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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案情分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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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周行这一觉没能睡到早上,刚躺下一两个小时,曹默就打来了电话。
前几天的清闲大概是忙碌提前给局里同志们放的小假,假期结束,每个人都忙到脚不沾地的地步。雾城市局迎来了一批又一批被请来询问情况的群众。
雾城一中里突然死了人,还不止一个。一个女孩两个男孩,花一样的年纪,却都掐断了脖子,死在了学校天台上。其中一个男孩身上甚至呈现大片青紫,一个胳膊更是被生生扭断了。
学生死在了教书育人的地方,还是非正常死亡。
周围都是有了独立思考能力的高中生,学校说是到点熄灯睡觉,却也会纵着快要高考的学生在夜里点灯。
值班老师在接电话的时候惊讶的没收住声,却恰好被还没睡的学生听到,事实加猜测,一传十十传百,偷带了手机的学生再传到校外,事情一下子在网络上发酵起来。
局里的网监同志极力布控,才将舆论暂时压了下去,但后续会如何,谁也预料不到。
铺天盖地的言论砸在市局头上,再被章局砸在许周行头上。
案子落在了刑侦一队的肩膀上,限时四十八小时必须破案,许周行带着曹默和陈尤连夜赶到学校,封锁了案发现场。
凌晨时分,星星铺在夜幕里。
学校虽然强制性的熄了灯,但出了这种事,没有哪个人还能睡得着,宿舍区吵吵嚷嚷,声音大过了天。
一行人在校门口跟也是匆匆赶来的校长打上照面,边走边交涉,最后让陈尤跟着去仓库取了大型考试才会用到的信号屏蔽仪。所有仪器全部用上,将整个学校的信号都屏蔽了起来,以免学生们在网上讨论,让事件进一步扩散。
犯罪嫌疑人锁定的很快,但缺少关键性证据。
现场并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死者身上的伤痕像是棉麻一类的手套磨出来的,脖颈处致死伤的痕迹更是明显。
近两天下雪,雾城一中的校长格外的疼孩子,不会像别的学校一样让学生去扫雪,厚厚的一层雪都是学校请了在学校里建新教学楼的工人来帮忙清的。
清雪用的工具都放在新建的教学楼天台的临时仓库里,也是发现死者的天台。
教学楼建了将近三个月,最近在进行收尾工作,还没有整理,用到的乱七八糟的工具都暂时丢在了楼顶的小房子里。这两天还多堆了一箱箱没来得及安装的监控。
管理仓库的大爷翻翻找找,最后说是少了一双棉麻手套。手套并不保暖,还有些粗糙,是为了用工具的时候不滑才戴的。买的多了些,剩下的他就放在仓库门口的铁架子上了。仓库少了东西他是要赔的,所以都记得很清楚。
警方翻遍了现场乃至整个学校都没有找到,大概率是被凶手带走了。
但在犯罪嫌疑人的家中,警方也没有找到这双被从学校仓库顺走的手套。
经法医鉴定,三个孩子真正的死亡时间是夜里十一点三十分左右,上下间距不到十分钟。
雾城一中高三的孩子十点半下晚自习,十一点二十准时熄灯睡觉。但是在当天晚上,三个孩子熄灯时间都不在宿舍内。
值班老师和保安不多,学校又大,一般也不会有人来新建的教学楼。等保安爬上天台找到人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断了气,尸体被冬日的寒风吹得僵硬。
刑侦一科办公室,几个人四散着坐在透明板前面,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他们需要进行一次案情梳理,将现有的证据结合一番,看能不能在没有手套的当下便将嫌疑人钉死,但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许周行在板子上贴了几张照片,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了几条线,补充了几条关系网。
“李尚,受害者陈想的班主任,也在另外两位被害人班里担任化学老师。”
马克笔抵在一张男人的照片上,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很壮,应该是常年健身,一身的腱子肉。偏灰的刺头,脸上皱纹不多,左脸颊边上有颗米粒大的痣,人长得挺凶。
“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且有全班同学表明,陈想在晚自习期间被他叫出去之后到晚自习结束都没有再回班里。”
在学校排查的时候李尚自称喊陈想出去只是给他开个小灶补补化学,因为陈想最近的化学成绩下滑的太严重了,但是讲完题便让他回去了。
这一说法和警方在学校调出的监控完全不一致。监控显示李尚在将陈想叫出班级后,便将其带出了教学楼,后不知去向。
对于夜里十一点半,李尚说自己当时已经在家里上床睡觉了。学校门卫大爷确实看到李尚一个人在十点四十多走出校门,往家的方向走去,但沿途监控并没有拍到他的身影。
也就是说,从十一点四十开始到受害人死亡时间,李尚的行踪也并不如他自己所说。
他在哪,会不会就在学校天台,在案发现场?
