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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灾星 ...

  •   待到白羡桉睡醒,觉得舒服多了,顺手拿起一旁的体温计量了□□温,已经退烧了。

      烧是退了,可却觉得膝盖疼得厉害。
      掀开被子,将真丝睡裤慢慢向上卷,在卷到膝盖处时,只感觉到裤子与自己腿上的皮肤粘连在一起。

      一咬牙,一狠心将裤子卷到大腿处,皮肤与粘黏的衣物分开,疼得白羡桉掉了几滴生理性眼泪。
      等缓过劲,他从床下掏出一个医药箱,仔细消完毒后用纱布缠上,疼感才稍微减轻一些。

      又看了眼手链,还是幽红色的光,看来昨晚的不是梦,他只觉得郁闷烦躁,心中一丝不安划过。

      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手机界面上还显示了微信的消息,打开应用后,首先看到手置顶“哥”的几条消息,下面是大大小小的群聊。

      哥:妈今天下楼梯时踩空,腿摔骨折了,现在在医院,你有事叫刘姨,明天也不用去上课,给你请假了,好好休息。

      直觉告诉他,蕫冉这次出事和他有关,再去看手链,还是幽红色,白羡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给江皖仡拨过去一个电话。

      “喂,哥,妈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好好养着就行了。”

      “儿子,不用担心妈,妈好着呢,你自己好好休息啊!”那头传来董女士的大嗓门,看来是真没啥大事,白羡桉松了一口气。
      “还有啊!我让小烁给你送饭过去了啊,你不是最爱吃你尚阿姨做的饭了吗?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听到这话,白羡桉揉了揉太阳穴。
      他妈真会找人,找宋凡烁这个不靠谱的过来添乱吗?

      “妈,你好好养伤,再说刘姨在家也能做,干嘛还麻烦尚阿姨。”
      “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白羡桉一愣,随即有些尴尬:“你也在啊尚阿姨。”

      “嗯,来看看你妈妈,看看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把自己摔骨折。”
      “我那不是在看电影嘛,太好看了没注意脚下。”董女士小声嘀咕着,可还是通过话筒传到了白羡桉耳中。

      听自己妈这么说,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妈,你都多大人了,入迷也不能不要命啊。”
      听白羡桉这么一说,蕫冉立马摆出了长辈的架势:“小兔崽子,你还数落上你妈了,也不知道是谁今天早上烧得迷迷糊糊地喊妈妈呢~”

      沉默干碎一切,早上他喊妈了吗?!没有吧?!

      江皖仡也懒得看他们斗嘴,从董冉手里拿过手机:“烧退了没有。”男人干净清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退了。”白羡桉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江皖仡说话。
      每次听到江皖仡说话,他总是很开心,哪怕是骂他,也是高兴的。

      “今天晚上我和爸都不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挂了。”

      还没等白羡桉吱声,电话已经掉线,他不满地撇撇嘴。
      还没在心里谴责完江皖仡,一道清透干净的少年音在门外响起:“桉桉哥,我来啦!”
      随后是象征性地拍了两下门,走完流程,也不管白羡桉有没有答应,推门就进来了。

      门被用力推开撞在墙上反弹了两下。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生雄赳赳气昂昂的出现在门口。
      白羡桉:……

      男生两步走到床前,直接扑到了白羡桉身上。
      白羡桉一度认为自己的腿是断了。

      钻心的疼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身上跟猪一样乱拱的男生,白羡桉咬着后槽牙说:“滚起来。”
      “不嘛不嘛,桉桉哥哥不想我吗,你今天没来我都想死你了。”宋凡烁嗲着嗓子,听得白羡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不起来我就告诉尚阿姨,你、谈、恋、爱。”
      听到此话,宋凡烁直挺挺地立在床前,跟个傻蛋一样。

      宋凡烁此时还穿着京市巷港第一中学的校服,干净利落的寸头,健康的小麦肤色,校服短袖下是结实的肌肉线条。
      高挺的眉眼,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眸,如果笑起来可以看见虎牙。
      白羡桉看着他,始终不明白尚阿姨那么温柔的人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么像地痞流氓。

      “你真狠啊桉哥。”说这话时白羡桉听出来他的咬牙切齿。
      “打蛇打七寸啊。”白羡桉嘴角勾起一抹贱笑,“尚阿姨做的饭呢,我都快饿死了。”
      宋凡烁也站累了,在床角坐了下来。

      “在楼下啊。”
      “帮我拿上来一下。”

      “啊?你不下去吃?”
      “昨天晚上摔跤了,膝盖疼,走不了,你拿上来。”

      宋凡烁一愣,随后爆笑,边笑还不忘嘲讽白羡桉:“你也有今天啊白羡桉,遭报应了吧,叫你威胁我!”

