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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一千年前的我,一千年后的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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昫阳。
陆羡时刚一下车就抱着垃圾桶哇哇吐。
颜琛的身体还是飘飘悠悠地不太稳定,索性没再发生什么意外,他也没再回到游戏世界里。
一人一鬼相处得也算和谐,这会儿,颜琛正贴心地跟在陆羡时身边给他扇风。
晕车、刚从长途火车上下来、坐了半个小时公交、又被一只千年老鬼逮着扇阴风的陆羡时:“……”
【小宝贝儿,你这样今晚我们还能开房了吗?】
陆羡时:“。”
【陆羡时?小时?小陆?小羡时?时时?】
陆羡时面无表情扫了颜琛一眼,后者也笑呵呵地举手示意投降。
【不闹了,嘶…我们不在豫南守着那小鬼跑昫阳来干嘛?】走在桂花树下,颜琛不解地问道。
“害怕他男朋友再自杀。”陆羡时冷冷回答。
毕竟只有林成许能牵制住祁承。
吸血鬼的血他们都惦记好久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这会儿时机正好,帮这小子恢复记忆,让他接着等。
这份人情那只小鬼一定会还。
【可以,那先上床再说吧】
陆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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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别总驼背。”竹竿不轻不重落在林成许后背上,顾迁又戳了他两下说道。
林成许正在记录他开的药方,差点把这句顺手写上,坐直身子,“因为祁承这样。”
顾迁:“……”
顾迁是真的想亲眼见见这位祁承同学。
虽然通过照片就已经能看出很好看了。
不过这一家子人都说照片只够得上本人十分之三,所以八卦心爆棚的顾爷爷也加入了期待他们重逢的小分队。
有些药材他柜子里没有,就需要开药单去别的地方取药,林成许来了之后,他倒是清闲了很多。
林成许平时干活就像机器人似的,让做什么做什么,但效率高,成果好,背东西学东西也快,还听话。
他之前实在无聊带过一个小徒弟,那小徒弟就知道玩,一点都不入心,所以顾爷爷还是很得意林成许的。
午间,桂花树斑驳的影子倒映在石板路上,林成许正端坐在前院看书,一旁放着他和祁承的合照,想起来了就盯着看几眼。
顾迁正在后院睡午觉,大正午的没多少人,就算有人一年过去林成许也能独当一面先顶顶了。
陆羡时累得满头汗,可算来到了这处风景宜人的院子前。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长腿迈入门槛,桂花香和中药味一同袭来。
颜琛早早就溜达来到林成许身边,盯着那张合照看,摸了摸虚无缥缈的下巴,【时时啊,我看有空咱也去拍一个吧】
林成许莫名感觉到一股冷风吹过,无端的熟悉,他没太在意,合上书引着陆羡时往里走,要叫顾迁。
“不用,你来就好。”
陆羡时急忙叫停他。
林成许狐疑片刻还是应下,这才发现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对方再说话时他才想起这是经常出没在网吧的恐怖游戏主播。
有种时空回溯的感觉。
竟然还能在昫阳看见莞京的人。
上次见面祁承还在他身边……
治病要紧,他暂时先把出现在脑海的男朋友放在一边,默默说了声抱歉。
“最近总是头疼。”
陆羡时落座在林成许对面,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自然地搭上脉枕,露出瓷白纤细的手腕,特意凸显自己的桡骨,或许是阳光晃的,手腕上渡着一层金光。
林成许看了他一番,淡淡道:“最近都这样跑步吗。”
陆羡时不悦地抬头,还在调整呼吸,“不跑。”
“大概什么时候疼,疼前疼后有什么特殊症状。”林成许又问。
陆羡时被问住了,沉默几秒,破罐子破摔,“就现在,要疼死了,大夫,把脉。”
颜琛在一旁拍桌大笑,【陆羡时!你一点儿都不会演戏!】
陆羡时:“……”
林成许有些不解,但看着人手都搭上来了,正好他也想练练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搭上了脉。
三根手指和寸关尺接触的瞬间,林成许眼前黑了一瞬,他刚想收回手,又软软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陆羡时手腕处有什么东西燃烧掉,他擦了擦汗,“别让里面那个醒。”
