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断头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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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
比声音更早到来的是穿过脖颈的画笔，危安澜像生锈的齿轮，卡顿着低下头。
绯色的漩涡浮动在他的脖颈，隔出的缝隙明明白白地告诉危安澜，他得救了。
后知后觉地冷汗淋漓，粗喘着气，缓和着大脑霎白的后遗症。
忽视如火焰焚烧般褪去的灰色。
画笔抽出，绯色漩涡消失，但危安澜一如先前，完完整整地站在维斯珀眼前，一丝血渍不见。
危安澜偏过头回头看他，“好巧不巧”露出了和画像上一模一样角度的侧脸。
维斯珀微眯着眼，顿在原地，英气的面容扭成一团，黑色的画笔和凭空出现的第三只手竟如牛入泥海收回了胸膛。
就像从未发生过什么掉理智值的事。
危安澜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甚至神情都在尽可能地往画中人靠，一时之间，维斯珀还真有种幻视画中人的样子。
“很好，你做的很好”双方都自觉地忽视刚刚才捅过一只画笔的事实，维斯珀扭曲的脸恢复正常，相貌中显露出有别于寻常西方人的英俊，他走到危安澜眼前，正想触摸危安澜的脸。
就如一个精美的人偶突然动了起来，卡顿游移的黑色眼珠惊地维斯珀的手定在原地。
“好久不见”危安澜掐着嗓子，音色更女性化些许，轻微试探着这个怪物的精神状态。
维斯珀瞳孔紧缩，看着危安澜的眼神中有欣喜、有不可置信还有藏不了一点的恐惧。
“抱歉、抱歉，你回来了对吧，我不知道你回来了”维斯珀将自己刚才蠢蠢欲动的手藏在身后，视线四处乱瞟，就是不愿意对上危安澜的眼，话也是语无伦次，“不，不是的，我、我平常不是这个样子，您误会了……”
声音越来越小，像是个撒谎的小孩子。
过犹不及，危安澜知道什么时候该点到即止，视线变得茫然无辜，像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
“这是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了吗？”危安澜恢复正常声线，微微皱眉，毫不却场地打量着维斯珀。
维斯珀自然而然的也发现模特流畅的变化，慌乱急促的心跳逐渐平稳。
“我们该作画了，我雇佣你的时薪可不低”维斯珀被外人看到刚才狼狈的样子，虽不知道这个胆大的模特是究竟是否记得刚才的那一幕，甚至得到她的赏识，但多少还是有些羞恼。
“当然”危安澜脚步轻快，按照最初的人设来演，毕竟他可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模特，怎么见钱眼开都不为过。
看到危安澜那张脸上露出下等人的对金钱的贪婪，维斯珀本能地远离危安澜几分，别过脸不愿看到这张脸。
究竟是看上他那一点，她的眼光什么时候成这种模样了？总不会是前边几次刺激到她了吧？
不，她享受还来不及，怎么会看中这种色彩。
维斯珀心乱如麻，忍不住偏头看了画中人好几眼，但是那幅画全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嘴角弯起的笑就像是讽刺他的自作多情。
就和那个时候一样。
“我要配合您做出什么动作呢？”危安澜的声音将维斯珀拉了回来，维斯珀却像个石墩一样立在原地。
危安澜走到维斯珀面前，半是逼迫般的与维斯珀对视，避无可避。
“你、你把那张椅子搬到那，坐上去，随便摆个姿势”维斯珀干巴巴地指挥着危安澜的行动，但是危安澜顺从做完后，他又不知道他该干什么。
维斯珀坐到画板前，双手熟练地调颜料，一连画了三四个小时，头没抬一下，危安澜细微地换姿势都没指出来。
危安澜恰好背对着那幅画，那只眼睛的眼神光似是滑动一瞬，代表过去的灰色从画框处向四周蔓延，以危安澜为分界线，与多彩的现在分庭抗礼。
“好久没看到这种脸了”寒凉纤长的手指划过危安澜温热的脸颊，一口冷气吐在他的脖颈，直打个哆嗦。
“冷吗？”她拖着温软的嗓音，靠在危安澜身后，手指摩挲着危安澜的肌肤，仿佛像是想从中得到些许暖意。
“冷”危安澜知道自己说其他的都没有意义，现在就跟鬼上身一样，四肢僵硬，要不是心脏还在跳动，他都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真是个实诚的好孩子、装腔作势也有一手”她的手指从危安澜的脸颊滑落到椅子上，大力一转，危安澜就直面她的脸。
说实话，这张脸并丑陋，唇红齿白，相当漂亮，但怎么也改变不了，这是张东方人的脸的事实。
他们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绾着一模一样的发型，要不是容貌不一样，他们之间就像隔了层镜子。
