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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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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起来,一开始先是蒙蒙细雨在落下,后来又转变为磅礴大雨,而如今窗外的一切声音好像都停止了。
这细雨被遗弃的某个遥远的郊外,又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被唤醒。
蓝濡站在这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向外面逐渐又明亮起来的天空,若有所思着。
当唐拥淮从会下回来的时候,蓝濡并不在房间里,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想要去图书馆找找,却在经过花园的时候猛然停住脚步。
开满绚丽夺目花儿的花园里,一台不属于这里的庞然大物驻足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一丝的违和感觉,唐拥淮一步一步走过去,直到在它面前停下。
月光下,这台足以摧毁一座城市的杀人武器此刻在唐拥淮眼里却格外美丽,像是银光水色旁恬静的美人,只要站在这人就足够摄人心魂。
然后这位“美人”用它毫无感情的广播机械音沉沉开口道。
“突然想起来,Moon还没和你那个比试一下。”
“来吧?试试。”
他还真蛮期待看看“暴君”能做到什么份上的?
唐拥淮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直直望着驾驶座的方向,半响后蓝濡看见他笑了下。
——
在刚开始设计暴君的时候,蓝濡其实没想过给他加这把剑,只是洋洋的书正好落在他的手边,精美的插图上一把肃重的玄铁剑豁然出现在书页上,蓝濡瞥了一眼底下的一行小字——达摩克利斯剑。
于是鬼使神差的,等蓝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画了一个剑身了。
不过事实证明,这把剑真的挺好用的。
子弹纷飞朝暴君攻去,可它却没有挪动一寸,仅仅只是站在那儿,从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质就好像形成了一堵厚重不可侵犯的高墙,他挥舞着巨剑,将子弹一一拦下,挥剑间似有千军万马。
但MOON从来就非善茬,一招接着一招越来越直逼命门,生生抗下一击肘杀后,暴君连连后退,刚站稳步子,脖子处突然抵上一把兵刃。
蓝濡略带些不耐烦地声音从通讯设备里传出来,“你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应该是看不见的,但唐拥淮仍然觉得那双漆黑的眼睛此刻带着令他熟悉的不耐烦和嫌弃。
蓝濡听见一声轻笑从耳麦里传出来,就像真的在耳边轻声呢喃一般。
“我还记得你之前教过我,比起脖子,心脏才是最脆弱的地方。”
蓝濡心觉不妙,正要往后撤开距离的时候,暴君突然出手,抓住MOON的手,反向一拽,然后将它整个锁住。巨大的钢甲撞在一起碰撞出一片火花。
该死!
他教的好擒拿!
蓝濡居然一时没能挣脱开。暴君一改刚才的下风,漂亮利索的动作,直朝MOON的胸口处袭去,MOON踉跄了一下,原本被死死禁锢住的身体突然被松开。
正要快速调整时,暴君激烈的又一轮攻击猛然袭来,MOON只能先正面挡住。你来我往之间,MOON 突然发力将暴君狠狠攻过去,力量增倍到百分之七十,不断响起的警报声并没有让他有片刻停歇,蓝濡在此时已经被勾起了血性。
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过来之后,他好像直到现在才在这样的殊死搏杀之间让唐拥淮感觉到一丝过去的真实感。
蓝濡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会知道现在的唐拥淮眼神有多么兴奋。
那种绝对不正常的疯狂和病态,像是一条毒蛇一样一点一点缠上面前这个男人,明明他们的每一招一式都是直逼对方的生命而去,是真真正正在用生命进行赌博,但唐拥淮却爱极了这样的蓝濡。
MOON拖着一条已经不断发出警报,受损超百分之八十的手臂,一脚踩在暴君的胸口上,好像带上了它主人那种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的漠然表情,冷眼看着被踩在脚下的暴君。
突然,暴君猛地抓住MOON的腿,猝然出手,MOON一时没有防备,失去平衡,蓝濡想要迅速稳住局势,却被暴君死死抓住手腕钉在地上。
暴君的体型非常庞大,但这并没有让他反应迟缓,相反的暴君的灵敏度简直吊打一众S级机甲。在设计它的时候,蓝濡一心只想的是把所有最好的设备装置全部加装在这台他最满意的作品上。
现在多少有些觉得烦了。
暴君的右肩有一块巨大的黑洞,那是刚刚被MOON一刀刺穿的,当然牺牲便是那条胳膊。
蓝濡觉得还是挺值的。
它们其实都是在苟延残喘,而现在MOON已经被暴君压在地上。
暴君和MOON的力量悬殊还是有些过大,一时间MOON根本无法挣脱开束缚。胜负已经定下,暴君随时都可以刺下重剑,但此刻,这位高大的君王突然又没了刚才的凶狠,抓着MOON的手用身体整个压制下来。
这死小子又搞什么?
蓝濡明明记得他和这唐拥淮说过,不准搞凌迟这一套,也不许玩儿什么慢性折磨猎物的伎俩。
但这无疑也是个机会,左臂还剩下百分之五十的兵刃悄然探出,直指暴君的后心,蓝濡知道分寸,并没有真正对准要害,而是瞄准的中枢网络最密集的一块地方,不会让驾驶员收到伤害,对机体的损伤也不是很大,只是会陷入短暂的短路而已。
将要将兵刃刺入的时候,蓝濡突然感觉到暴君的身体向下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抱住了他。
黑色的瞳孔微缩。
如果兵刃刺下来,以他们现在几乎紧密相贴的机身来看,MOON绝对也会受到一样的创伤。
暴君放弃了用重剑直接刺穿MOON相比之下并不坚硬的外壳,反而选择了最柔软的武器让局势一下子彻底对调。
还能让他心软自己放弃,这小子绝对故意的。
望着眼前这台黑色机甲,蓝濡好像看到了唐拥淮那双绿松石一般的眼睛。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养出来的小疯子。
“你赢了。”
———
“我说你啊……”
唐拥淮抬头看着蓝濡。
“你当时有多少把握我会收刀?”
