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 15 章 ...

  •   陈厌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回家。
      陈家别墅总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把里面的人盖起来。

      他一个人吃饭。
      又一个人回到房间。
      一直安安静静的。

      他拿出试卷,笔尖顶在纸上戳出第三个洞的时候,安静的他,没忍住开始自言自语。

      “我真的很惹人厌吗?”
      “……我比那个黄毛还招人讨厌吗?”

      一想到这里,陈厌的手背青筋绷起,笔尖贴着纸面划出扭曲的线条。
      明明那个黄毛更招人厌。
      ……还是说李怀慈喜欢黄头发的男人?

      陈厌的手几乎要把笔给捏断了,塑料外壳发出岌岌可危的咔滋声,隐隐呼救。
      陈厌把笔拍在桌子上,试卷合起,从阁楼的窗户边向外看。

      他还没回来吗?这都几点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不打算回来了吗?

      那我呢?
      我怎么办?
      不要我了吗?

      陈厌的手抠在窗台边的大理石上,恨恨的使劲,骨头都恨不得凿进大理石板。
      但他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和一片叶子的重量一样。

      幸运的是,李怀慈没有让陈厌多等,他一个人回来的。
      没有哥哥,没有黄毛。

      陈厌还捏着他那个死老鼠自言自语:“我想去找他谈谈。”
      死老鼠说:“不可以,他讨厌你。”

      “可是我想。”
      想见他,也想他。

      掐死老鼠的手紧了紧,半边身子的稻草濒临破碎,死老鼠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间喊出:
      “想就去!”

      陈厌绷了一整日的面无表情,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
      眼睛半眯着,从阁楼窗户向下窥看,昏黑的瞳孔钉死在楼下走过的男人身上。

      他心满意足把死老鼠揣进兜里。

      陈厌把耳朵贴在门上,静听门内的动静。
      水流哗哗,李怀慈在洗澡。

      陈厌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拧动。
      这事他做得多了,已经不是第一次,轻车熟路的走进。

      房间里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关于陈远山的东西,只有李怀慈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向外散着隐隐的气味。
      陈厌禁不住诱惑,凑了上去,揪着袖口捂在鼻头上,克制地试探性吸了一下。

      外套上虽然沾上了形形色色的气味,但李怀慈的信息素足够有包容性,又有进攻性,他像一块布,严严实实的盖在杂乱无章的混味上,强行把气味统一成香芋冰激凌的甜甜、凉凉。
      吸进鼻子里,甜了一整个嗓子,一直蜜进肺里面。

      好好闻,好喜欢。
      陈厌捏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嗅,不敢深吸,更不敢用力攥住袖口。

      这根本就不是陈厌的作风,但偏偏“不敢”二字,就写在他脸上。
      即便想,他也不敢做。

      有哥哥,有黄毛,然后才是他。
      是老公,是小三,然后他是小偷。

      陈厌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一低再低,以至于没了勇气试探李怀慈对他的包容,担心自己稍一没做对,就不单单是小三变小四这么简单,他怕李怀慈剥夺自己当小偷的资格。

      浴室的水声一刻未停,磨砂的浴室门上扒着厚厚一层水雾,隐约能看到人影,宽肩窄腰,两条瘦高的腿平行竖立,中间留出一道笔直无比的缝隙。

      陈厌想,李怀慈和普通的Omega完全不一样,他的信息素这么甜,可是人好辣。
      脾气辣,身材也辣。
      唯一的缺点就是,对谁都很好。
      如果只对我好,那李怀慈就是完美的。

      陈厌看得入了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淫里,以至于他忽略了那扇半开着的门,被一只宽大的,骨节分明的手推得完全敞开。
      冷硬的皮鞋踩在地板上,敲出锤击般的干脆噪音。