“我也冷”她牵起危安澜的手，危安澜的体温在热量平衡作用下逐渐传递给对方，但怎么也暖不了一点，“你的野心很炽热”
她指了指危安澜的胸口，后又像十四五岁的少女一样，纯真道：“真有趣，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分明恐惧，却没看到反抗”
“还是说你甚至在享受？”她一把掐紧危安澜的脖颈，指甲划破肌肤，渗出血。
“你纵容我的，洛夫莱斯夫人”危安澜几近窒息，大喘着粗气，字从牙缝里一个个蹦出来。
洛夫莱斯夫人略微松了些手劲，危安澜立刻咳了起来，下意识地想用手抚胸缓缓，但是两只手像神经全然报废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靠！
危安澜现在十分里有十万分地想骂街——针对方块，但碍于在社会主义光辉下培育出的良好素质，愣是蹦不出一个响。
“我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你这种脸了”洛夫莱斯夫人挑起危安澜的脸，“虽然，我每看一秒就越想杀掉你一分”
她在透过我看更深处的东西。
危安澜与之对视，那双黑眼睛里藏着危安澜再熟悉不过的情绪，她在回忆。
红色的裙摆摇曳，苍白的手指从视野滑出，她掠过危安澜，将色彩夺去，听着她高跟鞋踏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足以判断她走向雇主，但距离又不是那么的近。
雇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来他危安澜是被拉入了某种亚空间。
“我走上断头台的时候，我二十四岁”洛夫莱斯夫人与之背对着背，“你多大了？”
“二十四”危安澜尽可能地放松，软化自己的气质，不去刺激她。
“真巧，是适合被断头的年纪”洛夫莱斯夫人嗤笑一声，抚着自己的细白的脖颈。
危安澜一怔，喉咙处传来细密的刺痛，死亡的恐惧使之肾上腺素飙升，但是木偶一样的身体平白浪费了这一份潜力激发。
“三个金币”
她放过了他。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甚至还给了他活下去的线索，或许是通向死亡的通行证。
经过危安澜的时候随手将其推回原位，最后融进画中。
灰色随着主人的离开而褪去，色彩回来时，危安澜才微微活动了下自己的手指，再摩挲上他的脖颈，并没有血渍，像是被灰色一同带走。
一切如常，没有问题。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危安澜先不去思索那些，现在他要从这个雇主手上争取到“中场休息”，好好和那个劳什子方块念叨念叨。
果决地站起身，绕至雇主身后，身体前倾，影子附在画纸上，一时之间，雇主果不其然地停了笔。
虽然他这张白纸上不染尘埃。
“三个金币”危安澜现学现用，仿着洛夫莱斯夫人的调子。
雇主先生即刻转头，怼着看危安澜的那张脸，眯着眼看了危安澜许久。
“你是谁？”一支毛乱成蜂窝的画笔从胸口缓缓探出，直指危安澜的心脏。
“三个金币，一幅画，很合算的买卖”危安澜翘起唇，就算那支画笔已然割破衣裙，只要再进一点，心脏就会一捅而穿。
“说说你的想法”那笔尖上的毛软化些许，看上去他很是渴望什么——暂且无法确定。
“你很喜欢那幅画不是吗？”危安澜的视线移到那幅别具一格的肖像画。
“它的代价是三个金币”雇主如是说，笔尖缓缓收入胸口，那地方就像个异空间，总觉得还能拿出更多的东西。
“我需要很多的红山茶，很多很多”根据他的反应，肯定“三个金币”这一线索的价值，危安澜不再像先前那般束手束脚，也敢指挥起来发工资的怪物雇主。
“维斯珀·洛夫莱斯，我的名字”维斯珀没什么反抗的意味，或许是出于好奇这个人有什么魅力能够得到她的帮助，才耐着性子顺着他。
咔哒——
门轻轻关上，霎时，危安澜的脸色黑如深海乌贼的墨汁。
“方块，给你个机会，你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危安澜压着声音，不时发出渗统的磨牙声。
【她听得见】
“回答我”危安澜自然是知道方块的意思，但那有怎么样，通常来说，一个帮助过旁人的人，往往更具可信度，方块从开始就在马大哈，说了一堆东西。
但是，从没说过这里居然会死！摆明了要他去送死吗！
而且，愣是没提存在灵异现象一点！
真就是一切靠探索,死了下一个。
【我们没有正规培训，无证上岗，投诉无效】
方块犹犹豫豫半天，所幸破罐子破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咔咔点火。
“那你可真是干得漂亮！”危安澜冷讽，十指揉成拳，要是方块有实体，准得被暴揍一顿。
【你好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断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