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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沧溟归一 ...

  •   秋分祭天后的第十日,景仁宫的佛堂传来瓷器碎裂声。朱宜苏握着染血的密报站在檐下,看着李惟煦从暗格里取出半幅残破的《血凰卫分布图》——图上用朱砂圈着的“泉州港”,正是太后与南洋海盗王约定的会师地点。

      “海盗王的‘毒龙舰队’已过赤道,”李惟煦的指尖划过图上蜿蜒的航线,“他们带着三佛齐的降将,还有……”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图角的小楷,“当年沉在沙门岛的十九箱黄金。”

      朱宜苏的玉璜在掌心发烫,想起海战中周承业临终前的嘶吼:“海盗王手里有先太子的……”他忽然转身,望向窗外飘着的海鸥旗,“父亲当年留在占城的‘海鸥都督府’,怕是要直面毒龙舰队了。”

      夜,两人在海运使署的地宫密室推演战术。李惟煦铺开从周承业身上搜出的羊皮卷,露出用毒蜥血绘制的“万毒海图”——凡标注双尾鲨的海域,皆布有能腐蚀船底的赤焰藤。朱宜苏忽然抽出算筹,在沙盘上摆出“北斗覆海阵”:“若用十二艘福船载着生石灰,趁涨潮时撞向赤焰藤区,高温海水便能破了毒阵。”

      “好计。”李惟煦忽然握住他持算筹的手,掌心的薄茧与他的相互摩擦,“但毒龙舰队有五十艘改良战舰,我们的海鸥卫只有三十艘可用。”他忽然取出母亲遗留的银哨,“还记得苏明河说过,母亲的舰队曾用‘海鸥泣血’引开鲨鱼群?”

      朱宜苏怔住,忽然明白他的意思。所谓“海鸥泣血”,实则是用特制的鲸脂火把,在夜间模拟受伤海鸥的荧光,诱使毒龙舰队的蛊毒□□偏离航道。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李惟煦手背的剑伤:“摄政王殿下,你这是要与我分兵?”

      李惟煦耳尖微烫,却正色道:“我带天璇、天权二舰引开毒龙舰队主力,你率天枢、玉衡直取海盗王的旗舰‘黑鲨号’。”他忽然从颈间摘下青玉佩,塞进朱宜苏掌心,“若遇不测,就用双璜合璧启动‘明苏灯塔’的机关——那里藏着先太子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三日后的泉州港外,海面被赤焰藤染成诡异的血红色。朱宜苏站在天枢舰甲板,看着李惟煦的天璇舰突然转向,玄色旌旗在毒雾中划出破风的弧度。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海风里,李惟煦第一次教他辨认北斗七星,说:“宜苏,你看那斗柄,永远指着该去的方向。”

      “世子,赤焰藤开始缠船了!”林缚的喊声惊醒沉思。朱宜苏举起玉璜,对着灯塔方向连晃三下——这是与李惟煦新定的“焚藤”信号。刹那间,十二艘载满生石灰的快船从礁石群冲出,船底与赤焰藤摩擦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海面的毒雾。

      毒龙舰队的阵脚大乱,朱宜苏趁机下令:“放‘海鸥火’!”百枚火箭拖着荧光尾迹升空,在夜空中组成巨大的海鸥展翅图案。海盗王的旗舰突然转向,炮口对准天枢舰,却不知李惟煦的天璇舰已绕到其后方,银哨声混着鲸脂火把的爆裂声,竟让蛊毒□□反过来炸向自家船队。

      混战中,朱宜苏终于登上黑鲨号。舱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他掀开舱帘,看见海盗王正对着幅陈旧的画像冷笑——画中人身着玄色甲胄,腰间挂着与李惟煦 identical的青玉佩。

      “原来你就是当年背叛先太子的水师副将,”朱宜苏的袖剑抵住对方后心,“太后给了你什么?沙门岛的黄金,还是‘血凰卫统领’的虚名?”他忽然注意到画像边角的题字:“戊申年秋,与惟煦弟共饮于甲板”——正是父亲的笔迹。

      海盗王猛然转身,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中狰狞:“你以为先太子真的信任李惟煦?”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海鸥刺青,“当年玄武门之变,是他亲手砍断了先太子座船的缆绳!”

