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哪只狗趴那了 ...
-
桐城冬日里的寒风往人骨头缝里钻,灰蒙蒙的乌云挡住了阳光,露出棕褐色枝条的梧桐树僵硬地矗立在路的两边。
精瘦的少年被肥大的黑色棉服裹住,双脚轻跺着地面,廉价的毛领把整张脸都团团围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上凝聚着冰霜一颤一颤的,惹得男生厌烦地“啧”了一身,就一把抹掉了。
“嗡嗡~”
男生掏出手机,用力地在屏幕上往上滑了好几下,手机才终于安静下来。
“林恒!你人死哪去了!这都几点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即使是在嘈杂的街道,也能听见电话那头中年男人的叫嚷声,里面还掺杂着些污糟话,林恒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神色焦急地望着路中央,语气里却带着些谄媚讨好:
“老板,对不起对不起!一定不会迟——”
“迟到?你小子要是敢迟到,就赶紧给我滚蛋!”
“嘟~”
电话被挂断了,身边一下子又寂静了下来,林恒勾着头看车过来的方向,焦急地跺了跺脚,又时不时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燥得不行,早知道就直接跑去了,现在跑去又怕来不及,可是车又迟迟不到。
终于,林恒心心念念的308公交车拖着灰褐色的尾气慢悠悠地滑过来,林恒提前带好口罩,小跑两步走到车前,直接越过台阶,一个大跨步人就站在了刷卡机旁边,袖口里藏着的卡往公交的磁片上碰了一下就迅速往车尾走,刷卡机过了十几秒才像是吃了朝鲜磁带卡一样发出清脆嘹亮的女声,象征着蓬勃的希望与朝气。
“滴~老年卡!”
太阳一下子就陨落了,陈旧的机器发出扎耳的噪音,林恒把头埋在衣领里,一脸淡漠地往后走,司机也见怪不怪,只是烦躁地催促后面的人赶紧上。
林恒坐到最后一排靠里的位置,帽子也没摘,额头斜靠在窗户上,淡然地看着窗外,双手插在兜里,指尖沿着市民卡冷硬的边缘细细摸着。
口袋里的老年卡姓名显示叫王旭阳,随意拍摄的白底照片不知道是不是随便把他往墙边一拽就开拍的,潦草的头发像是海带一样围着老头干瘪的脑袋四处发散,眼神空洞呆滞,怯生生地看向前侧方,满脸的皱纹,衣领子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地堆在脖子那,毛衣里面套夹克,秋衣外面套保暖衣。
桐城今天起了薄雾,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灰白色,路边的梧桐树低落地站立着,行人都带着帽子,遮掩着脸部,垂下头逆着寒冬赶生活,林恒也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桐城是一个小县城,福利机构也没那么完善,林恒从被抛弃在福利院的那一刻,便没吃饱过饭,小时候用哭声抢奶喝,长大了用拳头抢饭吃,在十三岁那年,福利院彻底成了一片荒芜。
林恒和年老的院长挤在一个户口本里,在昏暗潮湿的两居室里一点点地长高,再一点点的蜷缩。
今天下了大雾,公交车开得比平时慢些,原本三十分钟的车程开了接近五十分钟。
林恒早两站就站在门口,车门哼哧一开,便一个箭步往下冲,大口大口的寒气灌进他的肺部,额头上却布满了密密的汗。
终于,一点也不幸好,迟到得死死的。
狭小的店面挤在整条街的角落,红色木条打成的店门头都熏上了一层黑色的油烟,“李哥鸡公煲”上的“厶”早就脱落,整得好像是个不正经的交易枢纽站。
