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情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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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静得可怕，秒针滴答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仿佛要刺破凝滞的空气。杨鸿知的钢笔尖悬在作业本上方，墨水滴即将坠落，他瞥了眼正在低头摆弄手机的同桌，喉结动了动，轻声开口：“林同学，你现在忙吗？”
林唯青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连头都没抬一下，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很忙。”他的声音像是裹着一层冰霜，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杨鸿知放下笔，椅子在地面摩擦出细微声响。他转过身，上身微微前倾，偏头看向专注玩手机的林唯青。少年白皙的脖颈后有层薄薄的汗意，在午后阳光里泛着细碎的光，侧脸线条冷峻，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可以耽误你一会儿吗？”他再次开口，声音不自觉放得更轻。
“不可以。”林唯青依旧目不斜视，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屏幕里跃动的钢琴黑键正随着音乐节奏飞速向上奔腾。
“就一会儿。”杨鸿知不死心地追问，目光紧紧盯着对方，试图从那张不耐烦的脸上找到一丝松动。
“不可以。”林唯青的语气愈发不耐，指尖滑动的速度更快了，手机屏幕白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好。”杨鸿知有些失落，低声应了句，又转身低头写作业。钢笔在纸面划过，沙沙的书写声混着手机里传来的音乐，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成奇怪的韵律。
林唯青玩的这一关难得出奇，他已经卡了整整三天。此刻屏幕里的黑键如同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涌来，他的手指点得飞快，残影在屏幕上不断闪现。突然，一声尖锐的“Game Over”刺破寂静，他的指尖重重按在屏幕上——只差200多分就能通关了。
怒意瞬间冲上心头，林唯青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几乎要将手机砸出去。好在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他，他重重呼出一口气。
“砰——”的声响让一旁的杨鸿知浑身一颤。
杨鸿知转头，正看见林唯青握拳砸在自己刚发的新书上。“砰”的闷响惊得他心头一跳，那本崭新的书委屈地凹下去一块，像是在无声控诉。
他盯着林唯青紧握的手，喉咙发紧。那双手纤长素白，此刻却因用力而指间泛红，虎口处泛着病态的白，青筋在皮肤下凸起，随着呼吸微微跳动。林唯青秀丽又锐气的眉头紧紧皱起，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右眼眼头那颗小棕痣在泛红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杨鸿知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焦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涩：“你怎么了？林同学？”
没有人回应他。林唯青像是没听见般，依旧维持着砸书的姿势，目光空洞地盯着桌面。
“林唯青？”杨鸿知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
依旧是沉默。
“林哥？”
“小青？”
最后那个亲昵的称呼一出口，原本像尊雕塑般的林唯青终于有了反应。他猛地转头，眼神里带着腾腾怒火：“杨鸿知，别讨人嫌。这名字谁他妈告诉你的？谁他妈的让你说？”
他浑身散发着戾气，额角青筋微微跳动，头痛又开始发作，那些令他痛苦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现。他突然意识到，自从和这个姓杨的有了接触，不，是交流，自己就总是陷入这种痛苦的漩涡，仿佛对方是个散播病毒的伪君子，靠近一分就会被感染。
杨鸿知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面瘫脸上还能看出疑惑与自责：“对不起，我不知道。以前我也这么叫你的…”
这句话像是火上浇油，林唯青只觉得头痛欲裂，气得眼前发黑。他怎么就把这辈子仅剩不多的耐心浪费在这个蠢货身上？他连哥哥都没这么上心过，凭什么要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么容忍？“你闭嘴。”他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一头砸在桌子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缓解疼痛。
杨鸿知看着趴在桌上的林唯青，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好一会儿，他自己也趴在桌子上，侧头看向对方。一只手在桌兜里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掌心渐渐渗出薄汗，烫得他有些心慌。“林唯青。”他轻声唤道。
或许是这声呼唤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林唯青感觉头没那么疼了，对那关的游戏也没了兴致。他撑起身子，又趴在桌上，转头看向杨鸿知。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趴着，呼吸交织在一起。林唯青突然觉得这场景滑稽极了，心底涌起一股荒唐感，好想立刻转过身去，不再看这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你不喜欢我吗？”杨鸿知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可微微下垂的眼尾却泄露了几分委屈。
林唯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嗯，不喜欢。”他烦躁地开口，故意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小孩子般的倔强，就像吹嘘自己老爸有多厉害时的逞强。
