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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养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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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白遥又做梦了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进入了梦境，可眼前的事物却同正常的世界大相径庭。
他呆在原地，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还是那样，咫尺之近的城门半开着，天气阴沉乌云密布，那些从城里来的人一字排开挡在城门口，身上穿着坚硬的黑色护甲，端着枪，枪口冷冷地朝向他们。
他看见为首的人持□□的手在抖。
然后一个声音平静的下令，“发现异体，全部击毙。”
雨滴落下，从稀疏到密集，最终全世界都被雨幕遮盖，混合着绿色和红色的鲜血，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建筑物倒塌的声音。
到处都是血，残肢，和孤零零的脑袋上瞪圆的眼睛，倒映出的不断喷溅出的液体。
夜像一把利刃压下来了，枪炮和利爪将城外炼成炼狱，白遥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快醒了，就快醒了。
他闭上眼，很久很久，再睁开眼，他看见倒地的尸体铺满了路。一个满身鲜血的卫兵挣扎着向他伸出手，在城门合上前一把把他推了进去。
“去毁灭这个地方吧！”他拼尽全力，满嘴鲜血，狞笑着大喊：“就让死神彻底摧毁这里吧！”
白遥猛得惊醒，紧抿着嘴，眼神狠戾地望向前方的一片虚无。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抑制不住身体神经质的颤抖。等缓下来，已经一身冷汗。
一场梦罢了，又应激了。白遥自嘲似的笑笑，起身去洗澡。
热水冲下来，湿热的雾气朦胧了镜子。白遥把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让自己逐渐被热气包围。
突然间，他伸手抹开了镜面上的雾气。
镜子里，他看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下一秒，镜面裂开，深红的血液一点点染上了炸开的碎片，仿佛从墙壁里面渗透出来。白遥毫无表情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露出一个很得体的微笑。
他带着这个笑，走到阳台，拉开了窗帘。
窗外一片漆黑，一片寂静。
白遥伸出手，在黑暗中挥了挥：“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就这样一夜无眠。差不多六点半，他从家里出发先去了趟咖啡厅。
清晨，街道上很安静，大部分店铺都还打着烊。咖啡厅的大门却已经打开，门把手上缠着还未开的永生花。
闻到了白遥的味道，一个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冲到白遥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白遥哥哥，我昨天做了三十多杯咖啡，他们都夸我做的咖啡很好喝！”小男孩睁着澄澈的大眼睛抬起头。
白遥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天天做的咖啡最好喝了。”
“对了哥哥，你说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给他做咖啡喝，我还会做蛋糕！”
白遥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等你长得和哥哥一样高的时候，爸爸就会回来。”白遥轻生说。
天天高兴地眨眨眼：“真的吗！那我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哥哥你看，我已经快到你脖子了！”
“是呀，都这么高了…”白遥望了他一眼，眼神藏在头发的阴影里看不真切。他拍拍他的脑袋：“哥哥要去上学了，你先去吧，累了就休息一会。”
“好的，哥哥再见！”
日出了，朝阳照着男孩的背影，铺上一层柔光。
上午的课上完，焦以笑约了他吃午饭，主要聊一下城外采样的事。
餐厅选的很高档，焦以笑包了场。
“今天宣布了城外采样的人员，一共三个，我资历太浅，怕引人注意。”白遥垂着眼皮说。
“好，我会找人去解决的。”焦以笑一边暴风吸入，一边模糊不清地说：“听说带队人是那个前几天你们医学院开学典礼上的颜教授？”
“是的，你对他感兴趣？”白遥问。
“害，帅哥谁不感兴趣，我对你也很感兴趣呀。”焦以笑隔空抛了个媚眼。
白遥“……”
“你这人就不禁逗。”焦以笑发出几声和外貌严重不符的豪爽的笑声，正了脸色说：“我确实是对他的外貌有点兴趣，但查了之后发现很多疑点。”
“什么疑点？”
“他的履历太干净了，只有成果没有过程，像是被刻意隐藏了。他总不可能一个人整天苦思冥想想出来的这么多学术成果吧。”
“还有。”焦以笑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最顶尖学府出来的顶尖学子，在这之前知名度竟然这么低，这不合理。况且还这么帅。”
“很多医学研究者都喜欢闭关安静地研究，知名度低也能理解。”白遥道。
“但他研究的是病毒。”焦以笑说：“前几年的形势，你觉得一个刚毕业的才能出众的大学生，有机会一个人研究出这么多成果吗？”
白遥缓缓抬了眼：“你是说，那段时间，他被上面控制了？”
