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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人已确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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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招了吗?”
“招了,都招了,大人~”
祝晓清拖长尾音说完最后一个字,余光瞥到男人,啧了一声,不停的暗骂。
“你刚刚是不是‘啧’了一声?”
王座上的男人警觉,坐起身神情严肃地打量台阶下的少女。
“没有没有,大人~”
祝晓清吓了一跳,忙不迭摆手解释,“无意冒犯您,恳请您放行?”
座上男人抿了抿嘴,笑颜绽放,语气爽朗:
“孺子可教也~”
陪男人演完最后一句,祝晓清早已尴尬得脚趾扣地,眼神飘忽。
男人托着下巴,向祝晓清投去目光。
“你这是嫌弃我的意思吗?”
“我受不了了!闹够了没有!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大人怎还不肯放行?”
祝晓清快刀斩乱麻,直接切断二人对话。
‘大人’这个词都已经成了祝晓清的口癖,时不时说话还会左右两条路,就像缝线的针脚交错进行。
“可笔记本上有你的画押…”
那是来的路上沾到泥点擦上的手指印!
“大人…不对,你快放我出去!”
*
红日挂在地平线上,此时正是黄昏。
下了课,祝晓清和同学打过招呼后,顿感浑身轻松,卸下一天的包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祝晓清三步并作两步,心里想着晚饭,嘴里哼着自己随心编的小调,感觉看路边的蚂蚁都十分可爱。
“回家吃什么好呢…嗯?”
脚下突如其来的异物感,让祝晓清趔趄一下,她先是愣了愣神,然后低头,一本笔记踩在脚底。
环顾四周,祝晓清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拾起,本子背面是黑底烫金工艺的设计。
“谁的课堂笔记吗?”
祝晓清思虑了半秒,随手将笔记翻过来,本上赫然一行大字:“请勿翻看,违者必究。”
祝晓清过目,略显尴尬地在心里磕磕绊绊念完,脑内不断闪过动画穿越异世界的场景,最后只得出结论:
自己遇到同好了,笔记主人也是中二病晚期。
“笑死,我还怕你不成,不都彼此彼此嘛…”
淡淡一笑,祝晓清熟稔地搓搓手指,掀开笔记,想看是何乾坤。
只见又一行大字歪歪斜斜的写在第一页的中心:
“若有无意翻看此笔记者…请于如下地点等待…并归还原主。”
祝晓清皱着眉头读完,嘴角扯出疑惑的弧度。
俄罗斯套娃?
她手指沿着那行字徐徐往下看向所指地点,森川。
“这是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说过。”
思索片刻,祝晓清打开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地图上显示确实有一个名叫“森川”的地方。
“嗯…为什么不直接写联系方式,没有信号?”
祝晓清凭借这几年母胎单身的经验和第六感,她需要找到失主,进行病友交流。
脑补了一个又一个离奇古怪的画面,不知是笔记施了什么魔力,她总感觉这个地方非去不可。祝晓清合上笔记,决定应约前往。
红日落下一半,薄雾浓云愁永昼。
祝晓清踩着地下模模糊糊数不清的泥坑,叫苦不迭。
“我去这什么鬼地方,楼没有,花没有,居然连根草都没有,谁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啊!”
喊叫声惊得乌鸦群起,凄厉的咿呀过后,拍拍翅膀,呼啦声一响,掠过祝晓清头顶,精准投射。
祝晓清惨叫出声,摸向头顶,一看,黏黏糊糊像白浆似的,正是鸟屎。
“连你也欺负我!”
祝晓清气得脸红脖子粗,大骂一声随即抽出包里的黑色笔记一边举起,一边注视着头顶黑压压的鸦群。
她使出吃奶的劲将一只鞋从泥地里拔出,旋即另一只脚又陷了进去。
说实话,这画面活像打年糕。
“看好了啊!这个本子是谁的!速速认领!过时不候!”
声音足够响亮了,祝晓清便狐疑地举着本子左右张望。
四周鸦雀无了声。
霎时,只听一声闷响,祝晓清心收紧,瞪着如牛大的眼睛,感觉脑袋像弹簧一样嗡嗡响,然后眼前一黑,扎在了泥地里。
*
噔噔噔,几声犹如玉珠落地。
沙沙沙,几声像是棉线擦过木锤。
“妈~我今天没课,再睡会……”
祝晓清揉揉眼睛,翻过身,一道光狡猾得挤进眼缝。被光刺得难受,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人影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
“你醒啦?”
“呃啊!!!”
祝晓清刺猬一样滚到墙角,又狼狈地滚回来,吓得三魂七魄飞出去十个里至少有九个回不来。
这才定睛一看,一个头上长着羊角的男人正半蹲在地上扑闪着大眼睛,咧着嘴,表情无害的打量着她。
“你…你谁啊,我怎么…在这里?”
“笔记。”
男人抬起下巴哼了一声,掌心朝上,言简意赅的示意,像个讨饭的傻小孩。
“啊?哦……”
祝晓清被他这么回复,第一时间脸烫成红薯,眼皮跟着紧张得直跳,丝毫没有察觉哪里不对,下意识胳膊杵在地上像八爪鱼,到处翻找。
诶?不对啊,现在好像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吧?
祝晓清机械般扭过头,不带好意地微笑,怒气不达眼底。
“笔记。”
男人又重复一遍。
“想要笔记是吧?”
祝晓清怒意直达眼底。
“嗯嗯!”
“给你笔记(暴击)!”