      白羡桉把指节捏的咯咯作响,拿起手机作势要给尚玟打电话。
      见状,宋凡烁立马止住笑,一脸吃屎一样的表情:“哥,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对付你,要那玩意没用。”白羡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还欠揍的耸了耸肩,撇嘴道:“行了,下去拿饭去吧。”
      宋凡烁尖着个嗓子,不知道行了个哪个朝代的礼,回道:“得嘞,小烁子领命。”见他这个死样,白羡桉笑骂了一句。

      就在宋凡烁不在的间隙,白羡桉总是心中隐隐不安。
      一想到了刚刚的猜想,就总觉得心里打鼓。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手链给别人带去厄运怎么办?

      他看向那手链,还是散发着幽光。
      刚刚宋凡烁没问,那就是看不见。
      白羡桉忍住想把它从窗户撂下去的冲动,毕竟是白父白母留下来的东西。

      最后他也只取下手链放到了抽屉里。

      但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在心里无限放大。
      这种情绪一直到宋凡烁走了也没有一丝缓解的迹象,期间刘姨上来给他端了药探了探额头,向江皖仡他们汇报了情况后就下了楼。

      白羡桉有洁癖,不算严重,但也不轻。就像他现在都这样了,仍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去洗漱。
      洗完全身轻松的白羡桉刚躺上床,电话恰在这时响起,江皖仡的。

      “喂,哥,怎么了。”
      那边罕见的静默了一瞬。
      “喂?”
      “小烁出事了,回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轻微脑震荡。”

      闻言,白羡桉脑子“轰”的一声炸开,连尚存的思考能力也尽数瓦解。
      手机电流的滋滋声带起一阵耳鸣,周身血液似乎都倒流到头顶,冲的发懵。
      后背更是渗出一层层冷汗,呼吸越来越困难。白羡桉又想起那个手链,他慌忙拉开抽屉,如今再看这幽暗的光是那么多刺眼,像是一根根银针扎进瞳孔,刺激着泪水争先恐后溢出眼眶。

      江皖仡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胸腔。

      忽然他听见外面有什么砸到地面上的声音和玻璃打碎的声音。
      显然电话那头的人也听到了。

      “你怎么了,摔了吗?”没人讲话,江皖仡只能听见白羡桉喘着粗气的声音。
      “喂?白羡桉?”

      白羡桉也顾不得穿鞋,匆匆跑到楼梯口。
      楼梯之下是摔倒在地上的刘姨,以及一旁的玻璃渣和地上奶白色的液体。
      乳白色的液体里还有混着几抹艳红──是血,是刘姨的血。刘姨的胳膊上被划出了很长一道口子,还在往外渗血。
      白羡桉见此情形差点站不住滚下去,身边人接二连三的出事让他脑子宕机般无法思考。

      他想下去扶刘姨,刘姨也从疼痛中缓过来,看见白羡桉没穿鞋不由得急切道:“小少爷,都是破璃渣,你先穿鞋啊!”

      白羡桉还是往下走。

      刘姨的声音也不由得拔高:“小少爷,大少爷让照顾好你,你先回去穿鞋!”

      江皖仡也通过监控看到了家里的情况,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怒气:“白羡桉!滚回去穿鞋!”
      听到江皖仡的声音,白羡桉才有了反应,转而跑上楼穿鞋。等他在出来,吴叔已经将刘姨扶起向门外走去。
      白羡桉的语气有些发颤:“吴叔,去医院……去医院好好看看伤口里有没有玻璃渣……”
      吴叔听他这么说,也没耽搁,扶着刘姨就走了。

      江皖仡早已经挂了电话,因为他发现跟白羡桉说什么他都不说话。
      从监控看他状态似乎不太好,于是简单和爸妈说了下就打车回了家。

      别墅恢复寂静,可白羡桉还是没能缓过神来。
      他现在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耳鸣,恶心一系列不适反应接踵而至,面色惨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会一头栽下去。

      一个念头在白羡桉空白的大脑中划过,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是我,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了他们。”

      今天只接触了三个人,偏偏三个人都出事了。

      就仿佛故意印证自己脑中的猜想,是因为他们接触了自己所以才给他们带来的霉运,他就是个灾星。
      如果一个两个可以说是巧合,可偏偏是三个,偏偏今天接触的三个人都出了事。

      起初他想是不是因为手链而带去了厄运,所以他摘了手链。可是刘姨明明是在摘了手链后接触的,可是……可是她还是出事了。

      屋外狂风大作,树叶吹的哗哗作响,树影摇曳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恨不得一口吞了白羡桉这个“灾星”替天行道。
      突然一个声音在白羡桉脑海中响起:“怎么样,小可怜鬼?”
      他此时脑袋像浆糊,但还是感觉到这声音不来自任何角落,而是自己脑海中,不是臆想出来的。
      他没有思考能力只遵循本心的问出:“你是谁?”