店里面黑洞洞的,连灯都舍不得开,擦玻璃的音乐到是响彻整个店面,绿黄色的收银台里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红衣服美女才擦完玻璃,黑色衣服美女就紧跟着起来擦了,展现了当代年轻人争先恐后、奋发图强的精神状态!女的擦玻璃,男的卖菊花,晚上回到家禽圈里叽叽呱呱。
像个大头针一样插在柜台里的就是李哥,油腻腻的头发贴着头皮,一脸的横肉,这么多年端坐围炉边,炙热的火气把五官都化开了,两只眼睛和嘴巴连在一起可以画出一个等腰三角形。李哥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了一眼就继续玩手机了,其实看都不用看,林恒那个假毛领子像是塑料布一样张牙舞爪的,整个人天天又穿乌漆嘛黑的,像个会走路的拖把。
林恒上去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李哥”,见对方没应声,自觉地拿起收银台旁边的衣服穿过油腻腻的后厨,走到昏暗狭窄的甬道,熟练地蹲在洗碗的大盆旁边,一把将手整个浸在水里,直到每根手指都被冰的酥酥麻麻,捞起碗开始刷。
劣质的橡胶手套因为长时间的使用已经有些破了,大股大股的凉水顺着破裂的口子刺激着林恒手上的冻疮,手上传来的疼痛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大脑。
这家餐馆是个苍蝇餐馆,每天就指望着中午和晚上那点人流量,店里的餐具就算是一个客人摔八个,都够摔到第二天下午林恒过来刷。
盆里一堆的碟子油腻腻的,加上冬天室外的水又冷,油乎乎地洗不干净,好在李哥人好心善,不留林恒在这吃饭,林恒手上动作不停,象征性地抹了两把,就把盘子扔进旁边的清水池了。
泛着油光的白色瓷盘裹着沫子,滑进了清澈泠冽的水里。
林恒一直蹲着,酸麻早就已经一点点地爬满全身,他动也不动,哪怕只是稍微伸伸腿,一股酸劲直冲脑门。
其实李哥不是不留饭,主要是他自己也点外卖,林恒通常等到晚上九点下班的时候,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穿过空无一人的餐馆,路过勤勉向上的李哥,恭敬地说声李哥我走了,在黑漆漆的巷子里一点点完成原始人的进化。
林恒胃部经过长时间的积压,胃酸止不住的往上冒,嗓子眼里被灼烧的辛辣黏腻,只能一点点地咽着唾沫缓解不适感,咽一口唾沫挺直一点背,大约半小时就可以成为现代人类了。
林恒的家就在李哥鸡公煲的隔壁小区,老旧的小区像是被城市遗落在时空的弃婴,头顶杂乱缠绕的电线拧成一堆,路边昏暗不明的路灯散落着幽暗的橘黄色灯光,三三两两的。无人洒扫的垃圾桶横斜着躺在单元门口,垃圾散出来,水泥路被成片的污核浸透,散发着泔水的恶臭。
林恒拖着沉重的身体手脚并行地爬到五楼,打开手机手电筒对准锁芯开门,楼道里的灯永远是随心情亮,你以为它已经彻底坏了,它又在某天晚上突然闪你一下,当你以为它又重新工作了,它反而一歇就是几个月。
一层原本有四户人家,三户门都是紧闭着的,这两年也都该搬得搬,该卖得卖,只剩下林恒和王旭阳两家,老头一直瘫在床上,老太太也是天蒙蒙亮就走了,晚上天蒙蒙黑就回家了,门倒是24小时敞开,用老太太的话说,谁要是给老头拐走了,她马上就去卖纸壳子放一千响鞭炮庆祝庆祝。所以每次林恒从楼道里那堆纸壳子扒拉而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住在纸壳国的王子。
老院长留下来的屋子空得吓人,卧室里只有一张钢丝床,廖廖的几件衣服堆在床尾,连张桌子都没有,厨房里灶台上也只有醋和盐这种最基本都调味料。
这也都多亏了老院长那早逝的儿子,喜欢喊一群人来家里打扫卫生,你摔摔碗我砸砸墙,嘴里还哼着歌“他妈的老鳖孙快点还钱哟~”这么一来二去,没用的家具和老院长都被抬了出去,鼓点太强烈,老院长一下子没卡主节拍,在林恒高一运动会高频次的鼓点中,重重地跌落在客厅的中央,被暴力砸开的铁门低声地在悠长的走廊里晃动,吱呀吱呀.......
