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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没礼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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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同学上来的这点时间里,罗友香恨不得事无巨细为其安排一场完美的校园一晚游。
有些地方,江奏雨连听都没听过。
学校里有这地方?
“图书馆现在该关门了吧?”这个江奏雨知道,打断她。
“那这个取消。”罗友香拍了拍头,“总之,你给我好好办,我有点事一会儿要先走,你要是敢偷懒,下周……下下周给我等着!”
江奏雨缓缓闭上眼,不太想接受这个安排。
罗友香不管他,站起来,往门口去。
一会儿,江奏雨听见了一个如湖水般平静的声音。
“罗老师。”
江奏雨又睁开眼。
门口,罗友香对面来了一个男生,确实很高,罗友香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还比他矮了半个头。
一身黑衣服,侧身站着,露出右侧脸,江奏雨没太看清他长什么样。
他的近视程度应该又加深了。
再这样下去,很快十米开外男女不分了。
“好,这就全齐了。”罗友香接过对方递过来盖着红章的证明,很高兴地露出个笑容,“欢迎你来到我们学校,欢迎来到高二六班!”
罗友香和煦完,冲屋子里喊了一嗓门:““江奏雨!”
“干什么?”江奏雨站起来。
“这是我们班班……站好!”罗友香一回头瞅见江奏雨的站姿,嫌弃地啧了声。
手插在校服裤子兜里,没骨头似的靠着墙,眯着眼困了三天一样,吊儿郎当,站没站相,她都不好意思说这是我们班班长。
“过来!”她压着声。
“我们班班长,哈哈!”
对江奏雨正颜厉色完,她接着对贺望希和风细雨:“在班里有什么问题,要是我不在,你就和他说就行。”
这个距离,江奏雨终于能看清他的脸。
带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身形板正,绝对是罗友香最喜欢的那款学生。
要是能长得不好看点,罗友香能更放心。
江奏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对方在听罗友香说话,察觉到他的视线,撩起眼皮看过来,眼神和他的声音一样,冷清清的。
江奏雨笑了一下。
莫名其妙——江奏雨在他脸上看见了四个字。
罗友香招呼着两人认识认识,贺望希不说了,她刚接触过,也看出来这孩子不怎么爱说话,性格比较冷淡。江奏雨平时自来熟的劲头,今天也一句话没有,搞得她忙活半天,有点尴尬。
她捣鼓了一下江奏雨,压声道:“热情点!”
江奏雨接到指令,立马露出微笑,朝对方伸手,“你好,江奏雨。”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在人生短短的十几年里,这是江奏雨为人处世的第一条准则,管他熟不熟,见面先给个微笑,笑得好看点,任谁也不能打他脸吧?
……这人还真打了。
江奏雨伸出友谊小手的同时,对方深潭古井般的漆黑眸子抬都没抬,完全把他视作空气
江奏雨:“……”
看着人模狗样的,一点没有礼貌。
江奏雨举了半天的手变成拳头,甩了两下手腕,把手收回去。
顺便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哈哈。”罗友香干笑了两下。
她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手机又响了,电话那头是她女儿,她哄了两句孩子,对江奏雨使了几个眼色,拿起包匆匆要走。
“望希,老师这有点事,一会儿让江奏雨带你去学校里逛逛。”
“你放心,他就是看着不靠谱。”说这话时,罗友香脸上透着点心虚。
“你俩走的时候记得把办公室的门帮我锁上哈。”
她一走,办公室静地和他班语文老师的课一样。
江奏雨觉得罗友香的话其实有误,他不是看着不靠谱。
明明不止。
就比如现在,他很想一走了之。
学校有什么好逛的,还是和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
但他不能真走,真走罗友香能宰了他。
贺望希明显也对这个提议不感兴趣,神色淡淡的有些厌倦。
江奏雨最会看人脸色,一看要溜走也不是没戏,正要开口提出倡议,对方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一样,视线偏到他身后。
江奏雨侧过身,他身后是罗友香的办公桌,在排除了桌面上杂七杂八的教材习题试卷,和一个已经快一个月没翻页的日历后,江奏雨确定他是在看日历旁边的那个相框。
相框里不是相片,而是一副画,画上是一个小女孩,大概四五岁,是罗友香的女儿。
周六周天在学校补课,小孩子在家没人照顾,罗友香偶尔会带到学校来。孩子太小,单独放着不知道要作什么妖,罗友香上课时就会把她女儿一起带过来,然后把小姑娘塞到讲台下面的洞里,给个玩具或者绘本,自己开始讲课。
他们上数学课时的最大趣味,就是看罗友香讲着讲着课,突然被下方伸出的一只小手捂住小蜜蜂,小手的主人小声说,妈妈你好吵,能不能别说话了。
画上,小姑娘盘腿坐在讲台下面,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歪着脑袋在滑一个小汽车。
罗友香觉得很可爱,专门找了个相框装起来。
“走吧,逛逛?”江奏雨转了转罗友香留给他的钥匙,决定以退为进。
贺望希的注意力还在那副画上,好像没听见他的话。
江奏雨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要不要先去教室看看,就在这层,挺方便的,两步路就到了。”
所以罗友香每次逮他们这么及时。
“不用。”贺望希终于收回了视线,语气还是那副调调,冰冷冷的没什么起伏,“我还有事,不麻烦你了。”
行。
江奏雨识趣地点点头,这就不怪他了。
“那你忙吧,回头罗老师问起来……喂!我还没说完话呢!”
