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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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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惧死亡,和讨厌活着,是两个概念。
虽然他也没说错就是了,我确实觉得活着挺烦的,破事一件接一件。
警察打断了我们的对话,紧跟其后的老父亲气成了河豚,一直在嘀嘀咕咕骂人。
这位略有发福迹象的警官先生自称为目暮十三,是毛利小五郎的前辈,由他负责这一起案件。
他告诉我,某一任租客是个变态,私下里挖了地窖残害女性。警方侦破案件逮捕犯人后,那间公寓也成为了凶宅,打骨折都租不出去。
但这世上有一种鬼比所有冤魂都要可怕,那就是穷鬼。从乡下考上东京的便利店小哥钱包空空,贪图便宜租下那间公寓,并在无意中发现被封住的地窖。
说完,目暮十三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对方现在咬死你们是情侣,因为你出轨所以一气之下才会绑架你。”
我:?
老父亲气得要死,把床头柜拍得咚咚响:“我家宝怎么可能看上他!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我家宝人美、心善、宇宙第一,怎·么·可·能看得上那家伙!”
“而且,”目暮十三瞅了瞅我,似乎还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右眼球成贯穿性损伤,初步暂定是七级伤残,有防卫过当的可能性。”
我:??
老父亲简直要爆炸:“过当个鬼哦!把我家宝伤成这样,杀了他都是轻的。”
“另外,我们已经联系上对方的家属,他们的情绪比较激动,”他露出一个微妙又复杂的神色,“预计明天到东京。他们可能会委托律师要求见面,具体见面与否我们会遵循你们的意见。”
我:???
老父亲跟吃了炸/药似的,挥舞拳头:“不见不见,不接受和解,我要告到他牢底坐穿!”
我及时把他摁住了,并以想吃水果为由把他支走。
“呜呜呜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还想吃橙子。”
“好好好,爸爸马上去买。”
众人:“……”
吵吵闹闹的家属走了,看得出来身为警察的目暮十三明显松了口气。他翻开了警察手册:“关于对方的说辞——”
他一顿,神情微妙地扫了今吉翔一一眼,才接着说下去:“——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不用紧张,小林小姐你如实回答就好。”
“如果你想说出轨对象的话,”今吉翔一无辜地举起双手,苦笑道,“他可能指的是我,我可以解释。”
“目暮警官,”我制止了今吉翔一的解释,认真看向目暮十三,询问他,“这件事情会影响量刑吗?”
目暮十三一愣,随即拧眉,斟酌口吻回答:“我们会提交给检察院,最终以法院判决为准。”
这个世界可真奇怪,明明就是强/奸,挂上情侣的名义仿佛就能显得不那么罪大恶极。
我垂眸看着掌心的纹路,没有再说话。
老父亲回来后我和他商量并统一说辞,不见对方家属,底线是不接受和解,剩下的该咋判咋判,配合警方一切工作。目暮十三话里话外都表明了对方并非好相与的人,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事实证明,我们的决定十分英明。出院那天,目暮十三顶着一脸淤青和抓痕过来送我,面对我困惑、老父亲震惊的目光,他只是无奈地苦笑一声,说是警察这份工作也不容易。
老父亲立马紧张兮兮地拽住我:“宝。爸爸会养你一辈子,你安安心心啃老就行,警察什么的咱们不当了。”
我很镇定:“放心,我并没有当警察的打算。”
目暮警官:“emmm啃老什么的,小林小姐还年少,不应该传输这种错误的价值观给她。”
他这是在嫉妒。
嫉妒我有啃老的资本,而他只能老老实实打工。
在家休养了一整周,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日子过得朴实无华且无趣。再一次于正午起床,我觉得这样不行,实在太过懒散与颓废,想着期末将至勉强也该学习一下,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准备上学。
对此,今吉翔一他们并不赞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桃井同学支支吾吾:“要不再多休息两天吧,反正也不着急。”
我狐疑:“学校又怎么了?”
她企图搪塞过去,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啦。你脖子上的伤痕还没完全消退,这不是担心你在学校太过劳累嘛。”
十来岁的小姑娘果然是连撒谎都不会。
如我所料,桐皇上下风言风语在传,我被绑架犯给强/暴了。
当然,原话要更脏一点。
他们说,我活该,不能怪别人绑架我。
他们说,我这么骚,说不定是故意凑上去的。
他们说,我肯定染上脏病,要让学校把我开除,别传染了他们这些无辜学生。
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拦着,黑皮同桌估计已经因为打架斗殴被禁赛了。
这家伙比我这位当事人本人还要义愤填膺,气得踹爆了好几个无辜的垃圾桶,还恶狠狠地凶我:“喂!你们也听到了那些人说得有多过分吧,为什么要拦着我?就该教训他们一顿,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现任篮球队长莫得办法,只能请临近毕业的前任队长出手。今吉翔一无奈地安抚他:“冷静一点,这样只会激化矛盾,反而给小林同学带来麻烦。”
虽然你临近毕业还不得不陷入这种麻烦事确实挺惨的,但这不是你把锅推到我头顶的理由。我立马推了回去:“麻不麻烦倒不是关键,青峰同学这种方式只会损人八百自损一千,不值得的。”
“所以?”青峰同学看起来更生气了,嗓音都压得沉沉的,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问我,“就放纵他们这么造谣你吗?”