林恒从阳台拔了两颗小青菜洗洗煮了一把挂面,面条裹着翠绿翻涌着。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他得抓紧点时间,一会还得收拾收拾,去小区旁边的墓地当保安。
趁着面咕噜的功夫,林恒把作业都整理了一下,明天早上就不回家了,在墓园洗漱完就直接坐公交上学了。
林恒的学业一直很不错,参加完下周的数学竞赛,就不用接着去上学了,他上个学期就已经被F大保送了,这个竞赛是上个学期报名的,一路磨磨蹭蹭到了这个学期末,林恒是无所谓的,像这种寒天里,一个空调和热水都是免费的地方并不好找,更何况他被免了学费,不去白不去。
热腾腾的挂面一点点地舒缓着林恒的肠胃,他站在灶头前小口吸溜着面,热气蒸腾的热气蒸着他的脸蛋,苍白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红晕,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个气色。
吃完饭迅速把餐具拿水冲了冲,本来就没有油水,还让洗洁精亲自下场就挺不好意思的。
林恒工作的墓园叫静安陵园,里面的墓地都很贵,躺在那里的也都是有钱鬼,他们躺的地方林恒之前量过,比他家卧室还大。
暗夜里的墓地阴森森的,总是流传着很多传说,爬出来的,蹦出来的,但是林恒觉得无所谓,他甚至觉得这个陵园的风景很好,像一个主题公园。
墓园的保安有三个轮班,早上六点到下午三点一班,下午三代到晚上九点一班,九点到第二天六点一班,早上的两班按照周期换班上班。
晚班都是单独雇的保安,林恒上个月刚过了十八岁生日,第二天就来这应聘了,一晚上三百块钱,拿着手电筒巡巡逻,就可以回去睡觉了,很少有人会在半夜到墓园祭奠家人。
保卫处的两个保安远远地看见林恒来了,直接转身套上外套准备回家,连客套话都不愿意讲,冷着脸径直往外走,林恒也不难受,知道这是对方觉得忌讳。
他麻溜地套上冬季的保安外套,是一件带毛领子的黑色棉服,比他的羽绒服暖和,制服是上一个辞职的保安留下来的,肥肥大大地把林恒整个人都包在里面,但是袖口又露一节出来,林恒缩在衣服里时不时还能闻出来点老人味。
穿好工作服,林恒拿上手电筒照例出去巡逻,墓园里的灯黯淡无光,十个灯坏七个,借着灯在里面走路都费劲,大功率的探照灯一打开,直接闪瞎了全场,一束强光直冲冲地往外闯,余光洒在黑色的大理石碑面上面,散出了星星点点的碎钻似的光点,道路两旁的杨树藏匿着鸟的踪迹,时不时冒出“啾啾”两声。
一切如常,林恒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头往衣领底下缩了缩,正打算回去,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男人的低语声,黏糊糊地在风里飘来飘去。林恒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两条腿也有些迈不开,双手紧紧攥着手电,眯着眼睛向前探。
林恒一点点地向前挪动,走两步退三步,恶魔的低语倒是一直喋喋不休,高尚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林恒有思想上的滑坡,但允许他做行动的瘸子。
手电筒比林恒更有勇气,先一步直面真相,不远处的男人身体隐匿在半边黑暗里,趴跪在墓碑前,身上浓厚的酒气氤氲在醉人的黑夜,穿着一身休闲服,不像是特地来祭拜的,
靠!真有病!林恒心里暗暗骂道,快步走上前,嫌弃地踢了两下男人的腿,“嘿!嘿!”但是没反应。
男人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话,离得近了,才听得真切。呜咽的哭声混杂着难言的委屈一点一点地渲染进夜色,人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只是嘴里一直嘟囔着,零碎的语言裹成一团,黏黏糊糊的也听不清楚。
林恒弯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回过头来看向林恒,眼眶微微发红,睫毛上还挂着一点刚才未洒尽的泪。
“怎么了?”男人嘟囔着问。
长得可真俊啊!林恒一时间愣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看,想让对方赶紧滚的话都憋在了喉咙里。
对面的眼神早就迷离了,但还是仔细辨认着林恒,伸出手往前够,想要抓住林恒的裤脚。
林恒当然不会如他所愿,一个退步,男人就跌落在地,看着像是给林恒请安似的。
“先生,您醉了,打个电话给家里人来接您回去吧…”林恒顿觉无语,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听着林恒的话,掉个头继续在墓碑面前趴跪着,半天没有回应,林恒无奈也跟着他转了个圈,继续拍着对方的肩膀。
“先生!先生?”
