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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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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常愉有些犹豫了。
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不知道该怎么寻找,就算找到了林之樾,他也只是想让自己去死罢了。
从林之樾话里的意思中,谢常愉也能大概猜到一些。
唯一让他清楚的,就是林之樾很抗拒自己和祝九妄待在一起。
好像自己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命运,和祝九妄待在一起,就会害了祝九妄,害了所有人,所以他希望自己离祝九妄远一点再远一点,或者去死掉,不再出现更好。
背后一定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林之樾才会如此想让他去死。谢常愉这样想。
到底是什么呢?
自己是什么东西?
还有和林之樾第一次见面时,他的那一句“故人。”
谢常愉一直记得。
他不像是会随便说错话的人,林之樾身上总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可以撼动一切,不像是三十余岁的人,倒像是活了上千年,千年不死,万年不败的那种。
他想,自己下次要找准时机,自己去见一面林之樾。
他这样想着,但另外一头的祝九妄,已经单独去找了林之樾。
………………
祝九妄在谢常愉睡着的时候,单独来到了这一处无人的通道,再次回到这个他带回谢常愉的房间内。
见没有人,祝九妄伸手敲了敲一旁的木头门,然后拿起一块小石头朝着远方扔过去。
石头还没掉在地上就停在了半空,昏暗中渐渐出现了一道身影,他伸手将石头接到手里,然后扔下去,“小九,来我这就这么粗暴对待我的东西啊?”
林之樾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祝九妄“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也知道是你的地盘,为什么让吴恙带着谢常愉来这儿?”
见祝九妄这样说,下一秒,林之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道:“小九,话可不能这样说,是他自己非得来问我,跟吴恙可没有关系。”
“你到底跟谢常愉说了什么?”祝九妄瞪着他,眼神带着不可思议和愤怒。
林之樾见他这样,笑了,“祝九妄,我跟他说了什么有关系吗?一共就那么点事,你觉得他自己猜不出来吗?”
林之樾说的对。
他早该想到的,从他还记得半年前的事情开始。
从他心甘情愿不抵抗,成为自己的冥妻开始。
他早已猜出了大概,只是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个答案没有人可以告诉他,只能他自己去寻找,他愿意吗?祝九妄想,他非常愿意。
“能瞒一天,就是一天。”祝九妄咬牙切齿道。
林之樾被气笑了,“祝九妄,你真是没救。”
“嗯。”祝九妄没反驳,“早就没救了,从第一次开始。”
“你要死了,你很快就要死了!你知道吗?”林之樾突然大吼。
他为了谢常愉做了太多,多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亡,多到这几百年为了保留一个秘密自己承受了多少。
“三百年前,那是第一次你为他续命,我阻止不了当时疯狂的你,但是现在呢?只剩下了最后一片魂魄,还在惦念着那个该死之人,你觉得我还阻止不了你吗?”林之樾喘着粗气,似乎将几百年前的气如今夜一同撒在了祝九妄身上。
他想要活着的人好好活着,但祝九妄偏要逆天而行,非要让死了的人活着。
那原本还活着的人呢?
被反噬,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暗处照顾自己的身体。
“你闭嘴!”祝九妄突然恼怒,冲着林之樾大喊:“他才不是该死之人!”
林之樾被他这一嗓子吼的愣住了。
几百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祝九妄如此,不仅丢失了心魂,就连脾气也越来越难控制。林之樾觉得,有人想要将他掏空,他这兄弟还会傻乎乎地递上自己的心脏。
林之樾叹口气,想要离开,他转过身走出两步,却还是觉得不妥,最终哭笑着转头看向祝九妄:“我不劝你了,但是你管不住谢常愉了。”
林之樾说:“小九,瞒不了一世的,你已经不能再让他安稳的活着了,就像半年前的记忆一样,他已经能慢慢想起来了。”
祝九妄闻言,愣神很久没有说话。
林之樾说的有道理。
三百年前两人也是这般恩爱,甚至更加真心。
但谢常愉死了。
那是他第一次为谢常愉续命,甘愿去到阴曹地府,甘愿让自己变成一个“活死人。”也要将谢常愉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就算将自己的魂魄渡给他,让他如同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一样活着,也不愿看到他去死。
刚开始的谢常愉还是和魂魄一般样子,每次祝九妄触碰他,他就像烟一样缥缈,却又沉重无比,如同没有任何稳定性的矛盾体。
他很喜欢谢常愉,就算眼前的谢常愉不是真正的他,就算他间隔半年就会忘记自己,这些都没关系。
只要他还存在。
残缺还是完美,污浊还是纯净都没关系。只要这世上还有名为谢常愉的这个人,而不是让她每日面对一座冰冷的坟碑。
但慢慢的,祝九妄发现他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不可控起来。
他的魂魄只能承受半年时间,半年后谢常愉还是会死。
算来算去,祝九妄早已经忘记这是谢常愉第几次“复活”了。
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就像林之樾说的一样,这次谢常愉没有忘记半年前的记忆,慢慢的,很快他就会找到一切的真相。
到时候他要怎么看自己呢?
