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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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窗外的景色仍然是飞逝，相较于速度更快的高铁飞机来说，走走停停的火车几乎算得上是慢悠悠的岁月静好，十来个小时的哐哐当当，从白昼坐到夜幕降临，饶是谢钧瑜再年轻，身体也有些扛不住。
疲惫感袭上心头，在看见盛斯洋发来询问他到哪儿了的消息时，都有些后悔没听对方的话去坐高铁。
自己这么些年零零碎碎也攒了不少，不是非得图个报销钱，主要是临走前他回了一趟家。自打自己浑身是血地晕倒在浴室里被许跃捞进医院，谢钧瑜已经许久没回来过了，久久未归，家里并没有如他想象中一般蒙尘或是一片狼藉，东西都规整地摆放整齐，还是和以前的陈设一模一样，但是洁净，半点不像是久无人住的样子。
就算是小璟临走前勤勤恳恳把家务做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正疑惑着，关上的入户门被人从外打开，这栋老房子没几户人家装指纹锁，都是靠钥匙进出，唯二持有钥匙的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这时候该在国外倒时差，那么开锁的人是谁？
小偷会自己专门去配把钥匙吗？
一时之间的好奇心甚至压过了对门外不知身份的人的恐惧，谢钧瑜站在客厅等对方进来，进门的人却是被吓了一跳：“哎呀，有人？”
那是一个中年女人，利索干净，穿着保洁公司的制服，单看面相就是于家务劳动一方面十分能干的模样。
她看着谢钧瑜，一身牌子货，和老破小的地方实在不搭，小心问道：“小伙子，你……是住这儿吗？”
“这里是我家。”谢钧瑜微微收着下颌，保持着礼貌又疏离的姿态：“阿姨，这里的卫生都是你最近在打扫吗？”
“啊，对对，”上了点年纪的长辈面对长得好看的年轻人总是更容易卸下防备，热情道：“有人请我来做事，要我隔三天来收拾一次，说是主人不常住，要保持点人气。”
“您知道是谁请你来的吗？”意识到这么问几乎有点像审讯，谢钧瑜顿了顿：“嗯，我之前都在外地，应该是我朋友请您来的，但是他们没人和我说过这些事，我想知道是我的哪一位朋友。”
阿姨微微抬头，眼珠向上转了转，回忆起来：“我们都是走平台，具体的雇主信息也没有……我记得姓林，林女士！对，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的是个女声。”
姓林，还是位女性？
把那几个嫌疑人转着圈怀疑一遍也没找出姓林的，更别说是个女生了。
谢钧瑜百思不得其解，和阿姨再次确认后又说了两句，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是不知道这位林女士到底是何方人士。
钥匙拢共就两片，他和谢钧璟一人一片拿在手里，多出来的一定是之后配的。配钥匙需要原件，那人肯定是拿到过二人其中一个的钥匙，才能配出第三把。
不会有人莫名其妙把这样隐私的东西交给旁人，那就只能在谁也顾不上的时候趁虚而入——
这样的机会是有过的。
他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对外头的鸡飞狗跳可是一无所知。
怀疑的包围圈再度缩小，谢钧瑜思考着嫌疑人身边是否有人姓林，忽然间想起上次去盛斯洋公司，那些人都喊秘书姐姐叫什么来着？
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才回想起来，似乎是很简短的两个音节——
心下有了答案，谢钧瑜没有轻举妄动，在自己房间里看了一圈，和客厅里做清理的阿姨说了一声便离开。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盛斯洋家，而是来到了盛氏集团。
大老板带他来刷过脸，在没有领导在的小群里也传过他的照片，一进门，前台立马认出来了眼前这位帅哥是自家老板疼得不得了的弟弟。
谢钧瑜还没把来意说完，刚蹦出两个字，前台就十分热情：“是来找盛总的吗？盛总这会儿在办公室，我带您上去吧。”
他过来没和盛斯洋提前打招呼，属于突然袭击，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敲门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相比平时和自己说话更为沉稳的声音：“请进。”
于是谢钧瑜依言开门，戏谑地望着偌大办公桌后的某人：“盛总。”
原本还气定神闲的人睁大眼愣了愣，稳重的气质在毛毛躁躁站来的瞬间消失不见，喜形于色道：“小瑜？！你、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平常都是你接我，今天我也想来接你。哥，你先忙你的吧，”谢钧瑜歪歪头，神情纯良又乖巧，一回生二回熟，自己靠进沙发里玩手机，一边挥挥手，“不用管我，我等你。”
这下哪里还能认真工作下去，合同没看两行，眼神时不时就往谢钧瑜的方向瞟。
是不是要去给他盖个毯子？要不要再去叫个水果奶茶什么的……
他实在是怕谢钧瑜等得无聊，边盘算边给秘书发信息，快编辑结束时，听到对方状似无意地开口：“今天我回了趟家，就要走了，想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带的。”
