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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岁桉来过，不必理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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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老大——”
哪怕岁日没在身边也听见他开心的叫喊，岁桉刚想喝口茶润润喉咙，顿时头疼地呵了声，“你又放他去哪玩了。”
跑近的岁日一脸灿烂地将手里捧着的花束塞进岁桉怀里，兴奋道：“城郊的玫瑰园在培育新品种，工头说今年绿色的玫瑰开的最好，这是刚刚修剪下来的，拿来泡茶很清淡，你肯定喜欢！”
岁桉眉眼含笑，挑出支放在手里把玩。
玫瑰含苞待放，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确非常漂亮。
不等岁桉说话，岁日又开始乐此不疲给岁桉讲今日见闻，眼里无忧无虑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岁月牙根痒痒。
对情绪相当敏锐的岁日无辜道：“你瞪我干吗？我回来路上还特意去买了你最喜欢的吃的那家奶糕呢。”
岁月四两拨千斤：“看你心情好，不顺眼。”
好心没好报的岁日抓住岁桉的手怪声怪气地叫：“老大！你看他！快给他安排成山成吨的工作！让他去城南和小表哥生死搏斗！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岁桉把玩着手里的玫瑰，他自然看得出这两人间的暗流涌动，要是以前，他肯定也会恶趣味地添油加柴。可现在，他好像没有太多时间去解释什么。
玫瑰还沾着露水，尖刺扎进指尖，可岁桉就像感觉不到潮湿和疼痛一样，故作风流地拿花扫岁日的下巴，轻佻道：“岁桦还是岁柳。”
“我不选。”岁日好似听不懂岁桉在问什么，眼里天真不减，但他又好似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亮晶晶的眼睛里只有岁桉的身影，“老大说治病，我就给老大扫清障碍，老大说不治了，我就陪着老大去死，反正老大在哪我就在哪。”
明明是最赤诚的真心话，却还是把岁桉气得不轻，拿起花在岁日脑门上狠狠敲了下，看着他委屈的捏碎身上残留的玫瑰花瓣，又是想骂两句又是想笑两声，终究是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
…
岁桉在某个公开会议上晕倒的消息在各个版面占据很明显的位置，虽然很快就没了相关页面，但总有岁氏集团压盖不住的风言风语，在楼下聚集起来的娱记中流窜。
站在病床边的晏语盯着仪器上平缓跳动的波纹，藏在胳膊下的指尖暗暗记录着频率，不经意间和旁边瞪着他的海胆对上眼，收敛性地垂下目光，落到了沉睡中的岁桉脸上。
哪怕受病，岁桉身上的霸道气息也不见收敛，眉目间的凌厉依稀可见，仅凭想象也能窥探到眼皮下压盖着湖水掀起的惊涛骇浪，精雕细刻的脸上萦绕着浅淡的苍白让他看起来隐隐憔悴，绵长平缓的呼吸削弱了他的神性光环。
晏语若有所思，从出新闻被送进医院再到现在，岁桉沉睡将近十四个小时，期间完全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就像是被困在梦魇，无法通过自身机能苏醒。
二十四孝秘书寸步不离，谢绝了所有想要进门的医生，就连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院长，也被冷着脸轰了出去，唯独留下了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医生。
晏语是昨晚听朋友咋呼才知道岁桉的消息，本就和他再没有关系的事，却还是和朋友分开后，鬼使神差朝着急诊室方向多走了两步。
到底是身份尊贵，特护病房的楼层被保镖围了个水泄不通，恐怕这个时候的岁桉成了任人宰割的玩具。
岁月站在楼梯口，冷酷的眉眼里毫无温度，“送这位医生离开，再看不住想要上楼的人，你也离开。”
体检时连交情都算不上的缘分早在岁桉签字的那瞬间就算断了，晏语并没有凑热闹的打算，转身离开，听见身后传来托盘掉落的清脆声响以及冷漠的斥责，回头时的视线刚好和面色阴寒的岁月撞在一起。
可能晏语也没想过自己长了张令人安心的脸，眼见着二十四孝秘书眼中的冷冽化成迷茫，心下那个极不成熟的揣测又扩大些——岁桉在隐瞒什么。
“他这种症状多久了。”
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就这么被问出去，晏语也有些诧异，但思维像是抓不住的线转瞬即逝。
站着也在处理工作的秘书动作一僵，神色中满是犹豫，不管他的身份如何，岁桉的私事都不是他该讨论的话题。
似乎是能理解到作为首席秘书的为难，晏语揉捏着发酸的脖颈，用着变了形的声音掩盖自己的贸然，“抱歉，是我失言，不必理会。”
原本窝在沙发里的岁日猛地站起来，六神无主的目光在老大、朋友还有医生之间徘徊。
岁月自然能懂岁日的担忧，但他还是说：“老大的事情，我们无权过问。”
晏语并不追问，可当目光再次落在病床上陷入沉睡的男人，那股说不上来的郁结又涌上心口，想了想还是掂量着说：“隐瞒只会加重病情。我不是急诊科的医生，失陪。”