“怎么可能,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大度的人吗?”我不可置信地反问他,随即淡定地拍拍他的手臂,“放心吧,发疯可是我的专长。”
双手背在背后,我往前走了两步,扭头朝他们笑道:“事先给你们打好预防针,别插手,看戏就行。”
我直接敲开校长的门。
谣言已经传遍,查源头不如杀鸡儆猴。点开论坛最火爆的帖子,我问他:“虽然是匿名,但校园BBS必须用学生账号登录后才能发帖发言,学校真的查不出发帖的人吗?”
校长说:“小林同学,你先冷静一点,学校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我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揪出造谣者,还我公道?”
他回答:“我们已经在查了,肯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画饼画成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我盯着校长好一会,看得他冷汗直流,才朝他缓缓露出一个笑:“我明白了。那么,祝你们好运。”
说完,我没有理会校长的挽留与解释,径直起身离开。旁听的班主任急忙追了过来,走在我身边好声好气地安抚我:“小林同学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怎么帮呢?”我反问他。
“……”他一梗,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上只剩下风声,以及远处操场传来的哨声和呐喊。
“真遗憾,我明明只想平和地解决这件事情,”我轻轻叹了口气,偏头朝班主任笑道,“既然学校不愿意出面平息纷争,我的手段可就没有这么温和了。”
班主任不知道如何作答,又呐呐地喊了我一声:“你要相信学校。”
“我也想。可是,”我撩起刘海,给他看当初留下的疤痕,“我缝了三针,真的很痛。”
班主任张了张嘴,并没有说话。
我上前一步,逼近他,弯眉道:“老师,你真的不知道我这几天遭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吗?”
他当然知道,没有人会不知道。
从最初入学的霸凌,到如今的造谣,所有教职工一清二楚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却要求我相信学校。
我歪头问他:“老师,你让我该如何相信你们?”
我觉得我不是来上学,而是来渡劫的。
有时候我也会想,难不成我是虐文小说的女主角,所以才不得不遭受那么多的苦难。
“真是狗屎。”我越想越气,一脚踹在保时捷的车轮上。
副驾驶座的琴酒立马撇了过来,嗓音平淡,暗含威胁与警告:“小家伙。”
“正好给你换辆新车的理由。琴酒,你还不赶紧谢谢我。”我不服气地又蹬了一脚,才气鼓鼓地拉开车门。
伏特加熟练地打圆场,劝好了他那无所不能的大哥,又给我顺了一波毛,才点燃引擎。
一路上,他都在打量我,鬼鬼祟祟地通过后视镜偷看我,明摆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果你想问我身上运动服的事情,”我头也没抬,接着摁手机,“下午有体育课,我柜子里换下来的制服被人扔进垃圾桶里烧了。”
伏特加:!!!
“这,”他似乎受到了严重惊吓,磕磕巴巴地问,“这是校园霸凌吧。”
“没什么好惊讶的吧,”我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懂他如此惊讶的原因,“最开始不就是因为我被校园霸凌受伤住院,导致爸爸耽搁了工作,你们才来照看我的。”
“说是这么说啦,”伏特加支支吾吾,“不是已经解决了么,怎么突然又……”
“哦。他们说我被强/奸了,嫌弃我脏,怕我有传染病,所以得烧掉杀菌。”
伏特加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可你不是没有被……”
琴酒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不咸不淡地撇了我一眼:“小家伙,你可真会招惹是非。”
“你说反了,是非招惹我才对,”我收起手机,闭上眼睛放松地靠在椅座上,“烦死了,这狗日的世界还是毁掉算了。”
“你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当然不是。”
我睁开眼睛,上身前倾,单手搭在驾驶座上,温声细语地拜托他:“伏特加,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面对我温善到极致的笑容,伏特加虎躯一震,差点撞上路旁的护栏。
他瑟瑟发抖地看向琴酒,被注视的银发男人眯起眼睛,眸色犹如雾霭:“你想做什么?”
“学校并不比职场单纯。”我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道。
论坛里关于我的负面传闻铺天盖地,各式各样的中伤与恶意毫不掩饰。伏特加每点开一个帖子就“嘶”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蛇精转世。
“这就是匿名的坏处,”我一通啧啧啧,“学校BBS要求用学号登录,你可以修改程序显示发言人真名的吧。”
伏特加以前是程序员,破解这种落后的校园网站对他来说就是敲敲键盘的事情。伴随着页面刷新,发言人和跟帖人后面显示出了学号以及对应的姓名。
我认识的,我不认识的。
我能猜出的,我预料不到的。
指尖触碰屏幕上一个个名字,我轻声感叹:“我深知人性之恶,但恶意却依旧次次都能突破我的想象。”
“小林小姐,”伏特加呐呐地看着我,“你还好吗?”
“正常人得抑郁,”我耸了耸肩,朝他缓缓露出一个笑,“非常不幸,我不是正常人。”
“我可真是个好人,”我张开双臂,迎着风,几乎都要忍不住大笑的欲望,“免费为我可爱的同学们揭露他们身边人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