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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软乎乎的人砸进了他怀里 ...

  •   他说的柴房是茅厕边的一间简棚,平时堆放些杂物。他爸在时家里过得好,这些屋子都是他爸做砖造的,那盆儿也是他爸砍来的香樟木,仔细刨成木片做的浴盆,还上了几层好漆,原本打算给若玫洗澡用的,小丫头嫌大了,喜欢蹲小木桶里,黄秀娟也觉得浪费水,就一直闲置着。

      这会儿两人看沧逸景把这大盆捞出来,扛来井边冲洗干净,都瞪大了眼睛。

      “你要用这个?”黄秀娟问:“臭小子你要当贵妃啊?”

      刚刚浴盆做好的时候,一家子开玩笑说这盆是给杨贵妃沐浴的规制。

      这浴盆是洗干净放置的,常年不用落了层灰,沧逸景凑着井水里里外外给洗干净了。

      “我怕放着被老鼠咬了浪费。”沧逸景道:“拿出来用用。”
      沧若玫捂着嘴笑:“哥哥要当杨贵妃。”

      沧逸景想杨贵妃不一定能比钟睿之白,然后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黄秀娟当然知道不可能是沧逸景自己洗:“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好客。”
      沧逸景没抬头:“他一身的泥,不洗脏了咱们的被子。”
      “按你头先的性子,知青都不能进咱家院儿门。”黄秀娟道。

      沧逸景扛上洗干净的大盆:“他不一样,真会洋文儿,是个小少爷。”沧逸景在两人认识不过小半天的情况下开始以貌取人:“我看着他人也实诚,我年纪大些,以后我罩着他。”

      黄秀娟嚯了声,对若玫道:“真稀奇,明儿太阳打西出。”又冲沧逸景的背影问:“哪儿人啊?”

      沧逸景微微愣住:“没问,我现在去问。”

      黄秀娟笑着摇头:“连哪儿人都不知道,要罩着人家。”

      话虽这么说,但黄秀娟把他们当小孩儿看,社会主义没坏人,她也不怎么防备,儿子在村里能聊得来的人不多,他愿意跟人交朋友,黄秀娟不阻拦。

      钟睿之看他扛着盆进来,就要走下炕去帮忙。

      “你别动了。”沧逸景动作利落,拿了一个小木盆,掺了温水:“先洗洗脚,把水泡挑了再洗澡。”

      他把木盆放在炕下钟睿之的脚边,他在外头还是头脑清醒的,一看到小少爷的白脚脑子就犯浑了,居然帮他试了水温,半蹲着抬头等着他把脚放水里:“慢点儿,猛泡进去会疼。”

      钟睿之点头,心想真是遇上好人了。沧逸景看上去不好惹,心真细,所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就是他了。

      “我家在北京。”她们刚刚谈话的声音不小,钟睿之又是时刻关注外头的,自然听到了:“我妈是上海人,我小时候也在上海住过,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北京。”

      他说话京味儿不浓,是带着点南方调的,因为和母亲相处时间多,沾上的味儿:“我外公他们家还在上海,舅舅在部队里。”

      他任由沧逸景用手往他脚上浇温水,他只是掬着水淋,没有去触碰钟睿之的脚。

      钟睿之双脚轻轻的交替搓蹭,怕碰到水泡不敢用力。

      “好了,我去找根针。”沧逸景说着找了根缝衣服的细针,在油灯上烧红后,等凉。钟睿之用他给的布沾着擦干了脚。

      这屋里是有电灯的,但村里在用电高峰经常停电,再者电费比油灯贵,若非是要看得十分清楚,几乎是不开电灯的。

      钟睿之坐在炕沿儿上,沧逸景搬了板凳坐在他对面,将钟睿之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让钟睿之举着油灯照个亮,他捻起那针,帮他挑水泡。

      “小的就不挑了,大的不挑不行。”沧逸景很有经验:“等你洗完澡,我帮你把脚上缠点绷带包着,过两天就能好了。”

      针挑破还需挤出里头的水,钟睿之疼的咬着后槽牙直打颤儿。

      死死闭着眼睛,一声不啃。

      “这个好了,还有两个。”沧逸景见他那样,忍不住把他当个娃娃哄,嘴上还给呼呼:“我给你吹吹。”

      等挑好了水泡,沧逸景又把浴盆里倒上水才出了屋。

      他在院子里磨豆子,等钟睿之洗好澡。
      他豆子磨好了,小屋的门也开了。

      钟睿之换了件干净的白背心,外套一件浅色长袖,穿着宽松的咖色棉布裤子,趿拉着拖鞋,发梢湿湿的:“水倒哪儿?”

