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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捡到一只猫4 ...

  •   村子里,姓张姓王的占大多数,同姓之间多多少少都沾着点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

      张满满的娘,王金穗在王家排行第五。

      王桂娘和王金穗年岁相同,前者大了一两个月。

      李陶然和王桂娘关系好,直接就喊王婶。

      严格来说,应该唤王桂娘王四婶。

      王金穗擦着手出来,一股淡淡的鱼腥味仍残留在她身上。

      李陶然鼻翼翕动,心下了然,看来不用去溪边了。

      “陶然啊,来看鸡崽?满仓和我说了。幸亏你青山叔早上出去的时候一车拉不下,留了点打算明天再去卖。喏。”王金穗朝着鸡圈努了努嘴,“让满满帮你抓。”

      “陶然姐姐,你想要几只?”张满满拿着个竹篓子,站在鸡圈里不等李陶然说话已经挑起来了。

      “多少钱一只?”估摸着身上带的钱,李陶然先问问价格。

      王金穗道:“咱们乡里乡亲的,拉去镇上卖十二文,你还带了这好些栗子,婶子也不跟你说多的,一只十文钱吧。”

      她身上有五十六文散钱,价钱也合理,“五只吧。”

      “好嘞,那我给陶然姐姐挑一只公的,四只母的。”张满满积极地钻进鸡圈里。

      王金穗补充道:“快入冬了,鸡崽不好养活,要注意保暖。”

      李陶然点点头,怪道他们家能经营起来,的确是厚道人家。

      捉小鸡的间隙,李陶然随口道:“婶子,我想聘只猫,没甚经验,您能教教我吗?”

      王金穗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他家做鸡鸭买卖已经够显眼了。今年又在后院的塘里养了鱼,做成小鱼干又是一项进益。他们家都没往外说,财不外露,怕太过打眼引人妒忌。

      “看中哪家的?我记得村里没有下小猫的。”

      “不着急,我想了解清楚了,再去别村寻摸寻摸。”

      “婶子了解的也不多,先给你讲讲知道的。你得先挑个合适的‘媒人’去主人家说合,拿上猫崽子的八字看看和自己合不合,再一块儿挑个黄道吉日,把猫接回来。至于聘礼,包一包盐,给老猫送点鱼干,双方签个契书就行了。”王金穗说到小鱼干时还特意停顿了一下。

      “契书的内容一般是怎样的呢?”

      “写下你聘猫的日期,小猫的样貌,聘礼的内容,对小猫的期望和承诺。差不多就是这些。”

      “婶子说得我都记下了,只是小鱼干在哪儿有卖的?我才搬出来,事儿多得不行,没空自己做了。”李陶然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脖颈。

      鸡圈里的张满满出来了,“陶然姐姐,你看这几只成吗?”
      竹篓里的浅黄色小鸡,仰着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可以,谢谢满满。”

      “不用不用,都是我该做的。”

      李陶然从腰间的荷包里数出五十文钱递给王金穗,“婶子数数。”

      王金穗直接接过来交给张满满,“不数了,婶子信你。满满,你把钱收起来,然后帮你陶然姐姐看着小鸡。”

      “好嘞,娘。”

      “走,婶子带你去后头瞧瞧。”

      “好。”李陶然心知有着落了,心里喜滋滋面上却不显,沉稳地跟在王金穗身后。

      后院不仅有池塘和鸭圈,还有个单独的砖瓦房。

      王金穗打开砖瓦房的门,里面咸香扑鼻的味道立刻渗透出来,紧跟着的是烘干用的灶台带出的热气。

      “婶子这儿一包十五文,三条鱼干。”

      这些鱼干基本都是手掌大小,有的比手掌还小。

      李岙山还在时,李陶然跟着他去镇上买下酒菜,也是这样的小鱼干。

      一盘三条,大小差不多,足要二十五文。

      “我先买一包。”
      “行,婶子给你包起来。”

      李陶然还有一事,趁着王金穗打包正好说了,“婶子,我明日想去镇上,青山叔的牛车还有位置吗?”

      张青山的牛车很少载客,给钱也不带。

      李陶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是知道了。

      多半是牛车上还有要卖的鱼干,不想让村里人知道。

      王金穗和王桂娘出嫁前就是好友,李陶然又受后者照顾,加之现在也知道了鱼干生意,答应的可能还是蛮大的。

      不是她懒,花点小钱就不用天不亮起床,走路一个时辰去镇上,何乐而不为呢?

