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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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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常青是住在校外的,租的房子不大是合租房,几道木板就是分隔这些租户的墙壁,比住在学校条件还要差些,但是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到了时间不断电不断网,何常青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他大一的时候住过宿舍,回来时总是很晚,开始的时候舍友还能说没事在打游戏,可越到学期的末尾,他需要休息,而他们也需要。何常青的时间比其他同龄人更要紧缩,一直住在宿舍里面,迟早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何常青便在大一下就早早搬了出来,房子对他只是住的地方,便想着能住就行了。
他手里拿着从便利店买的玉米,那只猫何常青没再管了,但可能因为他买了玉米,这只猫就一直在跟着他身后,何常青顺道也去警局备了案,但只是一只小猫,警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说如果后续有人问会联系何尝青的。
何常青从拥挤的公共区域穿行而过,他得小心些,因为进门的过道上就叠放了不少的纸箱,纸箱还放不稳随时会倒下,如果倒下了会很麻烦。
谁知道箱子的主人会怎么讹钱呢?
何常青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黑猫轻巧地绕过这些阻碍物,穿过厨房的玻璃门进到门内,站在何常青的裤腿旁,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裤子。
何常青想起自己忘记打声招呼,就这么把猫带进来。
老小区是可以养猫的,只是合租房的话会不一样,一个房子里住了五个人习性都不同,难免会有人怕猫,何常青是个学生,平时都没在租房群里说过,这样不声不响地带回来,不免会给自己惹麻烦。
“明天就得把你弄走。”何常青蹲了下来,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更准确的来说没有表情,他的手揉着黑猫的脖颈,黑猫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何常青觉得他是饿了,将手里的玉米掰成小节,垫着塑料袋放在地上。
小猫动了动爪子压着玉米,将玉米的一端翘起送至嘴边,张开嘴一点一点咬着。何常青看了一会便要去洗澡,他明天有早课,也还有家教,备课才备了一半。
“喵呜——”
他一动猫就叫了,何常青停下了脚,扭过头看这只猫,他奇怪作为一只猫,他是不是有点太过聪明了,像个人一样。
这种可笑的想法在何常青的脑海里暂留了一瞬,很快他就决定放弃了,怎么可能,就一只猫,大街上找一只狸猫也这样。
“咔咔。”门锁松动了几下,其他的租客回来了,何常青听见熟悉的声音。“这门怎么每天都开不动,房东到底什么时候换锁,真是的。”
要死。
何常青扭头看了眼地上的黑猫,先进来吧。
男人身形略胖,肚子像吹鼓的气球,为了不让气球飞走他捆了一个腰带,腰带是在地摊上买的次货,他嘴里叼着烟手上拿着在菜市场买的凉拌猪肉。
看见客厅的灯亮着,就忍不住骂。“人走了也不知道关灯,钱不用他出一样。”
男人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弯着腰脱鞋,这一弯腰就看见眼前出现的大学生。“哟,小何啊。”
“我还说呢,怎么灯亮着没人,你在厨房没声啊。”
何常青抱着书包,将耳机摘了下来。“……什么?”