话讲一半,那人转身就走,给江奏雨留下一个追不上的背影。
什么人啊。
江奏雨在心里吐槽了八百遍。
办公室的灯全关了,落了锁,站在走廊等了一会儿,走廊的窗户正对着操场方向,江奏雨眯着眼睛打开窗户,他得等罗友香走远了才能走。
学校抠,天不黑透不开路灯,操场和教学楼之间有条小路,江奏雨托着脸,走得还挺快。
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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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外面的天蒙蒙亮。
难得的假期,江奏雨早早被吵醒了。
先是屋顶的踢踏舞,富有动感的节奏里,时不时传来一声欢乐的尖叫。
紧接着,一阵有力的梆梆梆、梆梆梆,按照经验,不出两个小时,就会闻到一阵饺子的香气。
这时,舞会结束,一场你追我赶的宴席开始了。
“吃不吃!不吃把你玩具砸了!!”
“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哇哇”
江奏雨推开房间门。
阳台里,江代月瘫在摇椅上,一手夹着烟,一手对着楼上竖中指。
“你也不怕外婆出来骂你。”江奏雨打着哈欠,绕过客厅七零八落的纸箱,瘫倒在沙发上,江代月随手扔的美甲灯差点没把他硌死。
“再过一天,就一天。”江代月抽了口,另一只手一动不动,生机勃勃,“我再忍他们最后一天。”
“搬家公司几点过来?”江奏雨脸埋在沙发上,把累到酸痛的腿搭在一个箱子上,声音闷闷的。
“哪有搬家公司,我给取消了,就这几件破行李,他敢要我这个数!”江代月比了个数字,弹了下烟灰,“我一个朋友有一辆旧货车,他还能来给我当司机,不用白不用,一会儿越越和猴儿不是还来帮忙。”
江奏雨扭过脸看她。
她大概有点心虚,放下她的“雷霆之指”,往屋里走去.
“老妈?妈?你醒了吗?别看你的柯南了!我先送你去何姨那,我们一会儿要搬家了。”
东西已经提前收拾打包好了,房子是租的,三年来住的再不顺心,也不能敲两块砖带走,等最后一件东西搬上车,以后再也不用回来了。
江代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挂鞭炮。
文越看见了,连滚带爬地从单元门口狂奔而来。
“小姨,使不得!使不得!现在不让放!”
江代月有点不服。
江奏雨点开手机,把本市最新的烟花爆竹燃放禁令完完整整放了两遍,在处罚条例部分特意放大了声音。
江代月撇撇嘴,把打火机揣回兜里:“没劲。”
“没事小姨,我们换种方式庆祝。”丁佳旭拍了拍手,做他旁边的文越一个没拉住,让他把车窗户打开了,“看我给你吼两嗓子!”
车载音响里放着[Try Everyting],江代月的朋友把声音调到了最大,丁佳旭的怪叫,江代月的哈哈大笑,文越的劝阻,快要把车顶掀翻。
“Oh oh oh oh oooh…”
“哦吼吼吼吼!”
江奏雨捂着脑袋,头有点疼。
无风无雨,道路两旁的树木正在经历换叶期,金黄灿烂的在早春时节显得格格不入,今天倒是个好天气。
不过好天气也影响不了堵车,一路上走走停停,车开出去了二十多分钟,他们的兴奋劲总算散去了一些。
江代月下去送她朋友,大部分的行李都是她的,她让给她放到了房间里,她要回来自己收拾。
这就少了大半的活。
江奏雨先去了外婆的房间,把外婆的东西简单整理了下。
文越和丁佳旭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正在撕碗具的保鲜膜。
“你别说,没楼上那姨剁饺子馅的动静,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丁佳旭说,“还得是高档小区,坐半天了,一句别的动静没听见。”
江奏雨踢了踢丁佳旭,让他让出点位置:“怀念啊?”
“怀念你回去住两天,反正房租还没到期。”
“我又不是有病。”丁佳旭本来就坐不住屁股,快要撕烦了,见有人能来顶位置,翻身站起,说他先松动松动筋骨。
“阿嚏!”
江奏雨刚在文越旁边坐下,文越一个震天雷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滑出去。
江奏雨一愣,立马坐出去两米远。
“你感冒了?”问完,他转过头骂丁佳旭,“都说了让你别开窗户非开。”
“我才开了几分钟,这也能怪我。”丁佳旭正左三圈右三圈,“明明是最近换季,流感了吧。”
“上周咱们班好多请假,香姐的脸越请越黑,我同桌…哦,我现在没同桌了,我原来的同桌,许多多都烧到39℃了,眼瞅着都迷离了,香姐还怀疑他是装的。”
文越拿纸擤了擤鼻涕,说:“可能让感染了,没什么大事,回去喝点药就好了。”
“你这把挺牛逼,陪着八九个病号去医务室打针,还一点事没有。”丁佳旭拍着胸口,对江奏雨说,“但还是我牛逼,身强体壮,百毒不侵!”
他像只刚出山的猴,炫耀完,哼哼哈嘿在屋子窜了好几圈。
突然,猴一个急刹,在玄关处停了下来,仰起脑袋。
“这画是宋阿姨给的?”
“嗯。”江奏雨说,“前几天刚送来,江代月就过来挂上了。”
文越也看过去,没说话。
丁佳旭问江奏雨:“这玩意挺带劲啊,你能给我画个差不多的吗?等我爸过生日我拿来糊弄糊弄他。”
“你傻逼吧,这是国画。”文越都忍不住说。
“有区别吗?”
江奏雨懒得理他,来到画前,“我看你也挺带劲的。”
文越也凑过来,歪着脑袋琢磨。
一幅四尺整张的画前,挤着三个人。
“看不懂,但感觉很贵。”
丁佳旭艺术鉴赏能力一点没有,看也看不明白,刚要接着哼哼哈嘿,突然摸了摸下巴,在想什么。
接着给了江奏雨一巴掌。
“我就说忘了什么!”
“你那天在香姐办公室,有没有看见咱胖胖的新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