淡淡的人影转身,耸着肩膀一抖一抖地飘到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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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刹那间又转而变成漆黑一片,林成许睁开眼适应了一会儿,有些茫然,突然听到什么声音,他漫无目的地在黑色的空间里寻找,在角落里看到了缩成一团的人,呼吸猛然一滞。
白发微垂遮住了那颗痣,眉头轻皱着,头歪斜着靠在黑色墙壁上,细瘦的胳膊环住双膝,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兮兮的。
眼泪倏地就流下来。
林成许缓慢走上前,觉得这次的梦不是一般的真实,他抱住祁承的时候,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冰冷的温度和细弱的心跳。
他试图把熟睡的人叫醒,却发现无济于事。
“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我梦到你好多次,这次你怎么睡着了,你以前都不会睡的……”
林成许几乎每晚都能梦到祁承,梦到他们以前发生的事,那时的自己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看,但那也很好了。
起码他能见到他。
思念倾泻而出,他一直握着那双冰凉的手,直到那双手暖了起来,直到他说到嗓子都哑了,他的爱人依旧一动不动。
世界突然从黑色变成白色,他把人护在怀里,抬手遮住他们的眼睛,有些受不住这晃眼的明亮。
世界突然变成彩色,从远处侵蚀掉他们的黑色世界,地面的黑雾变成花草,一切都生机盎然。
远处似乎有人影,林成许眯了眯眼,发现那竟然是他和祁承。
色彩斑斓的世界里,两个少年靠在一起,面前是涓涓的小溪,远处是幽森的古堡,他们似乎在看什么。
“喜欢吗?”
这是一年多以来,林成许除了在手机里,听到过的祁承最真实的声音。
他咬着牙,刚要回答,另一个自己已经替他回答了。
“喜欢。”
他们在说什么……
他想带祁承过去看看,却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旁的人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周围的一切也都和刚刚不同。
跑啊,找啊,世界边界处,他才看清那暗黑色系的古堡、耸入云间的高塔、血色的湖泊,以及露出尖牙吸食人类血液的吸血鬼们。
“哐啷——”
古堡的大门被推开,世界瞬间变得明亮晃眼,林成许再睁眼,发现他似乎在高处,正俯视着古堡门口的情况。
“没有嗅觉的吸血鬼不配进来!”
白头发的小吸血鬼此刻还没长那么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但模样精致,白发很长,柔软地搭在肩膀,垂至胸前。
他忿忿地站起身,仰着漂亮的脸蛋看着那几个比他高了一头的吸血鬼,声音照常清脆,“你们这群坏鬼!我能闻到,这里有一个特别香的人类!”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吸血鬼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指着高塔,把观看的人类吓了一跳,“香?你连我是你七大姑八大姨你都闻不出来,你还能知道香?”
“笑死鬼了,来你闻闻我是香是臭?”
“哈哈哈哈哈……”
精致的眉眼皱在一起,即便这样阴阳怪气和恶语相向,小吸血鬼还是在和他们有理有据地争辩。
林成许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见那抹白色要离开,急得要去找他,却脚下一滑,直直地从高塔上摔了下来。
预料之中的痛感没有如期而至,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跌在了祁承怀里,后者还揉着腰,漂亮的眼睛闪着光,“你好香啊!”
“没事吧?我应该接到你了。”
不远处有踏雪声,祁承皱起眉,拉起眼前呆愣愣的人快速向一处树林里跑去。
风雪蹭着脸,有些疼,但无所谓了,白发扬起,柔软地抽打在脸上,没有熟悉的薰衣草香……是阳光的味道。
林成许怔怔地望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嗓子一阵酸。
这就是他男朋友失去的记忆吧。
这就是他们的初见吧。
怎么那么好,自己摔了还先问别人疼不疼。
被那么多吸血鬼说也不哭,还凶巴巴的,那么厉害。
明明这时候你也还只是个小孩儿。
-
山洞里,火光并不是太盛,祁承抱着一捆柴又扔进火堆里,往后退了两步,躲着火星子。
林成许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以至于冰凉的手指和液体碰到他脸的时候,他还愣着。
痛感后知后觉袭来,又瞬间消失。
他盯着左手指尖,伸到眼巴巴的小吸血鬼面前,“喝吧。”
他还想说别的,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是在这个身体里,但只能按着命运的轨迹走。
这不是梦吗?