男人上一秒还在神游,下一秒,祝晓清给他送去了一个爱的笔记(暴击)。
一场秋雨一场凉,给这位先生送上一场凉凉。
男人摸着脸上红彤彤一片的巴掌印许久缓不过神,像是巴掌还要趁热乎的。
“我找了你四个小时!”
怒气未消,祝晓清打过去的手掌心还发痒。
“整整四个小时!”
男人似是没听到祝晓清的声音,捂住被打的半张脸,踉踉跄跄地起身,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一点神情。
半晌,他语气沉闷,气定神闲地开口:
“吾心甚悦。”
“啊?”
祝晓清震惊得脑袋抻出去二里地。完了,完了,不会让我打傻了吧。
“诶我不是故意……”
男人头上漆黑的羊角在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来的光后,闪闪发亮。
他不紧不慢的做了个“嘘”的动作,带有磁性的嗓音,婉转的拒绝:
“寡人知道了,不必多言。”
好了,已确诊。
羊角男人黑袍潇洒一甩,步履稳健的踏上台阶,坐上镶有钻石的宝座。
“吾自知与人交涉尚浅,汝缘何拾到寡人笔记。”
这是个问题,却是个肯定句。
祝晓清直犯嘀咕,好家伙,这是哪朝余孽。
她已经被他“吾”和“寡人”绕晕了,这个羊角男一顿操作猛如虎,噎得她根本说不出话。
只道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满怀关切病友的眼神。
“为何不言?”
羊角男人撑着头,长长的指甲一下下的敲在扶手上。
祝晓清完全没理清楚现在的状况,自己的巴掌就像未曾照顾过他一样。
“嗯?”
正思索,男人又质问一遍。
“啊?哈哈你脑袋没问题吧。”
“寡人脑袋有问题?”
“不是不是,脑袋没问题,我是说,你该不会被我打傻了吧?”
男人闻言,啪地拍向扶手,吓得祝晓清双腿直哆嗦。
“吾笔记汝可曾……”
“快打住,”祝晓清慌不择路的马上妥协性挥手,“笔记是吧,好好好~”
她先是步伐不稳的起身,接着眼神在四周快速扫了一圈:
黑梭梭的漆笼罩着整栋建筑的周围,压抑的气氛令她第一次感到了无比害怕。
没有笔记啊!
半晌,她抬头投去一个试探性的眼神,磕磕绊绊地开口:
“啊哈哈……不好意思啊……也许是路上……丢了吧。”
“丢了?”
祝晓清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上下嘴唇直打颤。
“可寡人亲耳听到汝的叫声。”
羊角男坐起身,又用那副磁性的嗓音信誓旦旦:“汝让吾——‘认领’。”
话音刚落,他撑着扶手从宝座上缓缓站起,径直走来。脚上锃光发亮的银甲打在地面,就像一种风雨欲来的信号。
男人露出邪魅狂狷的笑,欺身上前托住了祝晓清下巴:“汝……”
“慢着慢着!”打断他动作,祝晓清眼珠玻璃球一样直转。
紧急情况下,她抛长线向远处望去,恰好瞄见那本黑色笔记正躺在宝座塌上。
祝晓清长舒一口气,心里暗暗庆幸,得亏平时行得正坐得端,老天保佑自己拥有一双愚蠢又清澈的眼睛。
“在……在你的宝座上。”她向男人投去狐疑的目光。
羊角男凝视祝晓清半秒,收了托住下巴的手,旋了身,大步流星坐回去,一气呵成。
祝晓清松了口气,望着座上的男人,摸摸心脏,还在还在。
“可知罪?”
“啊?”
羊角男整理一番继续语出惊人,一头雾水的祝晓清,此刻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像和浆糊似的往脑子里灌。
“别问了别问了,怕了你了。”
男人意外很是听话的闭口不问,嘴角勾出一抹不容察觉的笑,端正下坐姿,又缓缓开口:
“拾金不昧,该赏,可爱卿不知,笔记的威力。”
怎么变成君臣剧本了?
男人抬起左瓣屁股,抽出笔记,“寡人在上面写了警示。”
“你到底想干嘛!”
羊角男被喊得突然,一怔,拿着笔记的手定在半空,嗓音转而沙哑:
“寡人在上面写了警示。”
又是一遍重复。
祝晓清被他搞得心烦意乱,平复过刚才的心情,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大人,汝不知。”
羊角男这才抬头长叹。
“寡人在此已是千年。”
白素贞2.0?
“这本笔记是吾的命根,”男人委屈地将笔记捂在胸口,“汝有幸拾得,本应重赏,可爱卿实在令吾心寒……”
说罢,他一只手翻阅笔记,另只手沿着脸颊往上,轻轻的揉祝晓清留下的巴掌印。
“汝不必如此……”娓娓道来地翻开第一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顿时欣慰笑了,笑得痞气:
“原来爱卿早已画押。”
画押?什么画押?
“呃……大人……大人!爱卿无罪!”祝晓清找到突破口,瞪圆眼睛用自觉奇怪的腔调匆忙回应,心里依然万马奔腾:
“恳请您高抬贵手……”
男人不闻,当即又从座上站起身,拍去不存在的泥土,朝祝晓清走来。
到她脚边,羊角男突然停住脚步,侧过身嘴唇贴住祝晓清耳边,语气委屈又缱绻:
“爱卿,寡人困于此已是千年,求汝解开吾的封印。”
祝晓清听闻,堪堪转过头,大嘴一张,恍然大悟。
原来画押等于担保,归还笔记等于缔结契约?这个羊角男不是白素贞2.0是孙悟空2.0!!
“爱卿?”
“啊?解开封印,我?”祝晓清完全没料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便指向自己发出疑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