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与宫的初遇 ...
-
宋子年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排练后的燥热。
作为校艺术节的主持人候选人，他已经连续三天在放学后留下来练习台词和走位，嗓子干得像是被太阳暴晒过的沙漠。
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礼堂角落。
那里，一个女孩正独自坐在折叠椅上，膝盖上摊开一本书，垂落的黑发像一道帘子，将她与周围嘈杂的环境隔开。
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恰好落在她的发梢和书页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是宫瑜瑜。宋子年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作为同年级不同班的学生，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每次月考成绩公布，宫瑜瑜的名字总是稳稳占据年级前三的位置。
但在他的印象中，她总是独来独往，像一只安静的黑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校园里。
宋子年犹豫了一下，把水瓶塞进背包侧袋，朝那个角落走去。
他的运动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但宫瑜瑜似乎完全沉浸在书中世界，连头都没抬一下。
“嗨，”宋子年在距离她两米处停下，不确定地打招呼，“你是三班的宫瑜瑜吧？”
女孩这才抬起头，一双杏眼在圆框眼镜后微微睁大，像是被突然从另一个世界拽回来。
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近乎透明，能看到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嗯。”她简短地回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宋子年突然感到一阵尴尬。
他平时在篮球队和主持组里都是话最多的那个，此刻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是五班的宋子年，我们正在排练艺术节的主持...呃，你在这里看书？”
宫瑜瑜轻轻合上书，宋子年瞥见封面——《星辰之下》，作者张远。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
“你也喜欢张远？”他脱口而出，声音比预想的要激动。
宫瑜瑜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情绪。
“你知道这本书？”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学校里几乎没人读他的作品。”
“当然知道！”
宋子年在她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完全忘记了原本只是想来打个招呼。
“《夜航》《归途》《沉默的河》我全都读过！张远是我最喜欢的作家！”
宫瑜瑜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淡却真实的笑容。
她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这个随意的动作让她看起来没那么疏离了。
“《沉默的河》结尾那段关于记忆的描写...我读了至少十遍。”
“记忆就像河底的石头，被水流冲刷得圆润光滑，却永远改变不了它原本的形状'，”
宋子年不假思索地背了出来。
“那段简直绝了！”
宫瑜瑜惊讶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你居然能背下来。”
宋子年挠了挠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我...呃，其实偷偷写过一些读后感什么的。不过从没给别人看过。”
“真的吗？”
宫瑜瑜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随即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压低了音量。
“我是说...我也写一些读书笔记。我们文学社最近在征集稿件，如果你愿意...”
“文学社？”宋子年眨了眨眼，“你是文学社的？”
宫瑜瑜点点头，把书抱在胸前，像是抱着一个珍贵的秘密。
“嗯，虽然人不多...每周三下午在图书馆小会议室活动。”
宋子年的大脑飞速运转。
周三下午...刚好是篮球队训练的日子。
作为校队主力，他从未缺席过任何一次训练。
但此刻，看着宫瑜瑜期待的眼神，他突然有了翘掉一次训练的想法。
“我...可以考虑看看。”他最终说道，没有直接承诺。
宫瑜瑜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没关系，只是建议。这本书，”
她举起《星辰之下》，“如果你没读过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刚买的新书，我还没写批注。”
宋子年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般迅速缩回。书本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对不起！”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又同时笑了起来。
宋子年弯腰捡起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书签——是一片压平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可见。“这个...”他小心地取出书签。
“啊，那是...”宫瑜瑜的脸突然红了，“只是随手夹的...”
“很漂亮。”宋子年真诚地说，将书签重新夹回书中，“我家小区门口就有一排银杏树，秋天的时候特别美。”
宫瑜瑜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家附近一棵都没有，我每次都要特意去公园才能看到。”
礼堂中央突然传来指导老师拍手的声音：“好了，休息结束！主持人组的同学请回到舞台！”
宋子年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聊了近二十分钟。
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那个...书...”
“你先拿着看吧，”宫瑜瑜也站了起来，她比宋子年矮了大半个头，"看完再还我。"
“谢谢！我很快看完！”宋子年把书小心地塞进背包，“对了，你...会来看艺术节吗？”
宫瑜瑜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我是主持人，”宋子年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炫耀感到一丝羞愧，"呃，我是说...如果你来的话，可能会看到我出丑。"
宫瑜瑜轻笑出声：“我相信你会表现得很好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毕竟能背下张远作品的人，记忆力一定不差。”
宋子年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在篮球队，队友们夸他投篮准；在班里，同学羡慕他成绩好；但第一次有人因为他对文学的喜爱而肯定他。
“宋子年！就差你了！”指导老师的声音从舞台方向传来。
“我得走了，”宋子年后退着向舞台方向移动。
“谢谢你的书！改天...改天再聊？”
宫瑜瑜点点头，嘴角挂着那个浅浅的微笑：“好。”
当宋子年跑回舞台时，他的心跳比平时快了许多，却不是因为奔跑。
背包里的书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拍打着后背，像是一个甜蜜的秘密。
排练持续到六点半才结束。
宋子年走出校门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他摸了摸背包，确认书还在里面，然后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打开了班级群，找到了宫瑜瑜的名字。
他的拇指悬在"添加好友"按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太着急了吧...”
他自言自语道，又把手机塞回口袋。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暮色中。
宋子年靠在窗边，忍不住取出《星辰之下》，翻到扉页。
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小小的"宫"字，字迹清秀工整，就像她本人一样。
他想起宫瑜瑜说“学校里几乎没人读他的作品”时的神情——那种混合着孤独和倔强的表情。也许，宋子年想，他们比表面上看起来要相似得多。
车窗外，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一条通往未知世界的星路。
宋子年突然很期待周三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与宫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