梦不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被禁锢的梦,他什么都做不了,既是当事人,又是旁观者。
“人类世界有趣吗?”
月光下,长发少年问道。
那双黑眸蕴着两世的爱与思念,在皎洁的月光下晶莹,透着爱人难以言表的情绪,朦朦胧胧。
“有趣。”
祁承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人类,歪了歪头,抬手蹭掉他脸上的灰,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真漂亮。”
林成许很想摇头说些别的,但此时的他太过于羞涩,别过头不敢看那张更漂亮精致的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熟悉的心跳加速他都能感觉到,还有游走在脸上的热意,以及轻轻捻着的手指。
灵魂与身体仿佛在此刻交融,眼前从模糊到真实,感知彻底回归。
一千年前的我,一千年后的你。
——
“那群鬼真的特别讨厌,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香肯定会把你吃掉的。”
白发太长到底是碍事,祁承找林成许借了一根绳子把头发全都绑了起来。
和他扎围巾一样,乱七八糟的。
林成许很想上去帮他弄一弄,但这时候的他们几乎没有肢体接触。
“高塔里有你的家人吗?”祁承抬头问道,用小木棍戳了戳火堆,熟练地躲开溅出来的火星子。
林成许垂眸轻摇了下头,“没有。”
爸爸妈妈早就过世了,他在5岁时被吸血鬼抓去,在高塔里生活了十年,也来来回回被放了十年的血。
祁承听着,很心疼他,一脸严肃地拍拍他的肩,“你放心,以后我保护你。”
林成许怔怔地望着他,听见这话无由来地一阵心安,点点头,“…嗯。”
…………
但事实证明吸血鬼的话不能相信。
“我就咬一口嘛,就咬一口,我不会用很大力的,你看我的牙,没有那么尖。”
林成许默了默,犹豫中还是把手伸了出去,眼见着那两颗乳白色的尖牙冒出来,刺破他的左手食指开始吸吮。
痛感很快就消失不见,血液交融的瞬间,小小的圆形伤口愈合,完好如初。
祁承笑着握着他的手给他看,颇为得意地晃了晃,“不疼了吧?以后你受伤了找我就好,看来我的血还是很有用的嘛。”
林成许低声应下,默默收回手,轻捻着指尖,看着那颗痣,又看了看继续捅咕火堆的小吸血鬼,抿起嘴角笑了笑。
他好像很喜欢这颗痣。
-
山洞里到底是潮湿阴冷,但能避风,他们在火堆旁聊了很多。
有人类世界美丽的湖泊、没有被血染红;有涓涓的小溪、小溪里有鲜活的小鱼,还会有小兽驻足在溪边喝水,绿树映在水面,波光粼粼,一切都美得不像话。
“如果我们可以出去的话……我陪你去,可以吗?”
“可以!”
白色小吸血鬼的世界只有血红色,他聚精会神地听着香喷喷的人类给自己讲述那些从未听过的事,眸中尽是向往和渴慕。
林成许静静望着他,鬼使神差地想摸摸他的头,脸又开始发热。
对于吸血鬼他一直都是抗拒并且感觉恐怖的,因为他们太血腥残暴,很多人类都死在他们嘴下。
可这只吸血鬼完全不同。
他怎么会那么好。
对视间,黑红色交缠在一起,丝丝懵懂相撞,绽放出美妙绝伦爱情的火花。
可谁都不懂那是什么,只知道他们想和对方一直像现在这样在一起。
圆月悬在星光遍布的天空,曾经相距甚远的一人一鬼现如今肩膀靠着肩膀,无言地看着月亮。
长发摊开散在地上,簇拥着沉沉睡过去的人,林成许侧躺着望着他,借着月光,摸上了柔软的白发。
白发缠绕在食指间那颗浅色的痣上,黑发少年垂眸看着,白净的脸上浮现出热意,他凑上去,几乎虔诚地吻了吻那缕白发。
心脏紧张地怦怦跳,在树叶萧瑟的夜晚尤为明显,他绷着脸慢吞吞转过身,不敢在看身旁的人一眼。
猩红色的眸子睁开,毫无睡意。
祁承侧过头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白发,在心跳声中往他身边凑了凑,头抵在他肩膀上,“我们……”
林成许感觉到,紧张地僵住一动不敢动,什么都没听清,颤抖着声音疑惑地问了一声。
后者摇摇头笑笑,仔细地嗅着他身上的香味,起身把他压在身下,猩红色的眸子映出身下人错愕的黑眸。
林成许怔怔望着他,下意识想挣扎,又愣住,旋即放松下身体,白发垂至他嘴边,他看着呼之欲出的尖牙,以及漂亮眼睛中和欲望交织在一起的不明情绪,缓缓侧过头,露出线条流畅的侧颈。
对于吸血鬼来说这是极大的诱惑。
本性和理智疯狂拉扯,猩红色的瞳孔颤动,磨牙声异常明显,冷气在控制不住地往出冒。
