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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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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火海已经快要烧到蓝濡的脚边了,但他却完全不在意。
“算了濡濡......”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康辛的声音,“我们出不去的。”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蓝濡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中蹦出来。
门终于被撞开,蓝濡扑过去想要移开压在同伴身上的重物,康辛却抓着他的袖子,突然笑了笑。
“你回来救哥,哥就已经超满足了。”
洋洋以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一片,“别这样濡濡,这不正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结局吗?别这么难过呀。”
蓝濡死死咬着唇,仍然不肯停下手里的动作。
那双蓝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我说的是真的!这是我们早就约好了的呀,康儿和麦儿也很开心的。”
“但是你不能留在这儿。”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推蓝濡,“你还有要做的事情,你不是还要去找人吗?”
“你们约定的......是什么?”
唐拥淮捂着胸口,从那里传来的海啸般的疼痛让他喘不上气。
“我们......”女孩满脸悲伤的望着底下的一切。
“我们没有未来。从被带到这里的那天起,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无尽的黑暗。你亲眼见过也亲身体会过,这里的人会被一点一点挖去灵魂,连骨头都会被榨干,永远永远……”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久,回忆仍然像毒虫爬上身体一样让她控制不住想要发颤,而一想到樊濡这七年仍然被这样的记忆整夜整夜缠身,她就忍不住想要哭。
“那个时候我们只有彼此,我,康辛,麦瑞,还有蓝濡,哦对,那个时候他还叫樊濡。我刚认识樊濡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康辛很熟了,那个时候他们两个经常一起出任务。”
回忆着那段灰白记忆里唯一有色彩唯一可以依靠的画面,洋洋的嘴角慢慢放松下来。
“我第一次见到樊濡就和他打起来了。你也知道他向来不会说人话,当然我也是,所以我们俩就这么,用康儿的话来说就是,流氓和土匪干上了。”
“结果就是我俩都被关了禁闭,三天不给饭吃,天知道领班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把我俩关在一起!饿到最后我和樊濡都恨不得生吃了对方。”
洋洋想用以往轻松又有些犯贱的语气回忆过去,但显然效果并不怎么好。
“后来就……阴差阳错莫名其妙地,我们被分配到一起执行任务,一起遇到麦儿,再一起成为朋友。”她的唇边突然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
“成为家人。”
家人……
唐拥淮回忆起过去,很久以前的巷子里,蓝濡面无表情地替他杀掉追兵后也这样说过。
“他是我的家人。”
唐拥淮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捏着。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
洋洋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去,变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有的时候不是有了扶持就能活下去。”
“也或许是因为我们都太软弱了吧,有了牵绊以后更加觉得无力。我们永远也逃不出这里,但我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爱的人被一次又一次摧残。”
洋洋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不想再看到康儿为了替他们顶错,而被打得奄奄一息,也不想再看到樊濡为了让他们不受伤,拼着命的冲在最前面,任凭子弹打在身上,看到麦麦为了维护他们险些没了命。
她就是那个最软弱的人,看不见生的希望,也不想再放任自己和爱的人继续下沉。
所以她说出了那个困住蓝濡一生的诅咒。
“我们一起死吧。”
“对于我们这种不被人爱着的垃圾来说,或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反正我们永远也摆脱不了这里。”
“我们已经有了真正的名字,生死应该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上呀!”
决定不了生路,但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归途。
麦瑞是第一个举手赞同的,不管大家说什么他从来都不会反对,康辛刚受完惩罚回来,疲惫地闭上眼,几息后才又睁开,轻声说道。
“好啊。”
出乎她的意料,向来喜欢阴阳怪气的樊濡一言不发地望向地板。
许久之后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洋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她都忘了,蓝濡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没有真正的亲人,也没有家了,但是蓝濡不一样。
这里的孩子没有名字,仅仅只有任务代号。有的是因为时间太久而忘记了,有的则是因为被拐来的时候太小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洋洋和麦瑞就是后者。但樊濡不同,他记得自己姓樊,也记得自己还有“亲人”。所以无论这里再怎么折磨和摧残他的身体和灵魂,蓝濡心里始终还有最后一点希望。
可是真的能够逃出这里吗?
蓝濡曾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真的会有回家的那一天吗?他真的还能再见到真正的亲人吗?她又是否还记得他,想见他?
这里的每一天都像是炼狱,洋洋所说的新生何尝不是来自天使的邀请?
他的确也有过动摇。
“那就这样吧!”洋洋一拍手,瞬间痛的整个脸都扭曲了——她忘了自己骨折的右手。
“这样吧,我们先找家人!如果可以大家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优先让濡濡跑!要是实在……”
“要是实在不行,我们一起死吧。”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樊濡打断,这个永远垮着一张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脸的男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们一起死吧,然后一起重获新生。”
如果可以,这破人间下辈子不来也罢。
他们在那天做了这样的约定。
唐拥淮麻木地望向那片火海,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也被那熊熊烈火炙烤着,在地狱里沉浮。他落在蓝濡身边,想要触碰他,手指却直接穿过身体。
火海里,蓝濡还在奋力解救每一个人,他的手掌被划破长长一道口子,已经能看到森森白骨。
血液顺着手臂滴落在已经失去意识的麦瑞脸上,和着他脸上的眼泪一起,如同重锤一般打在唐拥淮的身上。
“濡濡,你听哥说。”
康辛一张嘴就往外吐血,血液染红他大半张脸,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推蓝濡,“去找救兵吧,去找组织的人来救我们,你一个人没用的!”
樊濡重重摔在地上,血泪混在一起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你闭嘴,你他妈的闭嘴!”
“就听哥哥一次话行吗?”