“晏医生有遇见过这种症状吗？”
突然的疑问撕开了掩藏在低压之下的薄膜，岁月寒凉的目光怒瞪岁日，饶是生气也没有制止，任由他把这个问题又重复了遍。
这种症状？晏语最先想到的是那个一闪而过的阴影，当时他用着机器损坏的借口引导岁桉重做检查，但不管和放射科医生再如何探找，都毫无所获，这才放岁桉离开。
事后放射科医生也调侃他是不是连熬几个大夜压力过载，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极限。后来通过岁桉逃避检查的态度以及种种反常的回应，这才加重了他的猜想。
“抱歉。”晏医生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声音泛着柔和，像缕沁人心脾的清风，“作为医生，我不会向患者以外的人打探情况。”
病床上突然传来声轻笑，声音很轻，轻到好似只是空气发了出异响。
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岁桉缓缓睁开眼，可能是刚刚睡醒，湛蓝色的眼眸里澄澈清透，荡漾着微弱的涟漪，纯粹的目光擦过门口的医生，望向窗外。
急诊有独立的办公楼，特护病房的楼层不算高，堪堪能将窗外的树顶收进眼里，微风吹动的声响被送进跳动着的仪器里，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没什么事我先离开了。”晏语说。
岁桉目光虚无地望着窗外那抹鲜艳而又嫩绿的色彩，眼底暗暗浮过渴求，午后的阳光很好，好到让人无法直视。
许久，才淡淡地嗯了声，“晏医生慢走。”
临走时，晏医生还是像上次冒然出现在办公室一样，鼻腔里溢出声极为清浅的叹息，“以医生的角度讲，我只能帮你再隐瞒三天，到时会将完整的体检报告递交到体检科，这不光是对你负责，也是我院该承担的责任。”
岁桉冷呵：“晏医生真是...热爱工作。”
“岁总谬赞。”晏语不卑不亢，“我还有会，先离开了。”
…
私人电话响起陌生号码时，晏语正拿着体检报告准备出门，听见岁桉那极具冷傲的声音，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衣服。
知晓岁桉同意体检继续的要求也没给反应，只是等电话挂断后意味深长地弯了下唇角：盘子里的食物真是毫无隐私可言。
传说中的人物再来时，晏医生办公室内依旧是三个脑袋冒出头，见到岁桉竟然挑了个椅子坐下时都有些震惊，“老师被叫走开会了。”
岁桉道谢过后继续处理工作，偶尔看见三个凑在一起的脑袋，大抵也能猜到是在决定谁过来搭话。看着稚嫩的面孔露出难色，无端地让他想起很会耍宝的岁日，眼中寒意融化些许。
“岁总...您喝水吗？”站起来的小姑娘有些腼腆，脸上懊恼与激动的情绪交替闪现。
“不用。”
小姑娘讪讪地哦了声，刚坐下又弹起来，“那个..老师刚走不久，应该要很久才能回来，我去帮您联系。”
“不用。”
岁桉用四个字解决了小姑娘不得已的热情。
或许是欣赏晏语的严谨负责，又或许是经不住身边人闹腾，也有可能是自己求生渴望太过强烈，不管那种，都无法解释他向院长询问晏医生的联系方式这事。
只是他终究有自己的考量。
原本没有和晏语约定具体的体检时间，但眼下这种情况实属偶然——去公司路上听岁月刻意提起不远处就是医院，鬼使神差让人转了弯。
处理完突然递上来的工作，岁桉烦心地舒了口气，又站到曾经呆过的窗前，试图靠吹风冷静。
得知自己生病后，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好像成了每日的必修课，好似这样就可以弥补被错过的时间，重新感受生命的温度。
以前站在窗边，总会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春天，那种怨恨激怒着他对身体造成些伤害，后来想通了或者想不通了，又像被什么东西碾平般，卸了力气。
又一次站在相同的地方，望着窗外的风景，空气中浅淡的酒精气味，让人莫名平静，隐隐安心。
“老大。”
熟悉的声音断掉了飘远的思绪，岁桉刚要转身，就感觉身体像是没听见指令僵在原地，不管如何挣扎，回应大脑的只有密密麻麻堆叠起来的无力。
“老大？”
又喊了声的岁日听不见岁桉的声音，当即反应过来出了事，紧着想冲上去，却在看见岁桉面色阴郁地转回头时硬生生停住脚步，低头掩饰自己因恐慌产生的喘息时，又一次看见那双染血的指尖。
岁月强装镇定：“老大，小表哥的电话，说是急事。”
指尖嵌入掌心久了，岁桉很早就不记得疼的滋味，只知道那种黏黏糊糊的触感，阴冷潮湿的腥味，可以唤醒大脑对身体主动权。
岁桉嗯了声，见岁月没有反应，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尝试几次依旧如此，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被悲哀割裂的轻言轻语，他说嗯，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耗费了他的全部力气。
“走。”
岁桉刚刚离开，晏语就抱着摞病例回来了，刚进门就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弱的血腥味，以及隐隐熟悉的玫瑰香气。
“岁桉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