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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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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悦耳的乐声在大厅回荡,繁华热闹的宴会大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有资格来这个上流宴会的无非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人们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举杯推盏间,普通人可能一辈子见不到的钱就顺着酒水流到了肚子里,华贵穹顶垂下来的水晶吊灯散发出迷乱璀璨的灯光,人们的影子犹如深处的欲望般盘根错节,权力与财富交织出诱人的光。
“江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成就如此了得,真是有令尊的风范啊!”宴会一结束亨利就热切走过来与江沉玥攀谈着,脸上的肥肉一笑满是褶子“令尊近来身体如何,还好吗?”
“承蒙挂心,家父身体康健。”江沉玥浅淡笑对。
一位侍者穿过人群,来到亨利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亨利神色一变,眼里闪过厌烦,他皱紧眉头,低声下令。江沉玥留意到他说了一句“不省心”,据他对艾洛斯家族浅薄的了解,看来是那个整场晚宴都没有露面的大少爷了。
亨利转头笑道:“江先生,不好意思我有事情处理一下,您自便。”江沉玥见状点头,两人互举了一杯后,亨利转头离去。
另一头的西里尔言笑晏晏,在人群中交谈,姿态从容,举止得体,举头投足气度不凡。仰头抿酒之际,余光瞥见了一个背影,西里尔笑道:“不好意思,失陪。”来者还想再劝一杯,只见西里尔微微抬起左手,手挡在身前,手心向外做了个拒绝的手势,姿态委婉但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气势,来人只好作罢。
西里尔抬腿离开了人群,向门口走去。
江沉玥要了瓶酒,摆手拒绝了保镖的随从,找到一个清僻的房间自斟自饮。
“咚咚。”
门被扣响,西里尔的声音隔着门朦朦胧胧:“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进。”门里传出江沉玥沉稳而有磁性的声音。
西里尔嘴角一扬,推门进去,看见江沉玥一个人坐在沙发,“客人怎么自己在这里?是侍者照顾不周吗?”
江沉玥不着痕迹打量了他一下了,回以淡笑:“并没有,我喜欢清静。”
房间隔音很好,还铺设了吸音的地毯,不远处大厅的吵闹声被隔的干净,这里的空间被无声的静寂包裹,头顶的灯光暧昧,给周围事物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西里尔迈步坐到了另一侧,胳膊一伸,也端了个酒杯,又拿起桌上的酒,先给江沉玥续上,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玻璃清脆的声音在两人中间回荡。
他举起酒杯,勾唇露笑:“刚刚稍不得暇,还没感谢江先生百忙之中来我的订婚宴,这杯酒,我敬您。”说罢一饮而尽。
江沉玥瞅着西里尔毫无变化的脸色,微笑道:“西里尔少爷酒量很好啊。”他挑的酒酒度数可不低。
“江先生说笑了,这些年练出来的罢了。”
“你刚才说到订婚宴,其实我很好奇,三少爷你跟温蒂小姐是怎么认识的?”江沉玥开口问。
“温蒂吗?”西里尔缓慢眨了下眼,对他话题转变的速度感到有些突然,不过这些大人物性子多少有点无常,他们之间的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西里尔垂眸,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口回答:“我跟温蒂是九年前认识的,艾洛斯家族和温蒂一家是世交,我们也算是半路青梅竹马,彼此感情很好,这些年都是她在陪着我。”
宋南阳说到他们感情很好的时候,江沉玥拿酒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西里尔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语气愈发温柔,“久而久之觉得对方很适合自己,家中长辈也很赞同,就商量订婚了。”说罢西里尔抬头笑了笑,摩挲着手上的订婚戒指。
江沉玥看西里尔幸福的笑脸,他轻笑一声,眼神温和,心里暗道撒谎精。
他吐出口气,环顾一周,眼睛落在房间里摆放的一个铜质的神像雕塑上。
“其实我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
“哦?”西里尔对眼前这位江先生思维的跳跃做出了适应,他端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江沉玥很有兴趣地盯着那个铜质摆件,姿态慵懒随意,:“今天是我爱人的忌日。”
“.....爱人的....忌日。”这次轮到西里尔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爱人,忌日,每个词都让他意想不到。
半晌,他抿唇笑道:“真没想到江先生还有个爱人。”
江沉玥也笑,不过笑容真挚多了,仿佛真的来了兴致,又开了个新头:“西里尔少爷,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不瞒您说,我是无神论者。”
“是吗?有个人曾经也对我这么说过。”江沉玥眯了眯眼,露出追忆的神情,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思绪,语速放缓,声音变得
轻而柔,犹如在情人耳边的低语,“我以前也是,直到看见你,我一直以来坚守的信仰竟然动摇了。”
下一刻他开口道:“宋南阳,是不是神让你死而复生回到我身边了呢?”
西里尔本来垂眸倾听,江沉玥的话一出,他骤然盯上江沉玥的脸,不料跟江沉玥的眼神撞到了一块,西里尔和江沉玥眼神交错,后者的眼里此刻竟满是冰冷的怀疑和探究。
须臾,西里尔皮笑肉不笑:“江先生,宋南阳是谁?”
“你不认识吗?”
西里尔面无表情:“说来惭愧,家族事务繁忙我这几年没怎么出去过。”
江沉玥笑得玩味:“哦,不认识啊。”他的语气意味深长。
空气从此刻起开始变得凝滞,西里尔和江沉玥心思各异,好像都失去了语言系统,对坐着沉默不语,两人之间的气氛犹如绷紧的弦,拨之欲断。
“叮咚!”