      “冲院子地上就成。”沧逸景站起身,把那大盆拖到门槛儿边,立起一侧盆边,把水倾倒,冲在了大院的地上,又浇了点清水冲洗后,将盆立在了门后的墙边:“好了。”

      钟睿之爬去炕上,乖乖的等他来给脚上缠绷带。

      沧逸景找来绷带进屋时,钟睿之脱掉了外袍,只穿着背心挽着裤腿。手臂和小腿都空露在外头,白的晃眼。

      钟睿之不瘦弱,手臂和小腿上都有明显的肌肉线条,他个子高,很是精干,没有半点女相,是个相当周正的大男孩儿。

      见沧逸景进来,笑着献宝似的给了他半包万宝路。

      沧逸景没接:“哪来的?”
      “我自己的,藏着带来的。”钟睿之道:“你对我好,咱俩一起抽。”

      “你多大啊?”
      “十七。”

      沧逸景接过那半包烟:“十七就有烟瘾了?”
      小少爷最烦人管着:“不抽就还我。”

      沧逸景一震烟盒,弹起一根叼上:“给我的还想讨回去?”

      钟睿之笑,伸手要了根,凑着油灯点了烟。

      他吐出一口烟雾,半阖着眸子靠在炕沿上,在沧逸景眼中看上去,说不出的风情。

      于是为了抑制住胡思乱想的脑袋,沧逸景把外套丢给钟睿之:“穿这么点儿,冻着。”
      “一会儿睡了。”他动动脚:“我自己包吧,老麻烦你怪不好意思的。”

      他叼着烟,拿上绷带去缠脚,沧逸景看他动作别扭,不该缠的地方缠了两圈,该缠的地方,一点儿没绑住:“笨死了,你抽着吧,我来。”

      沧逸景把烟夹在耳朵上,上手三下五除二给他把绷带绑好,薄薄一层,不耽误穿鞋,又给破溃处起到了保护。

      接着他也凑着油灯点上烟。
      抽上一口:“你这洋烟挺带劲儿。”

      钟睿之把双肩包打开,拿出了包在衣服里的三条烟,沧逸景眼睛都瞪出来了:“你是个烟鬼啊!”

      钟睿之食指放在嘴唇上直嘘:“小声点小声点,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他凑近沧逸景道:“藏你书柜里,但是你不能偷偷抽,要经过我允许才能拿。”

      沧逸景吐出烟雾:“我可不是烟鬼,贪你两根洋烟?”他接过那三条烟,放进了书柜最里头,拿书挡着:“你放心,家里没人翻我的柜子。”

      钟睿之点头:“我也不偷偷抽,本来就少,我一点点的戒。一天抽三根…嗯”想想太少了,“五根吧。”

      他是真这么想的,但戒烟真的很难。

      抽完一支,他还想再点一支的,但半包已经给了沧逸景,他不好意思再要回来。

      半柜上的小钟已经指向了九点,钟睿之要睡了,于是脱外裤。

      沧逸景眼睁睁看着他把裤子褪到了小腿,白色的棉质内裤里鼓鼓的。

      钟睿之把外裤叠整齐放在一旁,用爬的钻被窝。

      “你…脱裤子干嘛!”沧逸景惊呼。

      把钟睿之也吓了一跳,维持着爬行的姿势回头看他,表情也是呆愣的:“你们睡觉不脱外衣外裤?”

      脱的,可怎么他脱起来,那么…那么的不一样?