“洋洋刚才和你闹着玩儿的,你不是知道这死丫头就喜欢胡说吗?我们就在这儿等你搬救兵回来,好不好,你快去。”
“别这样……”
整个世界再一次发生动荡,周遭的一切景物开始瓦解。
“别这样樊濡,别这样……”半空中的洋洋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的说道。
画面再次发生转化,蓝濡竭尽全力地跑出房子,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领班,正要大声呼救时,领班的枪口突然对准他,毫不留情的开枪。
蓝濡重重倒在地上,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他的灵魂在这一刻好像已经抽离出来,身体却仍然下意识地想要往康辛他们那边爬去。
至少,至少要……
他清楚听见两个领班的对话。
“你干什么?二当家说这个要留下!”
“放心,麻醉枪而已,这小子哪有那么容易死。”
“可惜了,那个蓝眼睛的,我还没尝过她呢,二当家这次可真够狠的啊。”
“抢李老板货的那群人不知道是哪个组织的,不过反正他们也已经死了。嘿,那群人真的会信吗?”
“少多嘴!”
那些人在说什么?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牺牲品吗?
蓝濡手里仍然攥着对讲机,滋滋电流声响后,同伴们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会等你的濡濡,别害怕。”
整个世界彻底崩塌,天空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样,尽数掉落。锋利的雪花落在倒在地上男孩身上,割出一道又一道伤痕。
被打碎的世界露出原本的模样,到处都是大火烧焦的废墟,黑发青年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还得再来一次。”
“死的人只能有一个。”
“不管是被大火烧死还是中枪的,都应该是我。”
他麻木的往前走。
洋洋再也忍不住了,掩面崩溃大哭。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把樊濡永远困在了深渊里。
“你们一直都知道,对吗?”
唐拥淮的眼底爬满血丝,双眼通红地看着蓝濡穿过他的身体,朝一片重建的废墟走去。
知道我只是这段记忆的闯入者,知道蓝濡真正的执念是什么。
“对不起,我们只是太担心他了。”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唐拥淮突然露出一个无比凄凉的笑容。
他错的离谱,蓝濡的执念并不是没能救下同伴,而是无法在那天同他们一起离开。
可笑他当时信誓旦旦的说,“我不会再让这场大火带走他的一切。”
他怎么会知道呢。
原来蓝濡的希望是利用这场大火实现真正的解脱。
他不再害怕这片火海了。
“我到底该怎么做?”
感受到唐拥淮的绝望,洋洋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那是一枚挂着蓝宝石的通讯耳环,是蓝濡最早用来提醒自己不要彻底陷入这场幻境的寄托。
“宝贝,相信我,你对他来说是最特殊的存在,樊濡他只是、只是独自一个人在深渊里走的太久了,他不相信任何人,也害怕自己会连累别人。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憋死都不会开口说一个救字!可是能救他的人只有你了。”
洋洋脸上的表情划过一丝悲伤,“我们都不希望他再……”
话未说完,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颤抖崩裂。
洋洋脸色瞬间大变,表情异常严肃,“拥淮你听好。如果,如果你在樊濡的记忆里看到了一座灰色的房子,一定!一定不要让他进去!不要让他打开那扇门!”
什么意思?
洋洋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不止是她,唐拥淮看见自己的手臂也开始逐渐消失。
“虽然知道这里的一切只是过去的执念,但长此以往他原本的意识也会一点一点被侵蚀,到最后樊濡或许会彻底忘了真正的自己,被永远困在这段痛苦的记忆里!”
女孩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伴随着嘈杂的风声,唐拥淮听到了另一声急促的呼唤。
“陛下!快点醒过来!”
剧烈的拉扯感让唐拥淮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生生扯出身体,整个世界在他眼里极速崩塌。
“要小心帕丁森,他……”
洋洋的声音彻底被风声淹没,唐拥淮看见底下的废墟中,蓝濡跪在那儿,将头深深埋在臂弯之中。
他很想出手抱抱他,就像蓝濡过去安慰他一样,可他完全控制不了身体,连简单的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濡在他眼前逐渐变小。
“就当是为了蓝濡!!他妈的快醒醒!!”
伴随着一声暴躁的怒吼,唐拥淮终于睁开双眼,
他从蓝濡的意识空间里脱离出来,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方野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希望能现在立刻马上看见唐拥淮,谢天谢地他终于醒了!
“你他妈的……”
方野长舒口气,瑞尔斯见唐拥淮醒来,立马将现在的情况调过去。
“陛下!帕丁森和加利亚是一伙的!”
“前线发来电报,加利亚现在正驾驶舰队朝帝国靠近!”
唐拥淮看着瑞尔斯发来的东西,显示屏上满屏闪着的红光反射进眼底,似乎也染红了那一片绿色。
当他们撞开实验室的大门,准备活捉帕丁森的时候,帕丁森直接挟持了亚纶!
“看来大家还是不太欢迎我们啊,那今天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瑞尔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亚纶被他反剪胳膊带走了,一想到刚才亚纶望向他时,那种绝望又无助的眼神,瑞尔斯还是没忍住一拳砸烂了手边的零件。
这个混蛋!他一定活活剥了那个人的皮!
“喂,好像有点不对劲。”
烦躁和担心让瑞尔斯失去了以往的沉稳,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反常。当他顺着方野的目光看去,祭台上,原本安静沉睡的黑发男人不知何时悄然睁开眼睛。
唐拥淮怎么可能忽略蓝濡的一举一动,当发现身边的人有轻微动静时,他几乎是立刻扭头,想要查看蓝濡的情况。
“蓝濡!”
脱口而出的呼唤突然顿住,唐拥淮的瞳孔微缩,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看向蓝濡。
那双曾经给他无限希望和支撑的眼睛,此刻一片冰冷,握在手里的刀甚至更加发狠地往里捅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