蓝濡放下手里的书,他其实早就看不下去了,但为了在那群大臣面前装装样子,他也只能摆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实际背地里止不住地打哈欠。
不知道唐拥淮为什么非要拉着他来这里,蓝濡根本就不想来,可谁让MOON输给了暴君,唐拥淮于是非拿这个为缘由一遍一遍的要自己和他一起来开这个破会。
议会刚开始的时候,当看见唐拥淮身边站着的蓝濡,瑞尔斯似乎非常震惊,至少蓝濡从来没见他眼睛瞪这么大过。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面瘫模式,重新低下头去,与一旁别的大臣一样向王行礼。
蓝濡全程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这位年轻帝王的大臣们,真心觉得很无聊。
原来这小子每天就要听这一群人噼里啪啦讲废话,难怪他一天天的看上去这么暴躁。
虽然一直佯装高深莫测的看着手里的书,但其实蓝濡一直能感受到底下这群垂着头的鹌鹑里有好几束目光落在他身上。
有些还稍微掩饰了一下,有的则非常直白。
好不容易等到议会结束,蓝濡看着捏着眉心,眉宇间满是疲惫的唐拥淮,突然后知后觉想起些事情
当时唐拥淮用的那招虽然确实很有用,但万一就遇到个不要命的怎么办?
他会因为心软放下刀,也会有人因为自己的命而放弃同归于尽,那万一遇到疯子怎么办?
蓝濡不记得他教过唐拥淮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如果遇到个不要命的你也这样?”
唐拥淮放下手里的文件,似乎很奇怪蓝濡会这么问他,“当然不会,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蓝濡挑了挑眉,“那你怎么怎么知道我不会这样?”
“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收刀呢?如果我真的……”
唐拥淮突然抓住他的手,将蓝濡还未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
“那你会这么做吗?”
那双绿眼睛突然亮起光,带着一抹诡异的兴奋和期待。
“你会这么做吗?你会宁愿和我一起死吗?”
唐拥淮不在乎刀尖是不是对着心脏,不在乎蓝濡是不是真的要杀他,那个时候,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其实是在期待着的,期待蓝濡将刀刺下来。
他们现在,心脏与心脏紧密贴合着,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唐拥淮知道的,知道蓝濡不愿意留下来,那或许他愿意带着他一起走呢?这样也没有关系的啊。
只要……
只要蓝濡不要再抛下他。
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可以值得留恋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当初蓝濡留给他的信,什么天定之人、什么责任,这些根本不可能困住他。
只要蓝濡真的愿意同他一起……
哪怕是前方将是无尽深渊他也甘之若饴。
唐拥淮拉着蓝濡的手逐渐变成十指紧扣,如同一把坚固的铁锁一样锁着他。
“别再抛下我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让蓝濡觉得有种如坠梦里的错觉。
“就算要走,就算真的要离开……你带上我一起吧。”
那双绿眼睛贪婪地想要将眼前人整个吞下,蓝濡不禁皱了皱眉。
唐拥淮在说什么?
他正要开口时,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陛下!”
来人穿着厚重的盔甲,似乎完全没发觉盘旋在宫殿里的诡异气氛,直直冲到唐拥淮面前。
“陛下!!金恳星有情况!!”
——
金恳星原本一直处在稍平静的状态,但不知为何这颗星球上的异形生物突然暴起,袭击了帝国的驻扎基地,基地几乎要守不住了。
范恩一口气噼里啪啦报告完一切后才抬头,他这时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耶?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凶的看着他呀?
哎哟,陛下怎么还拉着一个人,范恩毫不掩饰地打量起蓝濡。
这个人的头发是黑色的,就连瞳孔的颜色也是黑的诶。
他突然猛地一拍脑门。蓝濡看着这个傻了吧唧的人脸上夸张的震惊,总觉得这张蠢脸他好像在哪里见到?
意识到唐拥淮还抓着他的手时,蓝濡挣了挣,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发现唐拥淮用了极大的力气死死抓着不放手。
蓝濡叹了口气,开始为面前这个傻瓜祈祷。
然而范恩直到现在还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对着君王那双足以杀人的冰冷眼神甚至还傻傻地歪脑袋。
“哦对了陛下!”
塞勒涅也和我们一起回来了……
话还未说完,窗外突然有响动声,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我要见他!”
“等等你别!你冷静点!”
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屋子里的人都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巨大的落地窗被撞碎,闪烁的碎片在光线下璨如星光。
蓝濡站在原地,突然被人用力一拽撞上一堵“厚墙”撞的他鼻梁生疼。
唐拥淮将他整个护在怀里,不让这碎玻璃伤到蓝濡一丝一毫。
蓝濡:???
还没来得及张口骂人,他听到一声清脆又熟悉的呼唤声,随后便是看见一片澄澈的大海。
“蓝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