      沧逸景挪开目光,可那两瓣被包裹在大小正好的白内裤里的臀却死死的印在他脑子里了,然后他找到了觉得别扭的理由,因为他们都穿平角裤衩,是宽松的,可小少爷穿的是三角裤。

      于是他打开衣柜,找出了一条没穿过的新裤衩丢给了钟睿之:“你穿的紧巴巴的像个什么,套上这个。”

      钟睿之在家里是习惯穿背心内裤睡觉的,但现在到了人家的地方,占了人家的炕,屋里多了一个人,虽然都是大男人,只穿内裤确实有些不大方便,于是他从善如流的套上了裤衩。

      是沧逸景的大小,农村人做衣裤讲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都做的大些,破了还能改小。

      这裤衩的布料不是纯棉,是掺了轻麻的,不算特别糙,挺舒服的,裤腰带用的宽松紧带,还系了调节松紧的绳子。所以钟睿之捆上那根调节绳也能穿,就是裤管大些,能盖到他的大腿中间。

      “你给我了,你还有吗?”他坐进被窝里问:“你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啊。”

      他穿上时看那针脚,是手缝的,肯定是黄秀娟给他做的。

      “一个裤衩而已,我家也没穷成那样。”沧逸景问:“你…你都是那种…三角的……”

      钟睿之点头,然后小声地说:“我必须穿棉的,平角的也不行,磨大腿根儿。”

      沧逸景想小少爷皮肤白嫩,那地方肯定也比别人嫩点儿,城里人还真是里里外外都洋气。

      钟睿之继续补充道:“我原本带了五十条换洗的,红/卫兵都给收回去了,说我就一个屁股,最多给我带五条换洗。”

      他带着两个大包,一个行李箱去的火车站,最后只留了一个双肩包的行李,还被教育了一通,说他臭老九毛病多,一身的资本主义恶臭,让他去农村好好劳动,洗清身上的腐败劣性,多和农民兄弟学习,扎根农村建设乡村。

      “幸好我的烟是别腰上的,不然也得被他们收走。”钟睿之道。

      正在喝水的沧逸景听他说五十条内裤,差点把水喷出来:“活该,五十条?你这是金屁股啊。”

      钟睿之看他喝水也想喝:“我的水杯也被他们收走了。”那是个冰蓝色的水晶杯,有冰山纹路,镂雕鎏金的,“他们说农民兄弟那什么都有。”

      钟睿之看着他的农民兄弟沧逸景。

      沧逸景的搪瓷缸印着「劳动人民最光荣」的大红字。

      “我去找找看。”说着他要出屋子。

      钟睿之叫住了他:“算了吧,夜深了,你点灯去找多麻烦,你要不嫌弃,你的杯子给我喝一口就行。”

      沧逸景给出自己的杯子,钟睿之端着大口喝了半缸,然后用湿漉漉的亮眼睛看着他对他说:“卤子有点咸。”

      他的唇上还站着水珠,更嫩了。

      把杯子递还给沧逸景后,钟睿之躺平进了被窝。

      沧逸景也上了炕,准备吹灯进自己的被窝。两人隔得挺远的,听那边小少爷问:“我晚上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

      农村里起夜多用尿壶或者痰盂,沧逸景不喜欢倒痰盂,仗着自己身体好不怕冷,再加之他很少起夜,数九寒冬都去后屋上茅房,屋里没有那些东西。

      “打手电去茅房。”

      钟睿之刚才去过一趟,这家子爱干净,茅房也每天打扫,黄秀娟的规定,用过后必须用水冲干净才行。虽然不如北京家里的厕所,但比想象中好太多。可大晚上的过去,全身都得凉透。

      “哦。”
      沧逸景吹了灯,睡前交代了一句:“看准了撒,尿外头自己冲干净。”

      钟睿之心想憋到天亮算了。

      可当他迷迷糊糊睡着,又被尿憋醒时,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翻了两次身,决定去撒尿。

      摸索着坐在炕沿边,去找放在桌上的手电筒。实在太黑了,他不敢太大声怕吵醒沧逸景,他像个盲人一样,明明之前就在桌子上的,可现在怎么都摸不到。

      折腾了半天,小少爷决定放弃,又爬回炕上,憋着进被窝睡觉。摸着被角,掀开钻进去,躺下,压着个人。

      沧逸景在小少爷左翻右翻的时候就被他吵醒了,他那边窸窸窣窣的动,又起来走来走去,以为他梦游,正考虑着要不要把他叫醒,听说梦游的人不能叫醒的,正纠结着,小少爷从天而降,钻进了他的被窝。

      软乎乎的人就砸进了他怀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软乎乎的人砸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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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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