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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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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山没有回话,满眼狭促地审视李怀慈在他手掌心里扑腾的模样。
李怀慈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他立马安静下来,一副慷慨赴死的平静。
这样的平静就像泡泡一样,持续不了多久,在某一处硬邦邦的提醒下,“波!”的一下破得四分五裂。
“你怎么硬了???”
李怀慈睁圆了眼睛。
但李怀慈的第一反应却是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戏谑的断言:
“你被我打硬,打爽了是吧?死艾慕!”
也是在李怀慈哼笑的时候,陈远山迟钝意识到,自己居然能够忽略空气里恶心的信息素味道。
硬还能推责给他们二人的信息素匹配度百分百,但能够忍受可就推不了,那是开始接受的预告。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冷不丁一下,陈远山松手抽离,毫不留恋的快步从书房里走出。
说是走,倒像是逃。
他不能接受他的妻子是一个为了钱就把自己卖了的下流货色。
失了支撑的李怀慈像软骨生物滑溜的从桌面摔下来,惊起一旁的白纸黑字红章的纸。
他看着天花板,抬手抹走嘴角的血胡乱擦在衣服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真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欺负啊?花钱买的老婆那不就是雇佣的上下级关系吗?干嘛瞧不起人。”
李怀慈从地上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来一个史诗级过肺,顺带咬着烟把脸颊边散落的头发用口水混着血不讲究的抹上去,扭身在地板上摸索自己失踪的眼镜。
陈远山的脚步没踩几下就停住了。
他扯着袖子看了眼上面的咬痕,啧了一声。
走哪去都没有用,对方的口水混着信息素缠他衣服上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楼的大门被推出一条缝隙,一个深黑的影子静静走入。
别墅一楼的客厅窗户打通一二楼,做了一个超高层的挑高全面玻璃,从二楼的护栏上,能同时看到一楼的前厅和满墙的穿城而过的湖与对岸的星斑夜景。
陈远山的电话也卡着这热闹的时候响起,他身体自然倾斜向护栏边靠住,右手电话,左手去擦嘴上的血。
“陈先生,你弟弟陈厌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来上学了,请问是发生什么情况了吗?”
楼梯处响起一声突兀的脚步,很快又止住。
陈远山的余光里一个跟他十八岁时一模一样的男生在最后一级台阶止步。
褪色校服上别着写有【高三二班】的校徽,苍白皮肤,过长的刘海遮住一半眼睛,脸上和手上都带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伤,连创口贴都遮不住,在黑暗里甚至能看出来一圈圈红得发紫的淤青。
“陈先生?陈厌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已经严重旷课一周了。”
老师的声音穿过电话听筒严肃地穿进空气里,陈远山和陈厌一起听着。
陈厌低头又抬头,额前的碎发跟着偏了,在发缝里能拼凑出零碎的眼神。
那既不是满不在乎,亦不是害怕,而是眼巴巴的渴望,手指扒在木质扶手上,指甲恨不得把木头块磕出一块疤来。
这个渴望,不论他们是什么关系都很奇怪,都不该存在。
但偏偏陈厌是渴望陈远山的,而且是带着蚊子要吸人血的那种过分聒噪直白的索取。和喜欢没有半点关系,纯粹是小孩缺爱,所以想要抓住一切可能可以给他爱的存在。
陈远山“嗯”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低下头继续去搓嘴角的伤疤。
陈厌所有的渴望都落了空,连个正眼都没讨到。
陈远山要走。
陈厌立马追上去,想也不想的握住陈远山的手臂,声音弱弱地呼出:“哥。”
陈远山停住,言简意赅:“松开,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抓住陈远山手臂的手听话松开,扯出了一条隐秘的、转瞬即逝的银丝。
的确没有关系。
虽然他们都姓陈,但陈厌是私生子,没钱没身份,爹妈都死了,他的名字是陈远山母亲赐的。
唯一是陈远山不在乎这些,陈厌在这里多住一天,多吃口饭,多上一天学,都是无所谓的。
陈远山临走前,他知道陈厌还在看他,用着小孩子偏执想得到什么的眼神,于是他停住,刻薄地补了一句:“你要是哪天不想活了,就死在这栋房子里,方便收尸。”
陈远山走了。
陈厌则站在陈远山站过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把两边袖口扯上来。