盛斯洋没认真听，正想着小瑜喜欢几分糖的奶茶，随口应了一声：“家里的东西都……”
他忽然回过神，意识到小瑜说的“家”，并不是指他或者父母住的房子，而是另一处小瑜对其有更深厚感情的地方。
想起来了什么，正要按下发送键的手指顿在空中，离屏幕只有毫厘之差。
“还没进门多久，就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真奇怪，小璟现在在国外，怎么可能会这个时候回来呢，对吧？后面我看见那个人穿着保洁公司的制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我有个朋友帮我委托了她隔几天就来做一次清扫，说是为了让房子里有点人气。”
谢钧瑜和盛斯洋离得有些远，这会儿丝毫没察觉到对方的紧张，把今天的遭遇当成一件有趣的谈资，自顾自兴致勃勃地讲着：“很有意思吧？哥，我都不知道我原来有个这么热心肠的朋友，还这么贴心——连钥匙都不用问我要，自己就拿去配了把新的。”
小瑜这是察觉到了，还是没有？
抑或是真的只是在当成一件趣事来讲？
对方习惯性掩盖情绪，就像玩捉迷藏，盛斯洋总是揣测不明白谢钧瑜的真实想法。
他只能配合着惊讶，演出了十成十的挂心，关切道：“要不要我帮你查查那个人是谁？”
“不怕查到自己身上吗？”谢钧瑜笑眯眯道：“我真的想不出会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拿走我和小璟的钥匙呢。哥，你当时连小璟的毛发都能拿到，我感觉你很有嫌疑喔。”
玩笑似的语气，盛斯洋听得几乎要出冷汗。
他一时没分辨出到底是自己心虚，还是小瑜就是故意笑容可掬地施加压迫感，心脏在打鼓，声音震耳欲聋。
“不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谢钧瑜很快又转移了怀疑目标，“如果你要的话，和我说我肯定会给的，毕竟你是我哥。嗯，所以拿走钥匙的也有可能是许跃哥。”
盛斯洋如蒙大赦：“对，有可能，我帮你问问他——”
正说话间，秘书敲门进来，端来一份果盘。
“小瑜，盛总，打扰了。”她将果盘放在茶几上，推了推眼镜，打算离开。
谢钧瑜朝她弯弯眼，笑得比方才真心实意多了：“谢谢你，小林姐姐。”
等对方掩上门离开，谢钧瑜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望了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盛斯洋一眼：“那个保洁阿姨告诉我，在平台上和她交流的雇主就姓林，是位女性。”
林秘。
谢钧瑜记得，上回来公司，秘书姐姐带他去食堂吃饭，公司的其他人都这么和她打招呼。
大起大落之下，人反而变得坦然。盛斯洋没再挣扎，自嘲地一笑：“我以为你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去。”
“既然这么觉得，那为什么还要请人维护？”
“……那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我想、我想要那里看起来尽量好一点。”他拘谨地双手抱握：“如果未来哪天你想回去看看，那里起码还是原来的样子，而不是落满灰尘什么的。那时候说不定你会……”会感动，会明白他的心。
但现在，想象中的美好情景没有发生，事情滑向了糟糕的一面。
“就只为了这个？”谢钧瑜叹息道：“我在我房间，发现一些东西被人翻动过，有什么要说的吗？”
盛斯洋垂眸，苦涩道：“对不起。我……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你的那些过去。”
小小的小瑜，在滑滑梯里笑得开心的小瑜，幼儿园、小学、初中合照里的小瑜……有些故事谢钧瑜和他说过，更多的则没有，他实在是太想亲眼看看对方慢慢长大的过程，时不时就会去翻翻那些相册和小瑜学生时期的物件。
他忍不住想象，那时候的谢钧瑜是什么样的、什么性格，如果自己能陪他长大的话，那该多好。
谢钧璟太年轻莽撞，很多事只看当下不考虑未来，把小瑜逼急了，终于落得害人害己的下场，两半俱伤。
可他比小瑜年长，他可以慢慢引导小瑜，也不会着急些什么……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本就淡薄，青梅竹马，没有比这更好的故事了。
谢钧瑜若有所思地盯了盛斯洋半晌，末了，轻轻一笑：“想看就直说嘛，我又不是不给看。”
盛斯洋知道今天谢钧瑜并不是想来接他，而是专程兴师问罪，惴惴不安地问对方还有没有生气，谢钧瑜嘴上大方：“没什么好生气的。”
盛斯洋喜欢犯自作主张的毛病，谢钧瑜其实也犯过，坏就坏在那一次真是他强迫的主角攻，要是没那时候的灵光一闪，两个人也不会是像现在这般别扭。
幕后黑手捉拿归案，谢钧瑜虽然说着不在意，但在盛斯洋问他出去是想订机票还是高铁时，脑子一热，偏唱反调：“我自己买好火车票了。”
“火车？”盛斯洋慌了：“小瑜，别拿自己赌气，火车花的时间太久了，会很累。”
“我有什么好赌气的，”谢钧瑜笑里藏刀，“火车挺好的，就这样。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做决定，哥，我不计较你的事，你也别太管我成吗？”
盛斯洋悻悻说不出话来。
当谢钧瑜踏着月明星稀的夜色走出火车站，他捶了捶自己坐一路车后酸痛的腰，心想，果然还是要怪盛斯洋。
主角攻就是克他，要不是对方未经自己允许做多余的事，他也不至于这样没苦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