“为什么？”杨鸿知往前凑近了一点，温热的呼吸扫过林唯青的脸颊。
“你装，没见过你这么装的。温温柔柔，娘门叽叽的。”林唯青皱着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得一本正经。
“那你可以保护我吗？”杨鸿知没理会对方的嘲讽，突然问道。
“？你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别人保护？”林唯青绷着脸，满脸不可置信。
“因为我娘门叽叽的。”杨鸿知面不改色，说得理直气壮。
“？？！”林唯青被噎得说不出话，瞪着眼睛上下打量对方，“你比我还高。”
“虚高。”杨鸿知淡定接话，依旧维持着那副无辜的表情。
“？?？”林唯青彻底懵了，感觉自己在和一个外星人对话，“有…有这东西吗？”
“嗯。”杨鸿知重重地点头。林唯青的模样惊讶的得让他有点想笑。
林唯青彻底沉默了，干脆侧过脸不去看他。
杨鸿知却不打算放过他，伸手扯了扯林唯青的校服下摆。淡蓝色的布料柔软又轻盈，像极了万里无云的晴空。林唯青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不自觉放下，抽出一只手拍了拍校裤。黑色裤子侧边两道白色条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穿在他身上，却莫名显得干净利落。
“扯什么扯？”林唯青语气恶劣，抬手摸了摸额头的小痣，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杨鸿知目光扫过林唯青的课桌抽屉，里面塞满了花花绿绿的信封：“你桌子里有好多…信。”
“？想要？嫉妒了？也是，你长得没我帅。”林唯青斜睨着他，故意挑衅。
“你不还给她们吗？你全都答应吗？”杨鸿知没被激怒，反而认真地追问。
林唯青嘴角抽了抽，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道：“我…别人送我的，我…我还不能收了？！”说话时声音越来越小，还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活像只炸毛的小猫。他才不会告诉别人，每次收到情书时，自己根本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只能红着脸默默收下。鹿鸣山知道后，没少拿这事笑话他。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高冷暴躁小霸王的人设就要崩塌，变成腼腆害羞的小狗了。别问，问就是三中的经验。
“你都没拒绝？”杨鸿知不死心地追问。
“你瞎啊，拒绝了哪还有情书。”林唯青没好气地回怼，说话时双眼微眯，声音压得极低，像极了上课偷偷说小话的学生。
杨鸿知突然笑了，轻轻的笑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这笑声让林唯青莫名有些心慌，他烦躁地嘟囔：“早知道不转来一中了，三中都随性点。”
“那为什么来一中？”杨鸿知追问道，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哥要回来，真是的…”林唯青揉了揉眼睛，眼眶有些泛红。察觉到杨鸿知探究的目光，他立刻皱起眉，刚要开口，却发现对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闭嘴。”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杨鸿知又把手伸进桌笼里，低头轻声叫了句：“唯青。”
林唯青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送你的情书，你都不会拒绝吗？”杨鸿知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飞了什么。
林唯青的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道：“别人…别人送我的，我…我凭什么拒绝…！”
“真的吗？”
“你妈的再问一句！”林唯青恼羞成怒，耳尖红得滴血。
杨鸿知点点头，缓缓抽出了手。随着他的动作，一封褐色信封被带了出来。他直视着林唯青的眼睛，声音平静却坚定。
“林同学，我喜欢你，请你收下我的情书。”
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仿佛也停止了流动。林唯青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
杨鸿知安静地等着，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你他妈的…是Gay？”林唯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
“嗯，我是。”杨鸿知坦然地点头，表情平静，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你…”
“嗯，收下吧，你说不会拒绝的。”
“我说的是女的。”
“你也说我娘们叽叽的。”
“那这…”
“收下吧，他们都要回来了。”杨鸿知说着，瞥了眼教室门口。
林唯青下意识看向窗外，空无一人。他涨红了脸，凶巴巴道：“我…你…这…”
“收了吧，我单恋也可以的，你收了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杨鸿知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不由分说地把情书塞进林唯青的桌兜。
“你妈的。”林唯青又羞又恼，抓出情书就要往杨鸿知脸上扔，“我…这不是恋不恋的问题，我他妈不是同性恋，我俩之间不可能有love，懂吗？!”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大嗓门突然在教室外响起：“林哥！回来看了我们！我俩拉爆对面！”是鹿鸣山。
林唯青像被烫到似的，手忙脚乱地把情书塞进校裤口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鹿鸣山大大咧咧地晃进教室，拍了拍林唯青的肩膀：“我们可以回家了啊，刚刚在操场上老向让我们传的话。”林唯青强装镇定地站起身，不自然地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快步朝教室外走去，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被看穿心底的慌乱。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