      王金穗自然有自己的考量,陶然同桂娘关系好,她早前也想关照一二。

      可是那孩子和村长家住一起,万一看到他家的生意,不小心说给村长家听了怎么办?到时候全村都知道了,少不得来占他家的便宜。

      如今,看陶然是个懂事又老实的孩子,又搬出来自己住了,带上她也无妨。

      “可以,明天鸡鸣之后去村口和你青山叔会合吧,悄悄地。”

      “谢谢婶子!那我来回给五文钱。”荷包里没有零钱了,她便只能掏出一两碎银。

      王金穗没想着赚她路费,可人家都给了,没有不要的道理。接过一两碎银,不忘叮嘱道:“行,婶子给你找钱。咱家是没坏心,陶然可千万别再随便拿这么多钱出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不是相信婶子吗。”
      “你这丫头嘴甜得很。”

      亏得王金穗家做生意,不然还真找不开。

      李陶然把油纸包好的小鱼干揣在怀里,和张满满一起坐在鸡圈旁等王金穗找钱。

      张满满是个小话痨,“陶然姐姐,你不知道我每天在家可无聊了。”

      李陶然:“怎么呢?”

      张满满:“除了照看鸡鸭就没别的事儿了。成天呆在家里,一股子屎味儿,村里都没人和我玩了。”

      李陶然皱眉。正想和她说,因为味道难闻就不愿意和她玩的,也算不上朋友。

      这丫头没让李陶然插上话,“不玩就不玩呗,哼哼。他们肯定是妒忌我家挣的钱多。”

      想得还挺开,李陶然哑然失笑。

      “我去找四姨家的明月玩,明月就会嗯嗯嗯,弄得我像自言自语一样。”

      四姨就是王桂娘。李陶然知道她家的石明月是个腼腆文静的小姑娘,和张满满说不到一块儿也正常。

      “明月喜欢绣花,你和她聊聊这个?”李陶然建议道。

      没想到张满满瘪了嘴,“我不喜欢绣花呀。我家都没人有空和我说话。我爹早上去镇上,中午才回来,下午又和哥哥一起去地里忙着种麦子,说是赶紧种下去好越冬。我哥从早到晚都在地里。我娘就更不用说了,天天在家忙,什么都要准备。她还不让我帮忙,说我吵到她了。”

      李陶然听了半晌,默默地对王金穗表示认同。

      “对了!陶然姐姐!我种菜很厉害的,后院侧边的菜园子,都是我照看的。你刚才看了吗?那些被虫子咬了的菜叶子,我都扒下来喂鸡。你看我给你挑的小鸡,可健康可活泼……”

      “陶然,钱找好了,你数数。”王金穗拿着个小布包出来,“你可别念叨了,我听着头疼。”

      几百文钱不是小数目,李陶然秉承着信人不疑,直接收下,“婶子数的肯定没问题。”

      “把鱼干也装在包里吧,免得弄得身上都是鱼腥味。”
      “好,那我回家了。”

      王金穗摆摆手,“路上小心昂。”

      张满满依依不舍地朝她挥手,“陶然姐姐!有空来找我玩啊!”

      “知道了!”

      天气愈发冷了,坐在路边闲聊八卦的村民也少了很多。

      竹篓里叽叽喳喳的小鸡为回家的路增添了不少乐趣。

      李陶然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脚步轻快。

      屋舍越来越稀疏,离无名山背面的家越近。

      田垄上堆着高高矮矮,成捆的稻草。

      有个半人高的草堆似乎被风吹动,发出短暂的细细簌簌声。

      李陶然瞥了一眼就继续走着。

      没走两步,身后一阵风袭来,竟是个要从背面扑倒她的人!

      李陶然这些年上山下山也不是白干的,头也不回地一个过肩摔,把来人掀翻在地。

      定睛一看,这不是邱寡妇家的张永宗吗!

      张永宗一下捂着胳膊,一下摸着脚踝,哪哪儿都疼得不行。

      他准备来偷袭之前就听说过李陶然,村里还没有不知道她的。

      山上毒蛇猛兽危险得紧,唯独她回回都能安安稳稳地上下山。

      张永宗还以为是讹传,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女子罢了,能厉害到哪里去?