焦以笑点点头：“我猜是这样的。我从我爸爸那知道，刚封城的时候，治安乱，环境也差，城内出现异体的事件还是此起彼伏。为了控制异体，双塔下了死命令，要药物署半年内研制出各种药类。”
白遥微微皱眉。
“病毒变异速度也快，研究难度极大，况且被感染的风险还高。研究人员的热情在封城前就被消磨殆尽了，他们现在普遍相信病毒无解，所以人员极度短缺。为了按时完成任务，当初还成立了病毒专攻小组，他们和曙光学院的领导层达成协议，只要有人才，不论他想不想，都强制性抓去小组研究。”焦以笑露出一个后怕的表情。
“把人当工具。”白遥嗤笑一声，“城内城外还有什么区别。”
“后来药物是研究出来了，异体也得到有效控制，但很多人，进去了就没有再出来。”焦以笑叹了口气。
“异体被清除五年后，也就是七年前，就是你知道的，城西，异体又凭空出现。虽然具体的研究数据我不知道，但能猜到，那次的病毒也很棘手。”
“所以，研究组又开始抓人。”
“对的，但不会那么明目张胆了。因为七年前，护城队作为临时的军事兼行政机关设立了，那位朝队长的父亲，就是前任护城队队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还把军政权从双塔那夺了大部分。”
“这个我知道。”白遥玩着叉子，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一个人，拿着枪指着他眉心的样子。
“你笑什么？”
“没笑，你看错了。”白遥平静地答道。
焦以笑：“…”
“所以这次颜以柒任职为护城队的特聘技检员就很有意思了。”白遥转过脸望向窗边的玻璃，光勾勒出他清丽的眉眼。焦以笑看着他，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异样。
“把他从双塔的管控下捞出来，安个小职，然后就能借此组建更多的人，表面查案所需，实际…”
“他想研究病毒？”焦以笑疑惑地问：“他想干什么？”
“最近有什么有关异体的案子吗？”白遥问，抬头看着焦以笑。
“没有吧，我爸没和我说过。你别吓我啊白遥，我年纪轻轻还不想变成异体那种丑八怪呀呜呜呜呜…”
“丑八怪”白遥：…
焦以笑大悲一阵后可能想到了自己的淑女形象，闭了麦。突然突发奇想地问白遥：“哎白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人感染了某种变异的病毒不会变成怪物，但还能拥有异体的能力，比如，飞啊的什么，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超级英雄啦。”
白遥闻言，手上的刀叉停下了。
“可是别人不会把他们当作英雄，甚至不会把他们当人。”他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表情。
“他们只会是异体。”
“哎呀我就突发奇想一下嘛，你搞得这么严肃。”焦以笑打着哈哈缓解气氛，白遥微笑着说了句：
“没事，我也是开个玩笑。”
焦以笑：您老别笑了，您一笑就没好事
吃完饭回去，白遥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空无一人，移动器具时能听见玻璃撞在一起的清脆的声音。他开始捣弄手上的器皿。
焦以笑如果不是在装，大概率真的不知道城门口的事件，护城队把消息压下去了。
可是为什么，这样风险太大了，朝佑想稳住护城队的位置，按道理不应该这么做。理由呢？
没有证据是唯一可能，可这个关头费心思把颜以柒从那个小组调出来，就有了别的可能。
他积攒了很多证据，他要暗地里查。
玻璃烧杯盛满了水，他一杯一杯地倒掉。
“他父亲…三年前去世的吧。”
他突然笑了，那笑像滴进清水的墨汁，荡漾出危险的纹路。
“我们的目的很相近嘛，朝队长。”
深夜，护城队临时警署。
办公室，朝佑坐在椅子上，颜以柒推门而入，朝佑抬头看他。
刺眼的灯光勾勒出他硬朗的线条，从颧骨到下颌线，投下一层阴影。他手里夹着一根被掐灭的烟，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烟蒂的焦痕。
颜以柒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和眼底的血丝，顿了一下。
“什么事，颜教授。”朝佑开口。
“下周的城外采样，你要带队跟着？”颜以柒问。
“有什么问题吗？”
“不会太显眼吗？”颜以柒问。
他看着朝佑站起来，走到窗边，神色晦暗不明。
“我有我的目的。”他道。
“查那种花吗？”
朝佑转过身来看他。
“我被关在小组里的时候，对这种花已经做过了很多实验，可确实和病毒没有什么关联。那个把花带过来让我们查的人，也已经变成异体了，大概是蓄意。”
“如果我说。”朝佑缓缓开口：“我找到了一个人，他有这种花。”
颜以柒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不可能，这种花没有特定的养料是不可能存活的。”
“特定的养料？”朝佑毫无波澜的目光带着危险的气息投过来：“是指什么。”
颜以柒抿了一下嘴：“我不清楚，当时花被养在专门的营养液里，上面只给我们成熟花朵的花瓣来研究。我问过为什么要泡在营养液里，他们说，这种花很奇怪，脱离了特定的养料就无法存活，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种元素或者成分，那个给花的人也没有说。”
“你说的那个人，是…”颜以柒难以置信地盯住他：“在那三个人里面？怎么可能…”
朝佑没有回答他，抬手关上了窗，密闭的空间里很安静，只剩钟表转动的声音。
“我把你调出来，已经惊动了双塔的人，我希望你能管住自己。”
“但还是要谢谢你的。”朝佑面向颜以柒，浅浅笑了一下。
“没有你的线索，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查。”
颜以柒低下头：“应该是我谢你，你算是救了我。”
“我不会多说，我只管研究我自己的，有成果会和你说”
门被关上了，室内又陷入一片寂静。朝佑新抽出一只烟，叼在嘴角。
“养料，会是什么呢，白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