林恒几乎都要趴在他身边了,但是回答他的只有男人逐渐发出的轻鼾声。
林恒整个人都僵在原地,麻木地扶着脑袋站了起来,心中一万个弹幕飘过,好牛的睡眠,好绝的适应能力。
他妈的我怎么给他扛回去!!!
林恒在冷风里吹了足足五分钟才说服自己,空洞地眼神牵动着僵硬的身体,认命般地挪到男人身侧。
他架着男人的臂膀,靠两个腿发力,挣扎着往上拉,好不容易把男人拽起来,这人就跟一滩烂泥一样,怎么的都立不住,才拦腰把他扶起来,又跟瘫软了一样往下滑,隔壁王旭阳瘫了几十年也没这个人难搞。
林恒就这样走三步停两步把这个烂醉的瘫痪苦情男弄回了保安室,林恒身上都被折腾出了一身的汗,保安服脱下来的时候,都能看到身上冒着水蒸气。
林恒斜眼看着眼前躺在保安室床上的男人,确实长得挺俊的,浓密的双眉,翘长的眼睫毛给眼底打上了一层阴影,皮肤不是林恒那样的惨白色,是透着些许红晕的象牙白。嘴唇因为刚喝了酒,血液的快速流动,显出了娇艳欲滴的唇形。
男人歪七扭八的斜躺在床上,一只脚空悬在床尾处,嘴里已经不嘟囔了,只是眼睫毛上还晕染着些许水汽,看着实在是有些可怜,林恒掏了掏男人腰侧旁的口袋,隔着一层布料摸到了男人紧实的肌肉。
这傻帽穿得可真够少的,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死。
幸好手机还在身上,林恒顺手拿出柜子里的被子给男人盖在身上,一按开屏键,手机屏就跳出来二三十条信息,全是来自同一个人的,备注是“傻狗”。
林恒还在想是直接打电话给警察还是等明早再说,一阵嗡嗡的震动把林恒手都震得有点麻,林恒把手机往上一划,接通了。
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放在耳边,那面的声音就如策马奔腾一样汹涌奔来,林恒被震得头皮发麻,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了一点。
“宋知宇!你要死啊!喝完酒你上哪撒疯了!手机没用就当板砖扔一号桥!我给——”
“那个….你朋友喝醉了,你能来接一下吗?”林恒讪讪地打断电话那头,生怕对方还要讲出什么话来。
电话那头听见陌生的声音,也安静了两下,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确认上面写的是宋知宇之后,又把手机放回耳边,清了清嗓子,冷漠地说:“你是会所的?”
“…….”
那边听这面没动静,声音往话筒这面靠近了几分,语气也有了几分不耐烦,又问了一遍:
“哪个会所的啊?要多少钱我都给!”