      “我是谁呢?呵呵”这道声音冷笑两声,分不出男女。

      “白羡桉,不要考虑我是谁了,你应该考虑的是你身边人的安危啊!”
      “都是因为你他们才会这样,所以接触你的人都会变的不幸!”
      “你每一片裸露的皮肤都会在他们触碰你时变成刺向他们的尖刀!”
      “哈哈哈哈哈,白羡桉啊白羡桉,你啊,就是一个灾星,你终会给他们带去杀身之祸!”

      “所有人都会因你死去!”
      “所有人!”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原来越远。

      白羡桉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他就是一个灾星!

      “他就是个灾星,克死了亲生父母一家还不算,还要克死养父母和哥哥。”
      “真是个没良心大白眼狼,灾星,扫把星。”
      “都是因为你,不然他们也不会出事!”
      “你去死吧,不然,他们早晚要被你害死!”

      这些声音一直在白羡桉脑海里叫嚣,似厉鬼索命,一声声催着让他去死。

      是啊,只有自己死了他们才不会出事,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自己去死就好了。
      想着,白羡桉浑浑噩噩的走到房间的窗户前。
      这只是二楼,摔不死的。
      于是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瑞士军刀,很普通的样式,这是在二手市场淘的,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买,现在倒有了用武之地。

      江皖仡在监控里看到白羡桉回了房间,心也提高了嗓子眼。因为房间里没有监控,他看不到白羡桉的情况。
      他只知道白羡桉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在哭,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好看的剑眉皱到了一起,太阳穴突突的跳,右眼皮也跳不停,他催促司机开快点,他怕他晚一步,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白羡桉拿着刀,全身不停颤抖,整个人脸色惨白,看着摇摇欲坠,像一个垂死之人。

      打开的窗户吹起额前的头发,眼泪不断的划过白羡桉的脸颊而后砸到地板上。
      他用刀比了比自己的手腕,但总怕自己死不掉,于是干脆将刀上移,比划在了颈动脉附近。

      江皖仡进门时看到就是这个画面。

      男生手中的刀因为手的颤抖而在白皙的脖颈前晃动,仿佛下一秒就是割破皮肤,喷涌出鲜血。
      他看的头皮发麻,但必须让自己保持冷静,他不敢想他要是来晚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江皖仡想开口,可喉间干涩的不像话,说出来的话也带了颤音:“桉桉,桉桉,哥哥来了,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听到江皖仡的声音,白羡桉涣散的瞳孔里才开始有了聚焦。
      他看着眼前一米八几的男生,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既然过去那么多年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其实在白父白母死的那天,他的手链也亮了,但他当时什么都不懂,就让白父看,白父揉了揉他的头问怎么了,他说:“亮,亮”
      白父看了眼手链,发现什么都没有,于是便以为他在开玩笑。
      之后下午手链就不亮了,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看来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就是个灾星。

      想到这,白羡桉崩溃了。

      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明明已经过去十年了,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明明他都快忘了,明明他以为自己就是正常人了。

      江皖仡看到白羡桉这样,只能一边诱哄着,一边向他那边靠近。
      可白羡桉看见他的动作,情绪更加崩溃。

      “别过来,别过来!”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害了他们!”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这一切就结束了……”

      随着他的动作,刀也在他脖颈间上下浮动,几次险些刺破皮肤。

      白羡桉看着江皖仡,眼中流露出的是他自己都不懂的爱意与不舍。
      随后他笑了,眼睛弯弯的,可随着他这一笑,眼中蓄满的泪水也随之滑落。

      江皖仡看着他,指尖的凉意怎么也捂不热,心口一下一下的抽疼。

      “桉桉,把刀放下好不好,算哥求你了,算我求你了……”

      “哥……”

      “我在!我在!桉桉,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我死了你们就会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了。”

      江皖仡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只知道,白羡桉死了,他大概也不会活了。

      “你死了爸妈怎么办,我怎么办!”

      说话间刀刃已经抵在了脖子上,很锋利,白羡桉的脖子上霎时间就有鲜血涌出,只要他在一用力,他就会离开这个世间了。

      江皖仡双目猩红,说话也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死了,我也跟着你去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他怕,他怕白羡桉要真是想不开怎么办。

      他怕他的爱意到死都说不出口。

      他也怕他要是说出来了白羡桉觉得他恶心,毕竟一个哥哥,竟然对自己的弟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是谁都会觉得恶心吧。

      所以他只能这么模棱两可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他怕白羡桉听不懂,但又怕白羡桉听懂,他觉得自己矛盾极了。

      但好在,白羡桉听到他的话后,手中的刀脱落掉到了地上。
      无可避免的,白羡桉的脖子上也被划出了一条血痕,不深但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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