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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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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月一日
明天四月一日，我的生日，也是我妈的祭日。
我其实并不喜欢过生日，每年临近四月一日，我爸就会喝很多酒，不断提醒我：今年是我妈死的第X年，都是因为我她才会死，如果没有我，他会和我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上学的日子还好，可偏偏这两天放月假，天黑了，我爸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扬手扇了我一巴掌。
他一脚踹在我的膝盖骨上，拽着我的头发逼着我跪在地上。
不用看也能猜到，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
他拿他的塑料拖鞋摔在了我的脸上。
疼，但我忍住了，我这次没哭，至少我的眼泪没有掉下去，他们在眼眶里转悠了两圈又被我撵了回去。
他另一只穿着鞋的脚踩了一下我的手指，我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你他妈还敢给老子哭！你妈生你的时候那么痛苦，她哭了吗！”我爸像一头失控野兽一样咆哮着。
他简直疯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指尖包裹着的那枚鲸鱼创可贴已经被血染的殷红。
我舔了舔被堵在创可贴里的血液，铁锈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似一朵血花在舌尖口中绽开。
挨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我常常告诉自己，习惯了就好，但我还是会疼。
“明天你可以开开心心的过你的生日，但是你妈呢，你老子呢！”话音未落，他又朝着我的头打了一拳。
刻骨的疼。
“可我开心过吗……换句话说，你真的有把我当成亲生儿子吗，哪怕一次呢爸？”我哽咽着，想把泪憋回去，可它们太不听话了，顺着我的皮肤滑了下去。
我好久没当着他的面叫他爸了。
我不奢望我唯一的一次歇斯底里会对他起作用，他喝醉了一向不记事儿。
他估计没听清，嫌累了就回屋里休息了，留我在客厅打扫被他摔碎的酒瓶。
江大川只能当一个好丈夫，他不会是一个好爸爸，永远都不会是的。
我后悔了，我后悔答应温以南和他在一起了。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如果被我爸知道了怎么办。
我以前就…算了，都过去了，不提了。
我和温以南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是被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一个永远活在家庭暴力中的年级倒数。
我不能让他跟着我走同一条路，我不能让他和我一样堕落下去。
他活的光鲜亮丽，而我是他17岁生命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污点。
我更不能让我爸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我看了一眼手机：四月一日，零点整。
四月一日了。
我十七岁了。
生日快乐，江抑债。
（2）分手
电话响了，我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温以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生日快乐，江江。”他清澈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哪怕隔着屏幕也不影响少年的一尘不染。
“温以南，我们分手吧。”说完后，我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因为只要我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大脑就会引导我奔向他的脚步。
虽然我们都会难过，但至少他安全了。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年级第一，继续当他的天之骄子。
他不需要再爱我了。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真是奇怪啊，我爸打我的时候，我被杀马特他们几个追着要钱的时候，我忍住了，把眼泪憋了回去，但温以南只需要几个字，甚至在我的脑海里眨几下眼就可以轻松的让我哭的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曰，一个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哭，我抬手胡乱擦了一下脸。
可它们还会流下来，不停不歇，像在我的皮肤下面藏了一条河流。
我恨你，温以南。我恨你看到了我最无力的一幕，我恨你那么爱我，恨你总想着保护我，牵动着我的情绪，我的泪我的笑，我的喜怒哀乐。
但我更爱你。
我恨的不纯粹，爱的却比任何人深刻。
你对我的爱就是我对你的爱，我对自己的恨就是我对你的恨。我对你爱与恨纠缠交织，相互缠绕，不可分割。
剥开骨肉，我们的灵魂会彼此相拥，会相互融合，会暧昧接吻。
我对你的爱与恨是长在一起的，形成了一棵名为南江的树，我们的血肉会连在枝干上疯狂生长。
恨叫人不死，爱让人长生。
就像插在身体里的荆棘，明明痛的刻骨铭心，却又舍不得将其拔出，只能看着自己越陷越深，越来越痛，
强行拔出来只会更痛，只会鲜血淋漓，我被荆棘弄的遍体鳞伤，荆棘也因我而沾染血腥。
可我们做不到相爱，怪我。
怪我摊上这么个爸。
（3）不等式
我一整天没有出门。
我宁可和我爸挤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想看到温以南。
他只要站在我面前，什么都不用做，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爱他，走向他。
晚上九点多时，我透过窗户往外面望了一眼——温以南在小区门口的路灯旁，也不嫌地上脏，直接一屁股坐在那儿。
从我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像我的梦境里，那匹孤傲的狼。
虽然此时我的大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他，但身体已经控制着我换鞋下楼。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有温以南在的地方就是家。
……
“温以南！”我冲着他大喊了一声。
他回过头，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正脸。
眼眶和鼻尖都微微泛红，右眼下的那颗泪痣是那么楚楚可怜，在路灯的映照下，他的皮肤显得更白了。
“江江，不要分手，好不好？”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抱住了我。
他怀里那么让人有安全感。
我说：
“但是…我怕我爸会对你……”
“但是我不怕。”他把我抱的更紧了。
“我不够坦诚，也不够勇敢……我更没法像你那样主动……
“这些东西每天都在我的心里翻动，它们随着我的感情不断上涨，堵在心里，就像一颗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江江。”他松开了手，认真注视着我，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我不需要你坦诚，你勇敢，也不需要你主动或者为我做什么事情。
“我只要你爱我。那便足够了。”
我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心底的那个答案，却还想要再挣扎一下：
“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就像一个不等式，永远都不可能相等。”
“正因为不等，所以才值得相爱。
“我爱你。”话罢，温以南俯身吻了我。
我们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需要看着彼此的眼神就可以明白一切。
我回应了他。
他吻的热烈轻狂，却又带着试探。
可能是因为太害怕失去，太患得患失，所以才会那么小心翼翼。
世界真是神奇，有些人只需要几句话和一个吻就可以让另一个人加倍的爱他，有些人却永世不得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