹲在他们几个人的桌椅之间,一手握着簸箕,收单心阳早上犯鼻炎用过的纸巾。
他丢在和自己和亭安桌子之间的缝隙里,说先存着,之后一起丢。
单心阳当即冲了上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怎么能让您动手?”
那人也下意识,“对,对不起,对不起……”
结巴?
这种时候,亭安和康竫两人又腼腆起来了,单心阳全权负责外交。
相互认识一遍,这人叫做沈培风,本来是一班的,不知道为什么被通知来他们二班了。正好二班是单数,康竫坐的单桌,就把他安排给康竫当同桌了。
湖中的s一二三班在分班时是平行,但是偏偏每届都会出现一种神奇的情况,分班久了综合成绩逐渐呈现出一班领先、二班居中、三班垫底的趋势,校长说这是玄学加成。
沈培风的成绩在一班是吊车尾,但是按照年级排名算,在他们二班能上升十几个名次了。
亭安想想,他在大榜上见过这个名字,平时走廊上也见过这个人,就是没对上号。而且上一次好像根本没发生沈培风转来二班的事……有点恐怖。
沈培风默默地坐在康竫旁边,这是一个比康竫还要安静的人,亭安根本感觉不到后桌多了个人。一直自认为内向的亭安,又一次见识了人外有人。
接着就是杰哥的物理课,但他在讲台上只多往他们那个角落看了一眼,并没有多提沈培风转来的事。
亭安更觉得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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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埋头苦学,时间悄无声息过了半个月。
六月底湖中进行了期末考,两天的讲卷安排过后,高一的就开始放假了。
而他们高三预备役……
“这个夏令营参不参加是自愿的昂,完全自愿昂!”陈杰重复强调这一点,“只是夏令营时我们的复习进度会继续,参不参加随你们昂,真的随你们昂,懂吧?”
单心阳点点头,很懂,扭头就对着亭安说:“我不会参加的。”
亭安一时语塞,“你有听懂杰哥的意思吗?”
单心阳理所应当,“他说自愿呀,所以我自愿不去。”
“我觉得他的意思是,”亭安毫无起伏地重复,“这次夏令营参不参加是强制的,每个人都得来。这根本不是夏令营我们就是要上课,敢不参加你下学期就完蛋了。”
单心阳笑了声,“怎么可能哈哈。”很自信地去年级室找杰哥说了。
亭安:……
他拦过了。
没一会儿单心阳就被年级主任和杰哥撵回来了。
亭安叹了口气,伸出胳膊去,“父亲,需要儿子的肩膀吗?”
后面的康竫就突然开始推亭安,“笔掉了,帮我捡。”
这事,上一次发生过。
上一次,亭安虽然和单心阳也关系不错,但是并没有铁到这份上。亭安知道的时候单心阳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当时他在寝室收拾行李,拜托了亭安每天和他在手机上同步学校的复习进度,他就放假去了。也不知道单心阳的父母是怎么和老师交流的,成功让他逃过了夏令营。
这次果然也还不到放学的时候,单心阳就神色匆匆地接电话,一出教室就跑没影。
亭安仿佛看到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无法改变的终究无法改变。除了他自己,一个重生而来的变数。
桌上的试卷,成绩惨不忍睹。
这次期末考没有公开排名拉大榜,亭安猜测也是因为自己之前“发疯”造成的影响。
挺好的,否则所有人都要看见他的成绩大跳水,已经完全没有s班的水平了!
亭安在内心尖叫。
高中为什么这么难?
为什么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