      今日回家的时候,听他娘抱怨了两句。母子俩暗地里嘀咕着是不是李陶然和石二虎说他家坏话,再加上张青山自己在镇上看见了张永宗出入勾栏酒肆,才减少了给他家的嚼用。

      张永宗气不过,多嘴的小娘们就该被教训教训。

      看李陶然从张青山家出来后,他就更笃定了。

      一路尾随到没人的地方,心里还想着多亏这娘们住得远,便宜他了。

      在李陶然一脚踩在他胸口前,张永宗的确是这么想的。

      “张永宗?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李陶然把噤声缩在一块儿的小鸡们安稳地放在地上。

      脚踩在张永宗的胸口,单手叉腰,半俯身居高临下地等着此人的回答。

      “我……我怕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张永宗当然不敢说实话,他已经看到李陶然腰间插着鞘的匕首了。

      “所以你就跟踪我,还要偷袭我?”她一句话都不信,脑子里把和他家稀少的联系全都过了一遍。最近的一次是和邱寡妇说了两句话,连口角都称不上,邱寡妇就和黄婶吵起来了。

      总不能是怨恨她不愿意带张永宗上山,报复来了吧?人怎么可能这么小心眼?有这胆子不都能自己上山了?

      难道……李陶然陡然想起一件事儿。

      “哎呦,我一番好意,你还打我。再不放了我,要你赔点银子都是小事!”张永宗想着反正周围没人,没有证据,他想怎么说都行。

      胸口的疼痛减少了点,他还以为李陶然害怕了,正要得意。

      下一瞬,更重的力道狠狠落在他胸口。

      李陶然被他的不要脸气到了,脚一抬起就用力跺下去,“我打你?还赔钱?好啊,反正这周围也没人,我不如坐实了你的说法,打你一顿。至于赔钱,都没人看见,谁知道是我打的?”

      “你!”

      李陶然说到做到,握紧拳头猛地往张永宗的脸上招呼去,打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张永宗经常喝酒押妓,手都是都抖的,一点力气使不出来,蜷缩在地上痛呼哀嚎。

      用拳头还不够尽兴,李陶然甩甩胳膊,活动活动脚踝,一脚踢到他屁股上。

      肉多的地方不容易出事。

      “你娘的那些腌臜事儿,我没空管!你要是因为这事儿要来封我的嘴,大可放心。只要别来招惹我,我也懒得在外面说三道四。滚吧!”耽搁太久,家里的小猫小狗该饿了。李陶然适时地收手了。

      张永宗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跑了。

      路上遇到的村民,问他怎么伤成这样。

      张永宗支支吾吾地说自己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村民不信,奈何他跛着脚跑得倒快。

      时候不早,外头下了寒气,邱春霞便在屋子里等儿子回来。

      张永宗进来时,邱春霞心疼坏了,嘴里还叫骂着,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她儿子打成这样。

      张永宗一五一十的把李陶然说的话告诉了他娘。

      说实在的,他那脑子现在才缓慢地转起来,啥叫他娘的腌臜事儿?他娘啥事儿啊?

      邱春霞听了,僵着脸闭口不谈。

      加上尾随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娘俩儿纷纷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就算是翻篇儿了。

      ……

      李陶然重新抱起地上的竹篓,里面的小鸡蔫巴了不少,瑟缩在一起。

      莫不是张永宗叫得太惨,吓坏了?

      先回去再说吧,或许放出来溜溜就好了。

      才走到能看见院墙的地方,就见墙头上有个黑黢黢的东西,上头还有两点绿光。

      再靠近几步,李陶然恍然,是二黑啊。

      嗯?二黑怎么出来了?

      她加快脚步,免得小猫等急了。

      “怎么出来了?”李陶然腾出一只手接它。

      二黑不理她,转身轻盈地从墙头一跃而下。

      李陶然也不气馁,下了聘书聘礼,二黑就会热情点了吧。

      不知道它后腿上的伤如何了,午饭时看伤口已经不流血,有愈合的迹象了。

      近来天黑的越来越早,李陶然还在路上折腾了一番,现在进院子都是黄昏了。

      没见到二黑的身影,先迎上来是尾巴甩得飞快的小黑。

      “冷不冷?待会儿做完饭,咱们就把炕烧起来,你睡炕脚,好不好?”李陶然摸着小黑微凉的毛发尖尖。

      “汪!”