颤抖的手抬起,穿过白色发丝,扣在人冰凉的后颈,与白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通红的脸。
祁承愣了一瞬,眨眨眼,歪头和那双羞涩躲避自己的黑眸对视,右眼上的痣露出来。
理智在此刻战胜了本性中无法克制的欲望——或许赢得这份胜利中又掺着些什么别的东西。
温热的手把人缓缓往下拉,彻底把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
是邀请。
尖牙在锁骨凹陷处轻轻磨着,轻而易举就刺破那处柔软的皮肤,浑身上下瞬间迸发出无尽的满足。
从小到大,十多年来毫无味道的血仿佛都是为了此刻的香甜而作的衬托。
十年来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同样为此刻反复的痛感作为铺垫。
“疼吗?”
“不疼。”
拥抱是应有的,是安慰是慰藉,同样是心意相同的庆祝。
冷热交融,最后一丝血也被小吸血鬼舔舐干净,转而,他盯着轻抿着的唇发愣。
似乎是天生的默契,他们不敢对视,手不小心碰到一起,像触电似的一起躲开,又缓慢靠近,手心和手心紧紧相贴。
少年的心动在月色中、在寒风凛冽的冬夜里。
一个深情款款的吻、一个不由言说的眼神、一次次血液的流出、一次次伤口的愈合。
美妙的氛围并没有存贮多久,火连遍了一整片树林,他们离开温存的山洞,白发和衣角都被火星点燃,可他们的手不曾分开。
不是所有吸血鬼都和白发吸血鬼一样没有嗅觉,他们在一起很危险。
就算眷恋,也必须要分别。
世界边界,他们拥抱,泪水浸湿了衣衫,明明谁都舍不得,还是要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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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世界真的很美。
可林成许不喜欢。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
重逢突然而至,同样在一个雪夜。
或许就像那只吸血鬼说的,他太香了,有好几只吸血鬼都要吃掉他,又被红发吸血鬼制止。
红发吸血鬼一直在笑,林成许却莫名觉得他熟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上的痣握了握。
如果去吸血鬼的领地,那他们就会见面。
其实被吃掉也无所谓,能见他一面就好。
几年前的白发被剪短,掖在腰间的白衬衫松垮,精致的面庞挂着淡淡的忧伤,在一众黑色红色中异常显眼。
到底是比几年前成熟了许多,那双猩红色眸子很好地压抑住欲望,却掩不住浓稠的思念。
那双黑眸也同样,深沉的爱意快要溢出来。
“见到那只红头发吸血鬼了吗?”
一起回家的路上,祁承问道。
林成许点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和他对视,后者笑着点头,抱紧他。
“只有他说话算话。”祁承笑了笑,收紧环在他腰间的手,又委屈地看着他,“可他说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啊。”
林成许不知道,他没有名字,他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雪停了,星空绽放在夜空,好像也在同他们庆贺重逢,风吹过,发丝轻扬,枯树摇曳。
祁承看着他,和他站定在雪地里,牵起温热的手十指相扣,声音轻轻的,“你上次教我许愿,我说…我想我们再见面,真的成功了。”
“那……”
“小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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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们能不能去那边啊。”
那条只出现在雪夜里、少年清冷温柔声音里的小溪此刻就在眼前,茂密的树林在远处,几只小鹿小心翼翼钻出来,清澈的水荡漾出波纹,小鱼躲藏起来。
女人抬手抓了一把他的白头发,捞起一旁还在聚精会神钓鱼的男人,“走,你宝贝儿子撵咱们走呢。”
男人“啧”一声,被迫跟着她离开,“宝贝儿,给爸爸多抓几条鱼啊!”