一声脆响打破了两个人无声的对峙,江沉玥笑着晃了晃手,示意是通讯器的消息提示,他看了一眼内容便站起身。
江沉玥点点头:“不是很重要了,一个本该在九年前死掉的人而已。”这是在回答西里尔问宋南阳是谁的问题。
西里尔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动不动,江沉玥低头看了他一眼,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西里尔一头微卷的头发,挺立的鼻子还有浓密细长的睫毛。
“这人还是很漂亮啊,这么多年一点没变。”江沉玥心想,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还有事,失陪了,西里尔少爷,和你聊天非常愉快,期待下一次。”不待西里尔回答,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里的空气仿佛开始重新流动,西里尔听到了关门声,他手肘弯曲靠在大腿,缓缓抬手捂住了脸。
“宋南阳是谁?嗯?”安静房间里的人,西里尔,或者说,宋南阳,他咬着嘴里的肉喃喃自语,眼前的虚空当然没有答话。西里尔垂头,眼里划过一丝挣扎。
末了,他眉头猛然锁紧,右手捂住胸膛,喉咙泄出一声痛哼,头上冒出细密冷汗,嘴唇变得惨白,好像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呼吸粗重沉闷,姿态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
走廊里,江沉玥低头查看通讯器:
——“你、他、妈、去哪里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顾问涯的绝望,他收起通讯器,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去。
顾问涯收起通讯器,看着团团将他围住的人群,个个带着虚伪讨好的笑容,眼里划过不易察觉的厌烦。
那小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知道躲清闲,顾问涯笑着抿了口酒,心里暗骂。
不过,顾问涯环顾一周,西里尔好像也不见了,他发现只有温蒂小姐在场上正跟其他来宾说着话。
说到西里尔,“真是奇怪了啊...”顾问涯轻声嘟囔道,“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相像呢...”
厅外的某个房间里,西里尔坐在刚刚的位子,刚刚承受了一轮药物发作的痛苦,西里尔此刻脊背向后靠在沙发,脖子后仰,露出
一段冷玉似的脖颈,汗涔涔的,他轻吐了口气,仿佛在宣泄着什么。
末了,他直起身子,刚刚剧烈的呼吸依然平复,他整了整有些散乱的衣襟,无人的房间里,刚刚有些狼狈的人几息后又变成了无懈可击的西里尔。
“西里尔,西里尔..”西里尔低下头一遍遍重复着,好像在确定着什么,他打开房门,走回宴会厅。
时钟逐渐走到九点半,宴会差不多走到了尾声,宾客们三五成群,脸上或多或少带着酒后的醺意。西里尔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一个个安排宾客离去,嘱咐随从将客人安全送回居处。
“江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一旁的保镖走上前,恭敬开口。
“嗯。”江沉玥看了西里尔一眼,对方正背对着他吩咐着什么,看来这个别是道不了了,不过没关系,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了,江沉玥眼底深沉,看了片刻后转身离去。
西里尔似有所感,他回头,看着江沉玥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江沉玥推开浴室门,随手擦了擦头发,也没有吹干,径直走到床头柜面前打开柜子,拿出压在最低下的一个蓝色本子,翻开就是一张照片。
这照片似乎是很久以前拍的,已经有点泛黄,因为主人的经常抚摸,照片外面的塑封已经有些破损。不过里面的照片依旧保存完整,内容清晰,被主人照料得很好。
照片上是两个人,一个跃起压在另一个人背上,前者一手勾着后者的脖子,笑得肆意,后者有些怔愕这人突然的出现,表情有些懵然,咔哒一声,种种时光在记忆的长河中呼啸而去,留下的这一瞬间却仿佛成了永恒,时间将那时的快乐匆匆带过,成了永远回不去的岁月。
江沉玥手指摩挲着那人的笑脸,犹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很是热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一切都是阳光的味道。
夜深人静之时,夜空如洗,一轮明月高悬于天,清冷月光洒下万缕银辉,皎洁又孤冷,如此的吸引人。
西里尔入神地盯着月亮,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江沉玥。
九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足够改变一个人。
今天在宴会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有些认不出了,以前还有些青涩的外貌变得成熟,五官深邃,气质深沉内敛,之前还算有些生动表情的脸,现在真的变得像个木头,让人看不出心思,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捉摸不透,盯着人看的时候却格外有压迫感。
“叮。”通讯器一响,西里尔的思绪被拉回,他面无表情从月亮上挪开眼睛,打开一看是亨利的信息。
——西里尔,记得把联盟a区要收购的那条线给我写个报告。
西里尔嗤笑一声,这个白捡来的便宜爹真是个废物,什么都要别人做,真是个巨婴。
西里尔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手指一动规规矩矩回复:“好的父亲。”回复罢,他随手扔掉通讯器,躺到床上,今天陪那帮人笑了一天,脸都僵了,从指尖奔涌上来的疲惫让他慢慢阖上了眼,西里尔渐渐睡沉了。
房里的窗帘并没有拉上,淡淡的银辉透过细纱,笼到了蜷缩的西里尔身上,就像一个温柔的怀抱。
兴许是见到了故人的缘故,今天晚上西里尔心绪有些不受控制地杂乱,时空在他的梦中颠倒,他见到了九年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