      咚一下,咚第二下。
      陈厌仍没反应。

      脚步猝然一下,完全停住。
      而陈厌放下捧在手里的袖口,他想着闻也闻了,看也看了,不贪婪的打算离开。

      陈厌转身。
      轮到陈厌猝然一下了。
      那张和他几乎一致的脸,撞进眼睛里,像照镜子似的,分不清到底自己是谁。

      “……哥”
      陈厌喊人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从嗓子里呼出去。
      那只敲得地板咚咚作响的鞋,突一下踩在他腰上,紧接着就是一脚猛蹬,由陈厌代替这双鞋在地上砸出“咚!”的一声巨响。

      陈厌整个人身体都砸在地上,后背的骨头似乎一下被打裂了,关节处的痛尤其的明显,四肢就像断了似的发出一阵阵的刺麻感。

      陈远山绕着陈厌的身体缓步转了半圈,停在陈厌的头顶位置,鞋尖锐利地抵进发丝里,把头发踩在前脚掌下。
      陈远山的上半身缓缓前倾,脑袋也跟着垂下去,方便他那个摔懵了的弟弟能一抬眼就看见他蹙眉凝眸的不爽表情。

      “说吧,这个时间点来找李怀慈做什么事?”

      声音悠悠然从上空坠下来,砸了陈厌一个碎尸万段。
      陈厌的瞳孔猛地涨大,像临死前的尸体散瞳一般,迅速胀满整个眼眶。
      眼球盯着四方的眼眶边缘猛烈震动。

      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说李怀慈的名字。

      难道他都知道了?
      他都知道自己对李怀慈所想、所做的不入流的勾当吗?
      可是明明还没做什么,也就亲了三次手掌心而已,还是嫂子自己允许的。

      这么和陈远山说,他会打我吗?
      嗯……绝对会被打。
      现在后背两侧的肩胛骨已经被他踢得好痛好痛了……
      如果承认的话,会被他打死。

      “啧。”
      陈远山很不满意陈厌的沉默。
      他吸了一口气的同时直起身子,鞋尖撵着地板蹭弄,扯得陈厌头皮撕扯出剧痛。
      弯下的腰直起来,方便他看不见这个招人厌的弟弟痛苦的表情。

      “陈厌,你人如其名。”
      陈远山的话肯定不可能停在这里,他一定会恶毒的把剩下半句话说完整,说清楚:
      “让人厌恶,讨厌而且恶心。”

      死老鼠从陈厌的口袋里掉下来,掉在地板上。
      陈远山看见了,倒吸一口冷气,脸上捏起来的褶皱要把五官挤碎。
      好恶心。
      他怎么会有个这么恶心的弟弟???

      陈远山放过陈厌,转向攻击更恶心的存在。
      不等陈厌把他的死老鼠朋友护起来,陈远山已经踩在死老鼠上,脚掌顶着死老鼠的坏皮囊,一口气直接踩爆填充用的稻草,把死老鼠最后残存的半边身子碾成一滩不知何物的碎屑。

      陈厌扭身侧头,望着他唯一的朋友,变成一滩烂泥。
      但陈厌表现的很冷静,没有挣扎,没有愤怒,平静地接受这件事。也许有那么一点点伤感,不过他已经习惯失去和孤独,所以他并没有反应。

      陈厌唯一的朋友,死透了。
      他好不容易拼拼凑凑的半边朋友,被当成恶心的存在,彻底的粉碎。
      他的手指攥了一小撮稻草,感觉到了更加深重的孤独。

      陈厌面无表情的看着陈远山。
      陈远山也用同样的脸回看。

      “怪物。”陈远山换了干净的一只鞋,重新踩在陈厌的胸口,重重抵着肋骨蹬了一下。
      “呃!”陈厌的五官被痛意强行捏在一区,浑身重重抖了一下,再一次躺倒。

      “回答我的问题。”
      陈远山的鞋踩在陈厌的喉咙上,鞋尖对准的是陈厌的下巴,恶劣地怼着轻敲两下警告。

      “你,找李怀慈,什么事情?”

      即便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陈厌的心脏还是漏了一拍,太有指向性了。
      完全是偷东西被人抓住后,东西的主人问他:“你偷这个东西,做什么?”