祝九妄不敢想,也许会恨他。恨他让自己痛苦的存活了这么久。
结冥婚,生死伴,魂与魄相生相缘。
他们只能一起死。
谢常愉这几日在房间无聊地紧。
平日的时候,他就靠着窗台上的小台子朝着窗外看,偶尔跳出念头想要从窗台逃出去,但扳弄半天才发现窗户是锁死的。
房间没有任何尖锐物品,他没有办法,只能日日待在这里,白天发呆,晚上就和祝九妄同床共枕。
日子过的松懈了,就会想找些事情干。
这天,谢常愉不知从哪儿扣下了一块小木头,他望着自己的手臂许久,突然下定决定,一下扎进皮肉,手臂传来一阵刺痛,他将那碎木拔出来,有鲜血涌出,沾红了整个手臂,有些甚至滴到地上。
他不管不顾地,换了个方向继续扎下去,疼痛感可以让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哪里,下一步要干什么。
一下一下地扎下去,一直到白皙的手臂上多出了四五个血红的口子,谢常愉才肯停手。
他的双手不断颤抖,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猛然拿起桌上的卫生纸开始包扎。
但伤口太大,卫生纸被血浸透,谢常愉越缠越急,最后穿着粗气将卫生纸在手臂上缠绕了好几圈才缓缓止住外渗的血。
他失力般的将木棍扔在地上,瘫坐在床上捂着受伤的手臂,一句话也说不出。
手臂不停地抖,他控制不住,痛疼感依然存在,感觉到刺骨的时候,谢常愉笑了。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证据。
下一刻,谢常愉疯了一样开始在房间乱翻乱扔。
他想要寻找一件不存在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可能在这个房间找到一切完美规划之外的东西,都可以让他觉得有意义。
房间陈设简单,只有一个柜子,一张木桌和床,其余的便是一些杂物堆放在一起。
谢常愉将柜子中的小抽屉全部打开,里面除了些本子和杂物什么都没有。
谢常愉疯了一样,他不相信,不相信这个世界像梦境一样完美无瑕。
他又将目标看向那一堆存放的杂物。
杂物被倒出来的一瞬间散落了满地,谢常愉蹲在地上,丝毫不管手臂上的鲜血马上就要将卫生纸渗透,他不停扒拉,想要找到一件有用的东西。
毫无用处的报告单和眼镜鞋子之类的,到了最下面,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谢常愉叹口气,看到被自己弄得一团糟的地面,刚想一个个捡起来收拾一下,手指随便扒拉了老旧的鞋子,一个闪着金光的东西映入在了他的眼中。
谢常愉瞳孔猛地睁大,他不可思议地捧起那物件,是一个很新的录音机。
端详了好久,谢常愉突然觉得这不像旧人留下的东西,更像是突然出现。
他摁开侧边的红色小按钮,里面顿时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
谢常愉皱眉再次摁了一下,声音消失了。
再看向另外一侧,还是一个按钮,甚至可以调整声音的大小。
“这里应该是点击录制的按钮,另外一边就是播放按钮。”谢常愉自言自语地说着。
似乎为了印证这个想法,他点了一下录制按钮,微型地屏幕上出现了一道录音的画面,谢常愉猜对了。
他宝贝似的将录音机放到口袋里,似乎觉得不妥,又拿出来塞到自己枕头底下。
将一切都收拾完整,谢常愉拿出录音机,点开录制开始说话:
“我是谢常愉,最近有几个疑问一直没有破解,不知道现在谁还存在,我觉得我存活的,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总是会忘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存在与世间,只是眼前的一切太过魔幻,不像是真实的世界。
曾经我是个傻子,但傻子突然不傻的原因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我曾经记得一句话,是故人说的,那位故人我忘记了是谁,这句话却在进入精神病院之后每日缠绕在我脑海。他说:忘川上下几百年,生死相依,黄泉故人,不见不别。”
“滴——”
“录音关闭。”
“录音已保存。”
谢常愉缓了缓神,估摸着时间,祝九妄差不多快回来了,他将录音机从枕头下拿出来,随便塞进刚才的一堆杂物里,没有一开始那么靠下,他放在边缘的位置,只在上面盖了一层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