“你啊,别老戴着耳机,小心哪天成聋子了不知道。”
“嗯,刚刚打电话没注意。”何常青淡道,手臂压着书包更紧。
“这样,你吃不吃东西啊,我买了点肉要下酒。”李叔抬了抬手。
“不了。”何常青道,将包压得更紧,快步回到房内。
“真麻烦。”何常青道,打开了书包让里面的东西出来,心里对钱的挂念没有断,可是麻烦似乎越来越多,何常青不知道该怎么衡量这两者,他打算先洗澡,先完成该做的事情。
“别出来了。”何常青将门砰的一声关上,拿着衣服去厕所洗澡。
水从立着的花洒里流出,顺着墙面往下流亦如外面的雨,墙体的根源处伴有裂痕和霉斑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难以彻底清除干净。
热水总能冲刷人身体上的疲惫,尽管只是表面上,何常青仍舒服了一些,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的矿泉水打算回房将明天家教要弄的资料弄全。
拖鞋摩擦着粗糙的地板,何常青拧开的矿泉水还在往外面溢着冷气,刚刚下班的大叔喝醉了倒在餐桌上呼呼大睡,鼻子咕咕的响。
鼻腔里是这个房子的味道,不是温暖的、干净的气味,也不是年轻的,生命力的味道,而是一种垂垂欲朽、潮湿的泥水味。
何常青习惯了这种味道,或许他在这里呆久了也会这样。
他拧动门的把手,门卡了,一时间还拧不动,何常青以为是这栋房子太老了,再拧几下应该就开了。
他又用力拉动把手,咔咔响了几下依旧不行,是刚刚关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门锁上了吗?何常青想,去翻口袋试图找房门的钥匙。
但是在包里。
手机也在包里。
包在房间里面。
何常青思考,是要下楼去找在打牌的房东来的快,还是从隔壁房间的窗户跳进去来的快,还没思考多久,就听见,屋里传来巨大的响声,他怕是那个猫又在搞什么破坏,再拧动了一下把手。
门开了。
一个人光着身子跪坐在书包旁,背对着何常青。没穿一件衣服,连屁股也是光着的,何常青能看见他笔直流畅的脊椎。背上的皮肤光滑白皙,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乌黑的头发蓬松,稍微有点长了,发尾扫着肩膀。
可能是听见动静,这个人扭过头看背后站着何常青。
琥珀色的眼睛,和那只猫一样。
何常青第一反应想到,但很快意识到这不是考虑这个时候,这是他家闯进了一个人,一个裸男。
在不考虑其精神状态是否正常的情况下,依旧能对他的生命产生极大的威胁。而他现在手里只有一个脸盆。
何常青调整了一下脚,飞快地回想了一遍房间里放置的所有锐器,最近的是床头的水果刀。
男孩依旧盯着他,直勾勾的,眼睛的瞳色何常青没有看错,确实是浅色的。长相也不俗,不太像是有精神病的人。
“何、何常琴……”男孩声音有点哑,沙沙的像是从喉管里挤出来的一样,他盯着何常青没有眨眼,这让何常青产生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想要去摸一摸自己的胳膊,看看有没有鸡皮疙瘩。
“何常、青。”他再说了一遍这次发音标准了些。
……这到底是谁,
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何常青的脑子飞快地运转,思考着自己是从这个房间逃出报警的可能性大还是用锐器制服这个人的可能大。
男孩漂亮的眼睛对着他,浅棕色的圆眼像是熠熠生辉的玛瑙,只是眼尾向下垂的,第一眼给人给人的感觉是冷淡,但看久了就发现那只是虚张声势,嘴唇很红,像用血抹出来的。
他对自己的四肢似乎不是很熟,用两条胳膊撑着身体,他没穿内裤,何常青不敢多看。
“何常青,你在抖。”他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
“别动!”何常青大声叫道,“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何常青手背在身后随时准备推开门离开。
“……”男孩没说话了,嘴唇抿成一条线,像是有些不高兴。
何常青哪里管他高兴不高兴,他只想报警让警察把这个诡异的家伙抓走,“猫呢?”
他仔细看了一遍房间,发现窗户是关着的,上了锁,窗帘也是紧紧拉上的,没有地方让他出去。
“……”男孩依旧保持沉默,看着何常青,背对着扭身的姿势让他很不舒服,跪着也是,人没有前足没有尾巴,身体的重量都靠两条腿支撑。
何常青被他看得发毛,但是莫名的觉得他的眼睛像猫的眼睛,脸颊上的肉也像猫的腮。
“……你叫什么名字?”何常青问道,从旁边的衣柜里抽出一件短袖丢了过去,男孩没躲也没接,只是衣服挡住了该挡的部位。
“没有。”乌漆摇头道,何常青没给他取名字。
“说实话,不然我报警了。”何常青道。
乌漆知道报警就是要把他送走的意思。“……”
“没有名字。”
“你没给我取名字。”
“你也没给我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