他的说辞漏洞百出,天才蒙蒙亮,便直接被从学校拎回了局里。
四十多的壮汉,被带回了警局也不慌乱,面对许周行的问话也只坚持一开始的说辞,即使说辞被拆穿了也无所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根据和他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们描述,李尚平时很严肃,不爱笑,话也少,跟其他老师都不太合得来。跟学生也不太亲近,基本上每个班的学生都怕他。”
“他之前怕不是个健身教练吧。”老魏没跟着他们出去跑,在局里问话,安抚被害人家属,这是第一次看见李尚的长相。
太凶了,也太壮了,他觉得。
“对,小陈查到他在校外经营一家健身房,周末会在健身房当健身教练。”
“我去健身房看过了,挺干净的,也大,设备什么的都挺全,价格不算贵,但是问了周边的居民,都说基本上没什么人去。”陈尤看了眼自己的笔记本,在里面划了划。
“有问出来为什么没人去吗?”
“没。”
许周行点点头,又把视线转回板子上。
“他担任班主任的班里,有几名同学反映,说他好像格外喜欢陈想,总是叫他去办公室讲课,给他开小灶,所以周围同学都不太喜欢陈想。”
前不久询问的学生们的表情还印在许周行和曹默的脑子里,大多都是不喜或者嫌弃,觉得他是老师的狗腿子,脑子也有问题,只有极个别学生觉得不太对。班里有点什么事被发现,同学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去告密了。
“陈想家跟李老师有关系吧,不然为什么李老师总叫陈想去办公室啊,还是在晚自习的时候,是去给他补课了吧。”
“李老师是三个月前来我们班当班主任的,我们高中三年一般是不换班主任的,更不会在高三突然换班主任。但是我们原来的班主任出车祸住院了,没办法来给我们上课了。李老师来了没几天就开始喊陈想去办公室了,一周能喊个两三次。”
“陈想原来的成绩很好的,经常在我们班前五,年级里能排前二十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李老师来了之后,他的化学成绩越来越差,连及格都考不到了,所以李老师经常叫他去办公室给补习吧。”
“陈想肯定跟班主任告密了!我斥巨资买的小说都被没收了!我明明藏得很好的!”
“李老师很喜欢陈想吧,上课的时候也总爱让陈想回答问题,老是看着陈想笑。”
“我觉得陈想不太喜欢李老师,他每次从办公室回来脸都是白的,跟被吓到了一样。但是我问他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跟我说,也许是被李老师骂了不好意思说吧。”
“李老师上课可爱站在陈想旁边了,让陈想回答问题的时候就拍他肩膀,回答对了李老师就笑得可开心了。”
“李老师每周都给陈想带东西,每次都偷偷塞在他的口袋里,然后笑着喊他出去。”
“陈想觉得自己跟班主任关系好了就飘了吧,每天阴沉个脸给谁看啊,谁找他他就骂谁。”
“李老师原来教我们班的时候总会在晚自习的时间去楼下花坛抽烟,自从他教了一班我们就不常见他去抽烟了。”
“其实在李老师来教我们班之前,陈想可受欢迎了,长得也好,成绩也好,还开朗,我们班里好多人都喜欢他。但是李老师来了之后,他就不爱说话了,也不跟我们打球了,整个人阴沉沉的。我们原来还担心他是不是李老师对他做什么了,但是我们每次问,他都突然很生气的赶我们走,慢慢的就没人跟他玩了,都觉得他精神有问题了。”
…… …… ……
“但是从同学们的讲述来看,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跟李尚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们也说,李尚经常把陈想叫到办公室后又带他出去,没人知道他们两个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两个的关系应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中间可能存在某些不太好的行为,不排除李尚对陈想进行过殴打或者精神控制。但是另外两名被害者,除了在李尚担任化学老师的班里上课外,并没有找到什么明显跟他有关系的证据,平常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交流。”
许周行总结了一下外出组目前的线索。
“关于另外两位被害者,林乔和周安阳的失踪时间在监控里也得到了证实。两个人是一起在晚自习结束后离开的教学楼,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曹默补充道。
“我这边也有些情况要说明。”老魏翻了翻手中的口供记录。
许周行点点头,便将位置让给了老魏,自己坐在了旁边的桌沿上。
“经过对三位受害者家属的询问,我们得知陈想的父亲早年离世,只有母亲在外打工补贴家用,一个月只回来一次,呆上一天就走。家里还有一位瘫痪在床的奶奶,平时请了护工在照顾,陈想放了假就在家照顾奶奶,或者窝在茶几上学习,基本上不出门。家里人也不了解陈想跟李尚的关系,他妈妈都不知道陈想换了班主任。但是陈想的奶奶知道另一位被害人周安阳,陈想跟她说周安阳是他好朋友。”
“另外两位被害者周安阳和林乔,家庭美满,两家都算得上是富有了。据周安阳的父母说,林乔和周安阳从小学一年级就在一个班,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总凑在一起,家里人还担心他们两个会早恋。两家都没有听说过陈想这个人,对于李尚也并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