林恒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他拧着眉冷冷地回道:“静安会所的,专门伺候死人。”
林恒回了这句话就直接把手机给挂了,手机寂静了两秒,又发了疯似的开始震动,林恒没管他,直接把手机塞在宋知宇的背后,震死你妹的。
静安很出名,就算那个人不是本地的,随便在马路上问一个人,也不会不知道静安陵园,林恒望着现在鸠占鹊巢的宋知宇,睡得大鼻涕冒泡,不知道梦到什么了,还砸吧砸吧两下嘴。
这人不会是去卖的吧?林恒想。
静安离市区很远,就算是挂了电话立马赶过来也得半个多小时,林恒本来也没准备干等着,从书包里拿出周五老师发的数学卷子出来做,是一套几何的集中训练,一共十个大题,林恒才做到第四个,准备用内切圆来解的时候,刺耳的引擎盖声和一道刺眼的白光让林恒停止了思考。
来真快啊!
林恒挑着眉往窗外望去,这哥俩都挺会搞反差的呢,林恒还以为是个皮衣大金链子的二世祖,没想到也是个出门不看温度的主。
男生穿着宽松的白色的毛衣和单薄的牛仔裤颤颤悠悠地从黑色的吉普车上走了下来,整个人缩在一起,两只手搂着肩膀哆哆嗦嗦地往保安室这面走,林恒提前打开了保安室的门,生怕自己一会还得出去扛一个回来。
一阵寒气夹杂着一阵上下牙床打颤的声音从屋外走进了屋内,路过林恒时还说了一句,“谢了,哥们。”
怪有礼貌的嘿。
林恒才转过身,就看见那个男生也径直钻进了被窝,死死搂着床上的人,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上下其手,两人就在林恒面前自顾自地过起了日子。男生看样子被冻得不轻,脑子直晃悠,上牙床和下牙床直打碟。
林恒就站在桌边不说话,手漫不经心的扒拉着试卷,把头低下去藏着笑,床上原本躺着的那位,被男生这么一冰,不仅没有醒,反而往男生怀里钻,不像是喝醉了,像是喝春药了。
空调调到了二十六度,屋里的暖意愈盛,男生缓过劲从床上爬起来,搓着手走到林恒身边,有些尴尬开口:“你好啊,我叫陈靖”然后用手指了指还在烂醉不醒的宋知宇,一脸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以为是这小子喝多了出去鬼混….”他挠了挠头“把你认成…..对不住啊!”
认成什么就不用说了,两人心里都有数。
林恒侧对着他俩,听到陈靖的话,转过身来靠在桌子旁边,挤出来一个笑容,算是回应了对方,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陈靖离林恒就只有一米的距离,这样安静的气氛让他感到更尴尬,站在那眼睛四处乱瞟着,就看到了桌子上躺着的几何试卷,他心里暗暗舒了口气,整个人都舒展开了,从容自如地笑着说:
“你要参加成人高考啊?”
“……”
林恒脸上抽搐着像是幻灯片,幽幽地盯着试卷上的空白处,陈靖没注意到这些,还笑着接着说“每一个人都有改变命运的权利,活到老学…….”
林恒一看这位主讲人讲上劲儿了,将手里的试卷一合,赶紧出声打断他的话,指了指宋知宇,巴不得对方现在就滚。
“你朋友,你要不要带你朋友去医院看看,他好像喝得挺多。”
陈靖也不傻,知道林恒是有点局促,毕竟在这小地方有自己这么有涵养的人可不多,对方感觉不自在也很正常。
他转头看了看宋知宇,睡得四仰八叉,他倒是也巴不得赶紧走,就是这外面死冷寒天的,这可怎么走啊……
他站在那磨磨蹭蹭的,摸了摸脖子,试探性地开口“你们这…就是有没有,什么防风的东西?”
林恒看着面前快要拧成麻花的陈靖,指了指柜子上挂着的两个保安服,说:“你们俩出门可以穿那个,明天晚上九点半送过来就行。”
“谢谢啊!”
陈靖直接一个健步冲到柜子前把两件衣服拽到胸前,生怕对方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