手臂内侧密密麻麻是针孔,他又一次深吸,这一次他动作变得更加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抑制剂,熟练地对准小臂内的血管扎了进去,将所有药剂快速推入。
针筒哒哒掉地,他捂着手臂无声地忍着皮肤下方的胀痛。
七天前,陈厌分化了。
他既不是A也不是O,而是Enigma。
普通的抑制剂对他作用甚小,而他又能同时受到A和O信息素的影响,
没人教过他该怎么办,学校呆不了,干脆自己找了个郊区旅馆,把自己关了七天,折腾的满身伤,草草了事。
陈厌吮吸着空气里的信息素味道,凉丝丝的,吸上一口甜进嗓子眼,甜度是工业糖精的程度,十分有攻击性和侵占性,让空气里只剩下香芋冰激凌的味道。
很快他就找到了源头。
是他手上的半透明黏液。
陈厌把手指捏在一起搓了搓,缓缓分开的时候拉出了一条细长的泛着水光的银丝,他凑上去闻了一下,确认了——这是口水。
好香。
口袋里还有一支剩下的抑制剂。
陈厌贴近气味源。
地上的抑制剂针筒被风吹得滚了一下打在脚边,似是提醒。
好想咬一口。
想,就做,毫无道德负担。
手指缓入。
含在嘴里,用力地嗦了一口,裹着味道咽进喉咙里,半眯着眼睛享受从舌尖甜到腰腹的舒畅。
好喜欢哥哥的信息素。
好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一夜无眠,不单是说李怀慈。
第二天的早上,李怀慈走出书房的时候,陈远山刚好开车去上班,汽车引擎低沉的嗡鸣声缓缓从窗户缝隙里递进来。
李怀慈紧随其后,走出了这栋毫无人气的灰沉沉别墅。
以陈家别墅作为起点,瞄准一个方向,闷头走。
走了两个小时,地平线仍遥遥无期坠在天边,李怀慈又往回走了两个小时,期间看了不少建筑、不少事情还有不少人物。
这是一个完整的真实世界,他也是真实的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李怀慈重新回到陈家别墅的大门前,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后才不紧不慢地迈步向内走,以最无奈的姿态接受新的世界、新的身份。
不是认了,是没招了。
想逃,系统甚至会冒头来一句:不听话我就电你。
镜片的上方闪过一丝古怪的反射物体,是从头上来的,正以无法反应的速度极速坠落。
等李怀慈反应有东西冲他砸来的时候,那东西已经砸中他了。
从头顶滑下来,擦着眼镜腿,往下一沉,连带着眼镜被打了下去,和那团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起躺在地上。
同时,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正重重地砍在他身上。
李怀慈弯腰捡起眼镜,这才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打下来。
一只死老鼠。
又不单单是一只死老鼠,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标本,坠亡后身首分离,连接用的胶水像骨头一样白花花外溢,填满身体的稻草如内脏与血液爆开,散得到处都是。
做得很真,死得也很惨。
李怀慈抬头看去,和沉重目光的主人对上眼神。
对方在三楼的阁楼窗口盯着他,一副自己领地被人入侵的的凶样。
李怀慈想想也是,他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不代表陈家人能接受他。
他很平静就接受了对方的恶意,但该死的胜负欲作祟,于是选择保持抬头注目的姿势,逼对方先挪开。
果然,盯人的人一般都不习惯被人盯着,没多久身影就从窗口闪走消失。
李怀慈又多看了一会,确认自己赢下这一局,才心满意足地踏入室内。
【新的一天,新的任务——给你老公下药。】
【获得道具:粉红泡泡逍遥丸,吃下后看狗都眉清目秀啦~~~】
这一次李怀慈学乖了,没提出任何异议,也没表现出任何惊吓,以下属的身份老老实实接下项目。
一直等到天完全大暗的时候,陈远山的车才从外面缓缓开进来,暖色的庭院小灯把车子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从深黑染成浅黄。
陈远山带着工作一天的疲惫推门进入,脱了外套搭在玄关的架子上,仅是扯衣领的短短时间里,他的视线就已经绕着身边转了两圈,有防备的意思,也有搜寻的意味,这二者的临界线太微妙,无法说清楚。
陈远山如往常般,先在沙发上喘了口气,才下定决心去洗澡,一来一去耗了半个小时,这才迟迟往书房走去,开始晚间的自愿加班。
书房深木色的房门沉默矗立,陈远山想,他在客厅、卧室以及走廊浪费了那么久时间,都没有见到李怀慈一丝一毫的踪迹,大概率是被他骂走了。
于是防备警惕了整晚的陈远山以最放松的姿态推门。
…………
李怀慈站在书房中央爆亮灯光下,像极了橱窗里被人挑选的商品。
办公桌的一角上摆着茶盘,茶盘上有两杯液体。
看上去不是白开水,也不是茶,浑浊的还带着甜丝丝的香味,让人分不清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