      朱宜苏的瞳孔骤缩,玉璜在掌心险些落地。与此同时,天枢舰传来巨响,一艘火船正高速撞来。他本能地扑向海盗王,袖剑却在刺入对方心口的瞬间,被一道玄色身影拦住——李惟煦浑身是血,手中握着半枚染血的玉佩。

      “宜苏,别信他的话,”李惟煦的声音带着喘息,“当年砍断缆绳的是我,但那是皇兄的命令……”他忽然咳出鲜血,指向海盗王手中的密信,“他才是真正的背叛者,二十年前出卖了先太子的航线。”

      海盗王的瞳孔逐渐涣散,手中密信飘落,上面赫然盖着太后与三佛齐的联合印玺。朱宜苏捡起信,发现内页夹着张泛黄的纸笺,是父亲的字迹:“惟煦吾弟,若见此信,定是宜苏已能独当一面。莫怪当年让你背下砍缆之名,唯有如此,才能让太后放松警惕……”

      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朱宜苏忽然想起在沙门岛洞窟看见的焦痕——那是父亲为了让李惟煦假作背叛,故意在他甲胄上留下的剑痕。他忽然转身,抱住摇摇欲坠的李惟煦,玉璜与青玉佩在两人之间发出清越的共鸣。

      “傻瓜,哭什么,”李惟煦勉强轻笑,指尖划过他湿润的眼角,“我答应过皇兄,要护你一生……”他忽然皱眉,望向逐渐沉没的黑鲨号,“毒龙舰队的主炮还在瞄准,你快回天枢舰——”

      “不。”朱宜苏打断他,将合璧的玉璜按在旗舰的罗盘上,“这次,换我护你。”他对着海面吹响银哨,九艘藏在海底的潜水艇破水而出——正是先太子当年从西洋带回的“潜龙艇”,此刻船身绘着的,正是李惟煦与他的玉佩交叠图案。

      潜龙艇的弩炮撕开毒龙舰队的防线时,朱宜苏抱着李惟煦登上救生艇。月光下,对方的睫毛上沾着血渍,却仍笑着说:“宜苏,你知道吗?第一次在吏部后巷看见你,我就想……”

      “想什么?”朱宜苏轻声问,指尖替他擦去额角的血。

      李惟煦忽然别过脸,耳尖通红:“没什么。等回了京城,我带你去看皇兄新送来的星象仪,据说能照见整个南海的航路。”

      海风掀起救生艇的帷幔,远处,明苏灯塔的光芒与北斗星连成一线,仿佛为他们指引着回家的方向。朱宜苏忽然明白,二十年前的那场局,从来不是背叛与利用,而是两个男人用半生心血,为他铺就的、能在惊涛骇浪中稳稳站立的海路。

      回到天津卫的次日,西洋使团的帆船抵达港口。朱宜苏扶着李惟煦站在码头上,看着威尼斯商人捧着的黄金罗盘,中心刻着的正是双璜合璧的海鸥北斗纹。他忽然轻笑,将青玉佩重新系回对方腰间:“摄政王殿下,该去迎接属于我们的时代了。”

      李惟煦望着他眼中倒映的朝阳,忽然伸手,与他十指相扣。玉璜与青玉佩在相触的瞬间,发出清亮的鸣响,惊起一群海鸥掠过船队上空。远处,海鸥卫的水手们正在高唱新的船歌,歌词里唱着:“双璜合璧海天开,北斗悬天鸥影来”——正是他们用二十年时光,共同谱就的,属于大盛的航海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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