      她进了屋子,把装着小鱼干的包放在桌子上。

      炕上的二黑背对着她趴着,好似刚才在院外是她看错了。

      眼下把小鸡安顿好更要紧些。

      用碎砖和泥巴垒起来的低矮鸡窝,顶上铺着黄橙橙的麦秆,紧贴着有炕的那一面墙。

      里面铺上厚厚的稻草,底下垫着层破棉絮,是她小时候穿破了的棉衣。

      小鸡们挨个钻进去,挤在一块儿。

      “走,小黑。我们去做饭。”灶台边总归是要暖和多了。李陶然蹲着拍拍小黑的屁股。

      “汪汪!”

      野鸡松蘑汤,一道清炒野菜,不清不稠的白粥,一个人也能吃得有滋有味。

      小黑则独自把二黑不吃的兔子内脏消灭了。

      灶上的火没灭,烧着热水和炕。

      李陶然兑成温水,给小鸡们喝了,再在食槽里加了秕谷。

      等吃得差不多了,她便把鸡窝的门用木板盖严实,免得夜里的寒风冻坏了小鸡。

      进到屋里的时候,炕已经烧的暖洋洋的了。

      小黑正乖乖地窝在炕脚,李陶然临时找了点破棉絮给它围了个窝。

      二黑碗里的野鸡肉吃完了,松蘑全留下了。竹席上干干净净的,半点汤都没洒出来。

      李陶然不知道它是不是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把碗收拾出去再进来。

      按平常来说,这个点洗漱完,把她睡觉的半边儿铺上褥子,就该睡了。

      但她今个儿还有件重要的事。

      农户中没几家会有书桌,李岙山在时,他们家里就有了。

      书桌边上箱笼里是她准备住回来时,陆陆续续购置的笔墨纸砚。

      旧的那些早在她搬去村长家那日就被带走了。

      研好墨,再把纸裁成合适的大小。

      李陶然思考片刻才下笔。

      聘猫契

      兴历五年,九月十四日,乃聘猫迎祥之佳期。弟子李陶然,性本爱狸奴,慕闺猫之淑质,愿结善缘,永以为好。
      今聘得玄猫一员,通体乌瞳,目蕴青碧,灵秀聪敏,号为二黑。
      谨以聘礼三鱼,佐以赤绳、盐裹。
      自迎归后,必当珍之爱之,居有暖窝,食有鲜食;纵其天性,不缚不锁,不叱不驱。
      惟愿相伴朝夕,共度寒暑;两厢情愿,各无返悔。

      立聘书人:李陶然
      媒证人:
      兴历五年九月十四日 吉立

      李陶然搁下笔,小心翼翼地拎起契书,对着烛光检查错漏。

      二黑是野猫,没有主家,不知其母。聘礼就直接给它好了。

      “小黑,”李陶然招招手,“你来做这个媒证人吧。”

      若不是小黑,她也没那么容易把二黑带回家。

      “嗷呜汪。”小黑跑过来,被李陶然抱起,小爪子沾了墨水,在媒证人后面留下个爪印。

      “好了,你去休息吧。”

      镇纸把契书压在桌上,李陶然去桌上的包里把小鱼干拿出来,找出一根红绳串起来。

      至于盐就算在它日后的吃食里吧。

      抬首间,炕上的黑猫不见了。

      李陶然有一瞬间的心焦,桌上的纸张发出轻响。

      黑猫前爪踩在纸上,后爪踩进了砚台里。

      见李陶然看过来,它泰安自若地起跳,稳稳地落在了置物架上。

      聘书上“二黑”两字上,赫然留下一个猫爪印。

      李陶然笑了起来,“二黑喜欢这个名字吗?”

      听到这两个字,黑猫脊背上的猫炸开,弓着身子站在架子上,就差呲牙了。

      李陶然混当没看见,“手印都盖下了,想来是喜欢的。喏,你的聘礼。”

      红绳串着的小鱼干,咸香可口。

      二黑单方面僵持了一会儿,妥协似的叼住红绳,蹿回属于他那一半没有铺褥子的炕上。

      他完全没有把聘书放在心上,凡人的一张纸能有什么用?鱼干还挺好吃的。

      黑猫一口一个,半点渣滓都没有掉在炕上。

      李陶然重新拿出一个小木盒,将聘书叠好收在箱笼的最里层。

      夜色正浓,寒意料峭。

      做完这些,她打了个哈欠钻进柔软的被窝,很快入睡了。

      另一半炕上的二黑,后腿的伤口明明应该长出新肉了,却不再变化了。

      幽绿的眸子盯着被窝里酣睡的人,伤还没好透,且再留几日吧。

      多吃点凡人的食物,才更有益于恢复,不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捡到一只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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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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