      如果不说话,下巴会被陈远山踩脱臼。
      可如果如实告知,下巴绝对会被陈远山直接打成粉碎性骨折,舌头会被扯出来剪断也说不定。

      到底要说什么才能骗过哥哥?
      或者……更恐怖是,就算说谎,就能骗过哥哥吗?

      陈厌的瞳孔发出密集的震颤,细小一粒的眼仁装在宽敞的眼白里,就像海啸风暴正中央的小渔村,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哥哥……”
      陈厌把刚才没能喊出来的称谓喊了出来。
      陈远山没搭理他,反倒鞋底顶着喉结用力向下按了按,一个剧痛无比的警告再一次催促陈厌正面回答。

      陈厌冷不丁一个疑问句抛出来:“你很在意李怀慈吗?”
      顶在喉咙上的有一搭没一搭点点的鞋底突然停住动作,然后又毫无征兆地踏下来,逼得陈厌不得不大喊出一个字:“哥!”

      “你喜欢他。”
      陈厌用了肯定的语气,但很快他又改了语气,再说一遍:“你喜欢他?”
      倒不是什么陈厌在和陈远山试探拉扯,他就是小男生吃醋,单纯不想说出有人在喜欢李怀慈。

      陈远山的眉头从见到陈厌起就没舒展过,现在更是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踩在陈厌脖子上的鞋再度换了位置,这一次是直接对准嘴巴,一脚踩上去。
      陈厌赶紧扭头,这一脚踩在脸颊上,擦破颧骨一层皮,露出鲜红一块伤疤,倒是和陈远山鞋底艳红颜色相呼应。

      陈厌的嘴唇抿着,他疯狂颤抖的眼球镇静下来,接着闭眼换气的功夫,顶着四方眼眶快速转了一圈。
      一句无比荒谬的话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
      “……!”

      轮到陈远山的眼球发颤。
      陈厌刚才因为惊恐而扭曲震荡的五官,原模原样的在陈远山脸上复刻。
      陈远山既没有弯腰,也没有低头,从陈厌的视角看去,只看得见一双眼睛死命往下耷拉,几乎三分之二的黑色眼球钻进下眼眶,留了一大块充满红血丝的眼白,惊悚地瞪着地上的“垃圾”。

      …………
      …………

      “是谁偷偷~偷走我的心~不能分辨黑夜或天明~”
      李怀慈唱完浴室KTV歌单的最后一首歌,他关了水。
      没了水声和歌声打扰,于是浴室外抽人的动静,还有嗷嗷喊痛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进李怀慈的耳朵里。

      李怀慈认出来喊痛的声音是陈厌的,那拿鞭子的大概率是陈远山。
      应该是陈厌做错了什么事情吧?但屁大点的小孩能做错什么事?唉……他们的家事自己还是不要去管。李怀慈心里碎碎念。

      李怀慈双手撑在镜子前,打开吹风机,用呼呼的风声掩盖掉暴力的声音。
      等到头发吹干,浴室外也安静了下来,他这才穿上浴衣系上腰带往外走。

      刚打开门往外走出第一步,他整个人猝不及防撞进了男人的胸膛里。
      受了惊吓的李怀慈又向前一趔趄,跌下去。

      浴衣胸口敞出一大片好风景,男人的手借着推开的动作,按在李怀慈的胸上。
      温温软软一小团,手掌拢不起来,却又有明显起伏擦着手掌心。

      李怀慈捂着鼻子揉了揉,下意识去托鼻梁的眼镜,结果想起来眼镜落在洗手台边。
      他缓缓抬头,目光投向高自己一个半脑袋的男人脸上。
      像陈厌,也像陈远山,他们俩兄弟在不戴眼镜的情况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李怀慈保持托眼镜的迷糊表情,努力睁大圆钝的无用眼睛,语气迟缓地嘀嘀咕咕:“你是哥哥还是弟弟啊……?”
      他太沉浸认人,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还捂在胸上的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隔日更,晚七点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