“只有我们啦。”
他们彻底走远后,祁承这才笑着抱住身旁热乎乎的人类,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喜欢吗?”
林成许点头,从水底挣出来的小鱼收回视线,黑眸定定看着他,“喜欢。”
分别时所有的情绪全都被此刻安静祥和的陪伴冲淡,他们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
偶尔他们会去最高的山顶看日出看日落,或许又会在森林里吓唬吃食的小兽,坏心眼儿的小鬼最喜欢这样做,然后笑呵呵地给它们道歉。
也可以是炙热的火堆旁、温暖的怀抱里,他们互相讲述对对方几年未见的思念,总之他们在一起。
林成许想,他们会这样永远在一起。
男人和女人在家的那段时间他们过得很轻松,那些吸血鬼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但很快两只年长的吸血鬼就要离开家,去别的地方,没办法。
意外如期而至。
他们被迫再次分别。
“吸血鬼不是不会死吗……”
林成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紧紧握着那双冰凉的手,却再也捂不暖。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男人深吸口气,手覆上他的肩,“让他睡吧。”
林成许怔愣地抬头,茫然地看向他们,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被送回人类世界,可以活下去,但他不放心他的爱人,又趁着月色回到了“他们的家”。
黑漆漆的棺材里,他的爱人静静躺着,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血都给他,看着那处近乎要穿透心脏的伤口缓慢愈合、听着熟悉的心跳声,他才舍得放下血淋淋的刀。
“祁承,你要记得我……等下一个我来爱你。”
白发少年轻轻皱眉,睁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再见到他的爱人时,他死了。
风声呼啸,世界恍然间变成黑白色。
林成许猛地睁开眼,瞬间——浑身上下都像被撕裂般地疼,他强忍着深入骨髓的痛感站起身,却又摔倒在地,刹那间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窒息感一次一次袭来,最后的最后,在汗水和血水中,他才堪堪站起身,真的经历了一次死亡。
彻底从一千年前的他身体里脱离后,林成许再次作为旁观者看到了后面的故事。
他的爱人紧紧抱着他的尸体。
“我要怎么再见到他啊……”
温柔的女声如涓涓细流,冲散旧雪。
“会见面的,一定会见面的。”
世界一片鲜红,白发的人静静躺在棺材里,女人在棺材盖上刻上了什么字,转身和男人离开。
那些吸血鬼在自相残杀,试图闯入人类世界把人类一网打尽,一黑一白两只吸血鬼浑身都是血,伤口依旧在不断愈合。
埋放白发小吸血鬼的地方突然爆发出冲天的红光,转瞬即逝,林成许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那个被祁承救回来的老人在慢慢消失。
散发着强大气息的棺材被挖了出来,地上的血全都汲汲流向刚刚存放棺材的泥坑里,瞬间消失不见,一丝不剩。
黑色古堡如黑水晶般耀眼,却在此刻间倾然倒塌,囚禁人类数年的高塔也在棺材再次被埋进地底时化成灰,消散在风中。
雪皑皑吹过,世界归于寂静,新旧更迭,世界换新,所有的一切都在变。
林成许怔怔地走着,感觉浑身上下沉甸甸的——或许是因为这份千年的记忆。
他想走回最初见到祁承的地方,再抱抱他,脚步却突然顿住,站直身子,看清了眼前的人。
本以为是拥抱,却没想到他们互相把对方冲散。
林成许愣愣地看着空落落的手,甚至感觉不到半分凉意。
他扭头,又看见他的爱人,走到他身边,依然碰不到他。
他就在他身边,仰头,和他一起看清了眼前的一幕一幕。
熟悉的黑发黑眸,从年轻到年老,自始至终是一个人——生死轮回,周而复始,不停不休……
恍然间,林成许似乎听见了齿轮声,转头,却又什么都没有,世界依旧一片黑暗。
他的爱人一直在哭,似乎在说什么,但是他听不见,世界也越来越模糊。应该是要离开了。
他伸手,又从白色影子上穿过,怎么也碰不到。
怎么办呢。
林成许不知道。他舍不得他,甚至就想活在这个梦境中,永远和他在一起。
可是不行。
在即将消失的瞬间,他靠近他的爱人,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和他的手一起替他擦干净眼泪,最后化作一股风不见了踪影。
——
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